第一章 囚禁

  H国,香榭街道两旁的香樟树抽出了新芽,散发着蓬勃生机。
  三月的阳光明媚,不会过分炽热,给人带来的温度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曾家的地下仓库,阴冷又潮湿。
  光是废弃物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所幸有一扇通风的天窗,才使得地下仓库能够透进一束微光。
  经久不修的地下水管道偶尔会传出废水滴答滴答的声音。
  空气中混杂着呼吸声,几乎弱不可闻。
  呼吸声频率有些缓慢,可仍旧打破了整个空间死寂般的沉静。
  顺着细微的呼吸声望去——
  曾如许被囚禁在墙角的方寸之地,昏迷不醒。
  她纤细的腰间环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锁链。
  身上穿的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明显有被打过的痕迹。
  正在此时,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来人是一个长相颇有几分儒雅味道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打扮得体,身材略有几分瘦削。
  环视了一遍周遭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保镖。
  他径直地走到地下仓库的墙角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些匆忙。
  看到陷入沉睡的曾如许后,他睨了身旁左侧的保镖一眼,缓缓出声道:“把她弄醒!”
  “是,先生!”
  只见他走向地下室内的一面墙。
  不知道从哪一块砖按了下去,墙上便出现了一块空格。
  保镖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沾染了暗红血迹的鞭子,然后走上前去。
  他狠狠地抽在女孩身上,一鞭下去未醒,中间没有任何停歇。
  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
  直到看到中年男子挥手示意,他才停下来,并退至一旁。
  隔了一会,曾如许的睫毛微闪,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看到眼前的男子,眼底深处涌现出一抹深深的恨意,紧接着又闭上了双眼。
  自己的杀父仇人站在她面前。
  更令人讽刺的是她平时还要叫他一声叔叔。
  爸爸妈妈出事是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设计的?
  曾如许心里发出了幽幽的叹息——到底是人性本恶,还是金钱能把本就善良的人变得如此邪恶?
  或许,亲情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一刻胜过利益吧!
  浮于空气的尘埃四散飞扬,落在曾如许柔美的脸颊,遗世而独立。
  她莹白如玉的脸上有着一道道伤痕,破坏了脸上一半的美感,透着一股一触就碎的剔透感,可依旧美得令人惊心。
  曾诺刻意压低了嗓音,眼神被若有若无的的贪婪神色所覆盖。
  “小许,扳指到底在哪呢?”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刚开始把她被关在这,可没短她吃的喝的。
  可这么久都没从她的嘴里得到有用的消息。
  从简单的语言上的质询到无情鞭打,仅仅是半个多月,就耗去了他大半的耐心。
  曾如许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深不见底,淡漠无情,脸部轮廓柔婉中带着刚强。
  曾诺每天顶着一张道貌岸然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索要扳指的话,实在是面目可憎。
  既然已经直接撕破脸了,又何必伪装得这般体面。
  他下手时,狠辣决绝,可没有留过任何情面呢!
  世界上再没有比命运更残忍的事,它在幸福满溢时,给你最深的绝望,将丑陋的人性撕开展现在你面前。
  她的叔叔一边将故意设计的飞机失事伪造成了意外事故,一边告知自己父母出事的消息。
  为了达到他最终的目的,一步步煞费苦心,实在是难得。
  “扳指是什么?我不知道。”
  声音微弱渺茫,可依旧清脆地动人心魄。
  她的目光如同黑曜石一般,闪亮地直戳人心,更像是一面镜子,将曾诺此刻的丑态毕露全部映照在眼中。
  曾诺气得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有扳指的存在,大房这一脉的人,他都没打算放过。
  曾诺上前一步,用力地捏住了女孩的下巴,力道之重给女孩脆弱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淤青。
  她用力将下巴从曾诺的手中挣脱出来,将头扭在一旁。
  动作带动了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你看,有些禽兽,即使是披着人的外衣,也不能称作人。
  “别让我把最后一点耐性耗光。”
  曾诺冷笑一声,语气阴冷地开口道。
  一身黑色的西装剪裁得体,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袖口,继而又补充道。
  “你难道不想让曾氏家族在叔叔的手里继续发扬光大,也好让你那短命的父母安息!”
  “东西到底在哪里?早说出来何必受这苦。”
  曾如许听到对方的话,回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缓缓勾唇一笑,眼神晦暗,像是在绝望深处开出的一多绯丽低迷的花。
  “凭你,也配?“
  曾诺看到对方油盐不进的态度,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你还真是块硬骨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继续待在这好好反省反省。”
  说罢,曾诺生气地抢过保镖手中的鞭子,又狠狠地抽了数鞭。
  待发泄完怒气后,他将鞭子扔给身侧的保镖。
  “你以为没有它,我就没办法掌控锐意集团、继承整个曾家吗?”
  曾诺挑了挑眉,眼底尽是得意的神色,自信地开口道。
  “我照样能拿到我想要的!可是你接下来就不好受了。”
  当他瞥见曾如许冷硬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语气颇为阴狠地说道。
  “不过,对你来说,去下面陪他们共享天伦之乐,恐怕早就求之不得了。”
  曾诺说完后,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走吧,以后不用再送饭了,也不用继续派人驻守,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
  等到气息平静下来——
  他又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扭头朝门口方向走去。
  女孩实在撑不住,再度陷入昏迷。
  隐隐约约中听到墙上的砖移动的声音,就像一道道催命符。
  身上旧的伤口已经在慢慢愈合。
  可新的伤口裂开,再一次染红了衣服。
  远处传来门咯吱咯吱的声音,好久后才合上。
  室内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寂静,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清晨,香榭街道上,人烟稀少。
  曾诺坐上加长版林肯黑车,脸色阴晴不定,目光深沉。
  良久后,他对着司机开口道。
  “开车!”
  香樟树有几片叶子无声飘落在地,优雅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