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挥斥平生澜,负天堑孰划

  日光腻华,晨起沉落。冬去春来,夏未至!
  不想,已经在此四月之久。
  “公子,你看,杜鹃,大片大片的”蕊儿欢快的话语在院内响起,清脆的好似一串铜铃,悦耳之极。
  丛冲收起长剑,轻点额头汗渍,跟随蕊儿的脚步,远远的望着,片刻后回以温柔一笑,“呵呵,嗯!”
  “小九,你也来看,此地杜鹃可谓是烂漫之地,呵呵……”丛冲笑着。
  “嗯,我歇息歇息就来!”我抱着周启留下的宝剑,靠在一旁。
  周启走了多久了?差不多两月余。犹记得那日,大雪莫名纷飞,顷刻间便散落白芒一片,周启一改往日那般,只是默默的塞给我一封折叠好的信件,重重的点头,沉重的长久的相拥,便头未回的走了。
  拆信之余,他落寞的身影已经淹没在白雪皑皑之中。
  而我,能做的就是按照信中所述,安静,安心,等待。‘等我回来,便是我的妻,不许反驳,不许反悔,更不许逃避。’等待,漫长。
  起初,我认为这也无非是另一种遥遥无期的约定,无关乎是否会兑现。哪怕里面有着我自私的想法和意思更为Lang漫的幻想,却都只是空落落的一张纸和上面张狂的黑浓。
  日子倒也舒心,就这样继xù
  混吃等死。
  一日中,望着丛冲不着风雪的在院内舞剑,带给我的不光是对生活的信念。
  自此之后,我奋力的要强dà
  自己。
  追着,求着丛冲教我功夫,射箭,骑马。捧着周启软不拉几的长剑,足足的气了一月。而见到丛冲游刃有余的舞剑,总是气愤之余又带给我无限的奋进。
  这一日,晌午的阳光照得人眼睛生疼。射箭却也仍旧偏差中心那么点点距离,索性继xù
  赖着丛冲教我剑法。花拳绣腿,松垮无力,也倒是折腾了浑身汗流。终于,毫无气力,懒洋洋的依靠一旁,欣赏着满山的烂漫,沁香扑鼻。晚春的清爽,或着山间的清风,扬洒焦灼的暖阳,惬意无限。
  而,望见院内,蕊儿淡粉色的长衫,乖巧的模样,红扑扑的脸上,飘满了爱慕之情。试问,我何时有过如此?不想,年纪尚轻,却心老尘埃,那些过往磨灭着我仅剩的天真,就这样慢慢的转变了性格。
  丛冲时常安静的立在我身旁,同样目不转睛的同我一样,望着我瞩目的方。一如往常,不语,不笑,有的只是无声的陪伴。而,左手方,已经不在是一身漆黑……
  时常想知晓,丛冲是否与我看到的一样,那条通往山下的林荫小道,有着一个我期盼的身影等待着我,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撑开双臂,迎接执拗却胆小我?
  此刻,望着院内,一个一如既往的风雅高大,一个天真怀揣情愫的娇小。不禁,心理乐开了花,原来,生活中还是有光明存zài。
  丛冲的手下是自己这些时日网罗而来,每日忙的飞起,晨起便没了影子,只有当日上三竿,我慵懒的伸着懒腰出现在院内,他才一路风尘仆仆而归,而疲惫的脸上仍然是那万年不变的笑容。
  我从未过问过他的想法,知dào
  那心中应该还有着不灭的希望:天下,家,还有那个复杂的父子之情。
  日渐积累,别院的习武声音越渐高涨,由此看来,丛冲的力量也在高涨。许是为了一个目标,一个遥遥无期的目标吧,时常这么想!
  封闭了四月,对于外面的事情,我是能避则避,哪怕是无意间听闻,也好装过风吹缝隙,只消一闪,便没了影子。那些曾经,那些伤痛;黑奴,霍武,父皇,还有未曾谋面的孩子。我想,过去便是过去,留下的只能是这些日复一日的梦魇而已,那么,能做的就是继xù
  学着遗忘,隐藏在心底,慢慢的沉积。最后,寻找不到痕迹!
  “哥哥”
  “嗯?”丛冲收起手中飞舞的长剑,缓缓而来。
  “我们继xù
  射箭吧,我肯定能射中。”我壮志满怀,笑了笑。
  “好”
  丛冲回首抽出长箭,撑开满弓,对着花海对面的树桩,“看好了”
  “慢!”我上前阻拦,抢过。
  “嗯?”
  “我来第一只,若是我射得那棵树上的果子,哥哥就带我下山如何?”这才是我的目的,我内心想着周启,担忧着他。即便是逃避,也听闻了周启的事情,霍武不会善罢甘休,而除了等待,我想,我更想知晓,这份等待,是个什么期限。
  无所谓值与不值,因为那是周启。
  丛冲听后,愣了愣,定定的望着我。
  “哥哥,我只想他不出事”被看出了心事,我低下了头,丛冲也好,周启也罢,还是那个杀人如魔的霍武,包括那个阴险的丛文,更加使我诧异的黑奴。他们总是能看出我的心事,甚至,比我自己都要清楚。
  而,他们做的,只有理解和接受。
  “他不会出事!”丛冲轻轻的挪动身子,手中的弯弓便脱了手。
  “嗖……”长箭飞出,回旋的弯弓发着嗡嗡鸣响,颤抖着。
  好似我此刻的心!
  不会,那边是出了事。只是,命在。可是,却不安全!
  “公子,射中了,好厉害!”
  思绪被勾扯,蕊儿欢愉的叫好。伸手指着远处掉落在地上的碎裂的青果。
  “蕊儿,先过去!”
  “嗯”蕊儿乖巧点头。
  我与蕊儿没有交集,有的只是礼貌上的问安,答话。只因,我不想再牵扯任何人的安危,命是自己的,要由自己把握,可是我是一颗毒瘤,一个能侵染所有关爱我的人的剧毒源头,不想看到那样一个天真的可人儿失去了她应该有的幸福和快乐。
  “小九,跟我来!”丛冲独自转过,向着屋后的小径而行。
  迟疑了片刻,紧着两步跟了去。
  一路霞光四射,纷繁的花朵娇羞着,争宠着唯一一盏光明。仰望动人的敛眸,展开摄魂的笑容,摆动柔情的舞姿。漫漫长路,杂草渐盛,丛冲停了下来。
  “小九”
  “哥哥有话便讲,我,我接受的!”还有什么是我不可以接受的呢?
  “情爱关乎于尘世,没有人做的到无情无爱。却又要受到情爱困苦。”顿了顿,顺手摘下新发的枝丫,摆弄着。
  “小九,黑奴是匈奴人,大漠与武国征战多年,杀戮之中带给的是双方的。而,却为了满足高高在上的王者,继xù
  征战,屠杀,抢掠。备受苦难的只有百姓!”
  “哥哥……”要继xù
  隐居桃园?你可愿意呢?
  “嗯,不错。”
  心中一惊,果然。男子心中永远都是权势,天下。
  “哥哥,你也看到了父皇的局面,丛文的立场,霍武的残忍,还有你身边的人,重yào
  的是……”
  “是我自己的经lì
  吗?”丛冲抬目,望向远方。
  “你不会恨吗?”恨那个残忍的父皇,恨那个嗜血的父亲。
  “恨?”摇了摇头,继xù
  道,“若是没有父皇最后那一计毒药,只怕,我仍旧是一个病秧子,仍旧是父皇光辉下的废人而已。”
  “我不懂!”
  “父皇为了自保,命人我服下最为重的药量,而也是在那一刻,我想到要挣脱来多年来的压制。顺水推舟而已!”
  “你借用父皇的害你的手,把毒药换了?”原来不是他不知dào
  ,只是已经心灰意冷,失去了求生的意念。而多年的隐忍,伤心,丛冲终于意识到了只有反抗才是最终的结果。
  “嗯,不过要多谢周启”
  “他?他当时好像和我在一起的”我惊讶,分身了不成。
  “嗯,江湖人士,人脉甚多。而我,是他给予你最后的一样重yào
  的东西!”说完,丛冲伸手,慢慢摊开。
  “项坠?”第一次见过霍武所言的我戴在脖颈的泪型项坠。
  “何意?”
  “周启,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他能做的,都做了。他不能做的,也都做了。而你……你能做什么?”
  “我?”我能做什么呢?被问到哑口无言。原来周启偷偷的做了如此之多。难怪会在宫内出入自由,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到的。可是,这些人中,只有他是纯粹的为了这份情感,仅此。
  “哥哥?!”不由得担心起了蕊儿。
  “你,蕊儿她喜欢你的,看不出来吗?”干着急。
  “呵呵,蕊儿的父亲对我有恩。”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会娶她!”
  中肯的一句话,望着丛冲,此刻却是无疑的坚定和欣赏。然,想到丛冲对于江山,那么坐拥之后,还会如此善待蕊儿?要那么一个天真的笑丫头,被动的去在后宫中的佳丽里面争斗?
  “哥哥,天下就那么重yào
  吗?”
  “天下!”丛冲缓缓回身,慢慢的踱步到崖边,望着下方的渺小树木,风微微流淌,掀起海Lang似的碧波。而下面的炊烟袅袅,预示着太平之下百姓的安乐祥和。
  一览众山小,果然,诱惑人!
  “哥哥,可否答yīng
  小九一件事?”
  “讲”
  “不管日后发生何事,都要善待蕊儿,哪怕为了我!”
  “……好!”丛冲重重点头。习惯性的伸手拍了拍我的头,“小九,世事变迁,世事无常,我只能尽lì
  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天下苍生!”
  慧心一笑,丛冲将来会是个好皇帝的,我在心里坚定的回答。
  “走吧!继xù
  射箭。”
  “给我吧!”周启是可靠之人,一生求得的也不过如此。
  “收好!”丛冲摊手。
  轻轻扯动,小小泪型项坠摇晃着。闪烁着暗黑的光,背后赫然丛字刺目。想着只因为此物,周启便暗中派人去宫内寻找。碰巧碰到了丛冲看着那碗黑汤的毒药伤心,这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
  周启,长久的躲在我看不见的背后关爱着,这份痛连呼吸都会牵扯的吧。
  而我,等待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