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旧人

  六月一场雨后,永庆府一扫闷热,大街上被雨水打散的人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
  “让让,让让。”有嘈杂的声音喊道,然后街道上飞奔来一群人,抬着一个门板。
  站在药铺外无聊看街景的伙计立kè
  站起来。
  有生意了!
  “千金堂在哪里?”为首的人大声喊道。
  街上立kè
  有人指给他们。
  人群从药铺伙计面前乱哄哄的过去了。
  伙计叹口气,用手拍了拍衣裳继xù
  无聊。
  “我们这里也能治跌打损伤的”他懒洋洋的说道,一面回过身,药铺里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他都懒得进去,里面传来说话声,似乎还有一个男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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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他们抢生意,我没意见,医馆,医馆也是生意,但是他们这样踩我就不对了”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坐在屋子里说道。
  四周散坐这四个男人,面色都有些不好。
  说话的男人抬起头,面色气愤,眼圈乌黑,脸颊红肿,显然被人打过。
  “…说都是我的缘故,那奶妈才被锯了腿凭什么啊,哪有这样诬陷人的。”他愤愤说道,情绪激动牵动了伤口,不由疼的半边脸变形,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便是给奶妈最初看病,挑破毒疮的大夫,虽然齐悦劝了奶妈儿子不能怪这个大夫,但奶妈儿子到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带人找了这大夫的晦气。
  大夫不服质问。
  “那齐娘子说了,就是你没做好消毒,害的我娘感染…感染破伤风…败血症什么的…”奶妈儿子呸声说道。
  “荒唐,荒唐,自来都是这般救治,凭什么她说不对!”大夫气道。
  “凭什么?”奶奶儿子叉腰喊道,“就凭她救了我娘的命!你不服吗?”
  “我不服!”干瘦大夫委屈的说道,“病本来就千变万化,不可测。治得好是她的命。治不好也是她的命,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屋子里的四人都叹口气。
  “因为人家治好了,你没治好,咱们当大夫行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无情。”其中一个年长的说道,“罢了,你也别往心里去。病人家属闹事多得是,谁还没遇到过,就是那千金堂,不是也被砸了两三次嘛。”
  这倒是事实。
  干瘦男人低着头不说话。
  “就是嘛,老周,你也别怪人家千金堂。人家身后可是有知府大人通判大人好多大人撑腰的,要怪就怪你没人家后台硬吧。”另一个年轻些的不咸不淡的说道。
  瘦大夫立kè
  又不服气的抬起头。
  “行了,我们行医之人,凭的是技艺,可不是后台,再有后台,也没人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你随便玩。”年长的大夫沉声喝道。
  年轻人笑了笑应声是不再说话了。
  外边雨停了大家喝了最后一杯茶便也散了。
  年轻人和干瘦大夫走在一个方向。
  “最近生意是差了很多啊。”他感叹道。
  “是啊,我估计是要关门了。”干瘦大夫垂头说道。
  当大夫行医很简单。但也很难。决定你这个大夫能不能混下去的,除了百姓的认可。别无他物。
  百姓认可你的行医本事,会来找你看病,否则你就是给自己安上神医的名号,拜的师傅多么有名,自己没本事,一样吃不开。
  所以这就是这个行当的无情,但这也是对生命的有情。
  人命之重,容不得半点敷衍作假。
  “千金堂在哪里啊?”街边忽的有人问,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立kè
  又热情的路人给他指路。
  看着这一幕,两人脸上都露出艳羡。
  “千金堂的生意可真是好的不得了了。”年轻人嘀咕一声,“一个女人竟然比我等男子还要厉害。”
  他说着嘿嘿笑,顺手拍了拍瘦男人的肩头。
  瘦男人哼了声。
  “来日方长。”他说道。
  千金堂可真忙,从早上睁开眼一直到天黑排队的人都没断过,胡三曾经觉得建的有些多浪费钱的病房也被挤满了,以至于最后齐悦不得不狠下心,需yào
  住院的才能住,那些花钱买心安的一概不允许。
  “是说把这些给别的药铺?”胡三看着齐悦写的药方,惊讶道。
  “是啊,一定要大家都加强消毒杀菌意识,这样才能避免各种感染,避免小伤口要人命的事。”齐悦说道,一面看着自己写的,注意事项以及消毒汤药的配置。
  “那怎么成,师父,这是咱们千金堂的秘方!”胡三瞪眼喊道。
  “秘方?这算什么秘方?这应该是人人皆知的常识。”齐悦笑道,“公共卫生防疫而已。”
  “什么啊,师父,咱们这个这么厉害,城北的普济堂,就一个止痒的药,撑着他们一个药铺,止痒的啊,师父,那都看得比性命还重千金不换呢,你,你,咱们这个…”胡三急的跳脚,干脆伸手将这张纸搂在怀里,“反正谁也别想不花钱要走我这个。”
  齐悦被他逗笑了。
  “胡三啊,可是,如果不普及这个,奶妈的事还会出现,我们不能次次都这么幸运能救治了。”她说道。
  “那也不管我们的事,是他们的事。”胡三哼声说道,“正好,大家都选择我们这里,不就解决了。”
  齐悦摇头。
  “胡三,我们千金堂要做最好的,这最好的不是水落石出,而应该是水涨船高。”她说道。
  胡三看刘普成也点头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应声是。
  天黑之后,齐悦才和阿如走出千金堂。
  “饿死了,我方才见食堂做的是大包子,不如咱们吃了再回去?”齐悦说道。
  “还是别吃了,阿好今晚也做了好吃的。”阿如笑道。
  二人说笑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了声月亮。
  这个名字已经好久好久好久….
  齐悦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直到身后再次喊了声月娘。
  齐悦停下脚转过头。
  “常云起?”她很惊讶的喊道。
  街边灯下一个少年锦衣玉冠长身而立。
  常云起脸上的笑有些酸涩,喊月亮她已经听不到了…
  “是。”他很快收起酸涩,含笑说道。
  “三少爷真是稀客。”阿如不咸不淡的说道。
  自从齐悦离开了定西候府,常春兰姐妹探望的探望,不探望送东西。只有常云起如同消失了一般。就连齐悦差点死掉,连世子爷都那么远的跑回来,而他依旧没有露面,就好像他根本不知dào
  这世上有齐月娘这个人存zài
  一般。
  常云起没有在意阿如的讽刺,依旧面带笑容。
  “我过了院试了。”他说道,“我来告sù
  你一声,你给我做的饭菜。没有白费。”
  齐悦愣了下,旋即笑了。
  不过院试是什么?
  “是状元吗?”齐悦惊讶的问道。
  常云起笑了。
  “不是,是秀才。”他笑道。
  这么费劲才一个秀才啊,齐悦啧啧感叹。
  “不过我明年可以参加乡试了。”常云起说道,“这样算,到后年我大概能给你拿一个状元回来。”
  齐悦这才搞懂。哦了声。
  “那太好了。”她笑道,“我等你骑大马游街。”
  常云起笑了。
  “状元爷,我们娘子还没吃饭呢,不比你们闲人自在,一直忙到现在呢。”阿如冷冷说道。
  “月娘,你还欠我一顿叫花鸡呢。”常云起说道。
  齐悦愣了下,有过这事吗?
  “好啊,没问题。你现在想吃吗?”她笑道。摆了摆头,“我回去给你做一个。”
  阿如在后拽了下她的衣裳。
  常云起看着她笑了。摇摇头。
  “等我中了状元吧。”他说道。
  阿如冷笑一声。
  “对啊,来之前还要好好的问问你母亲,别惹她老人家生气。”她说道。
  齐悦冲她摇头。
  常云起不以为怪。
  “月娘,你要过的好好的。”他说道。
  齐悦点点头。
  “我当然会过得好好的。”她笑道。
  常云起笑着点头。
  “你好好的,等着看我给你报仇。”他说道。
  什么?齐悦愣了下。
  常云起却没有再说什么,冲她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哎。”齐悦忍不住喊道,“你可别乱来。”
  常云起冲她摆了摆手,头也没回的大步走入夜色中远去了。
  齐悦怔怔的看着街道。
  “他说报仇是什么意思?”她低声说道。
  阿如也一脸不解。
  定西候府,常云起中了秀才并没有什么庆祝,一切一如既往,不,不如既往,家里的气氛总有些莫名的低沉。
  “夫人,管家爷问,三少爷的簪花宴还办不办?”苏妈妈进来问道。
  谢氏一脸铁青,将手里的帖子刷拉拉的推开。
  “办什么办,中个秀才有什么好办的,等他也得了皇帝的赏赐再说吧。”她没好气的说道,“坐在家里无风无雨的读书,哪里能跟云成比,什么大事,看侯爷高兴的,不就是读个书嘛,不费皮肉的,得yì
  什么啊。”
  苏妈妈没说话任她撒气。
  “真是,这都是什么人家的姑娘,也往我跟前送!我们云成什么身份,他们也不想想,也好意思!”谢氏拍着桌子,将桌面上乱堆的帖子又扫下去好些。
  苏妈妈上前捡起,见其上是各家姑娘的生辰八字以及小样,她随意扫了眼,其实这些人家也有不错的,只是不能跟山东饶家比…
  谢氏要求的人家家世不能低于山东饶家,这,搁在全国倒也好找,但搁在永庆府四周可就不好找了。
  谢氏这些日子为了这个上火的不得了。
  “夫人,夫人不好了。”门外有小丫头喊道,一头撞进来。
  “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丧!”谢氏怒喝道。
  小丫头吓得跪在地上,面色发白,伸手指着外边。
  “夫人,夫人,周姨娘回来了。”她颤声说道。
  什么?
  谢氏猛地站起来。
  此时府门外,一辆青布小车停下,一个婆子掀起车帘子,一只手搭过来,然后走出一个女人,虽然身子已经中年发福,但依旧难掩妖娆,穿着最普通的甚至有些发旧的素色衣裙,简单的挽着发鬓,一顶帽子罩在头上,垂下的纱遮挡了面容。
  “姨奶奶,二门的车来了。”婆子低声说道。
  “不用,我走一走吧。”周姨娘柔声说道,一面伸手掀起垂纱,多时不见,面容消瘦,但却显得更加清丽,她抬头看着高悬的府门,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我好久没走一走家里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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