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晨光四射,招摇的晃动着妙曼的身姿,舞动着动人的腰肢,一路雀跃欢舞,来到我的床头。伸过手臂,莫弄着冰冷的手臂。
  仰望,愣神,成了这些时日最为频繁的一个动作。
  不多时,侧了侧身,抬目,张曲何时已经进了来,惊觉于此时的我,竟然会因为投注到一件事情上如此之久。
  四肢无力,头皮酸痛,浑身无力。瘫软在软绵绵的塌前,眼皮无力的闭合,感受着深秋特有的味道。
  霍武接到战报,匈奴人几次大肆调兵,连连攻城,眼见着曾经富饶稳定的边陲快要成了匈奴人的领地。霍武一头栽进了战士,于此同时,我也闹得悠闲。不用整日无言以对,却要时刻感受着霍武的暴戾。
  自那日后,借用张曲的话,刺激了心血,迫使曾经因为血郁而导致的暂时性失忆症得以缓解。
  呵呵,不禁悲笑。
  失忆,是多么渴望的一件事。忘记这些纷纷扰扰,忘记这些是是非非。活在四年前,那些个欢乐畅快的时光。
  闻着桌案上的药草香,何时竟然对此寸步不离?张曲一面漫不经心的调制,一面叮咛,“夫人,体弱,心悸不佳,伤势未愈,这劳神的事不要再想,眼下就是要静养,这别院虽是小了些,却也是安静雅致之地,待夫人体制好上了,便可随处欣赏下,有好些个珍奇的植被是不常见的……”
  “张大夫!”我的头快要裂开了,此时却还有一只不停乱叫的蜜蜂在耳边不断地萦绕,着实难耐。
  “哎,这人老了。就是爱唠叨,夫人别见怪。”张曲跛着脚,一路歪歪斜斜的向我走来。
  接过依旧荡漾的汤药,看着张曲怪异的腿。时隔才一年之久,竟然腿脚上不灵便了?“张大夫,您的腿?”
  “哎!这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是常有的事。还是将军的身子骨结实,就那样连夜颠簸都没见着疲倦的。”
  碰到嘴边的药碗停留,黑墨般的汤汁点点滑落,滴落在锦蓉棉被之上,愠开了一朵黑色的妖莲。
  “张大夫,您在军营当差多久了?”避过尴尬的氛围,尽量不去联想着霍武因为我而暴怒的脸,想着那些可恨的行径,如此阴狠的手段折磨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而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们误伤了我。
  若是我没有短暂性失忆,可会如此?若是当时,是必要问一问霍武,当年那一根长矛枪同样冰冷的刺透了我的身,可有想过半分的悔恨,是不是也要得到同样的惩罚?
  “四十几个年头了,那个时候还是霍老将军的差部,父子两都是善战者,只是霍老将军仁慈,那些缴获来的粮草多半会分给底下的人,安慰伤残,自己倒是省吃俭用的。呵呵……来夫人,快喝,这药凉了便失了几分药性,并且苦的很!”
  “张大夫可有儿女?”望着那张因为岁月而冲刷的脸,褶皱下的一双眼,尽lì
  的睁着,慈爱的目光带给我无限的安慰。像极了……我远在现代的父母,像极了此地的父皇。
  “哎,连年战事,哪有女人肯屈身跟随一个生死不定的人,这不一辈子都呆在军营,年老了也是借着夫人的光回来这安定之地,呵呵……”
  “连年战事?”何来的战事?不禁疑惑。若说这战事也是近两年才有的,并且并不频繁,张曲驻扎的军营正式霍武大军的主站区,那里何来的连年战事?
  “霍将军英明神武,大的战争倒是没有,而小小的一纵匈奴人却能带着他们那一批批健硕的大马一路飞奔过长海,越过草原,挥着那手里弯刀,就那一小纵人吗便可削弱咱们十几个好手,边塞的小镇小村多的数不胜数,这也便成为了匈奴人抢掠的要地。他们窜所在村落间,能走能爬,伸手灵便快速,暗中做事,伤及人数也是不在少数的。”张曲慢慢转身,看着我喝光的药碗,眉眼里全是笑意,满yì
  的放在桌案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双腿。
  “霍武不是领兵能手吗?这点小事情都抵挡不了?”
  “我军虽是众多,装备精良,但是也都是在平原之中长大的,这要是打起来还真是抵不过那些个人高马大的匈奴人,除非自小便在草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哎……死伤那是常有的事。”
  低头冥想,回忆着曾经梦境中多次出现的草原,那里辽阔,草长莺飞间非窜的都是驰骋的好男儿。飞奔的野马四处可见,各个是狩猎的好手,即便是妇女小孩,也是那马背上驰骋的能者。这样比较而来,大的战役我们会凭借智谋和经验还有外在的装备取胜,而小小的骚乱,他们隐藏在市井之间,却实难办。
  而此次,霍武亲自为了边塞的事情前去,想必也是事情不小。
  “张大夫,你在这边……”莫名的担忧着那边没有了这么高手段的大夫,会很慌乱,不知dào
  多少人会失去生命。
  “夜间便会动身了,已经备好了夫人这近一个月的药材,按时服用,按照方法煎熬,不出两月,定能恢复如初的。”
  “好,多谢张大夫,您路上小心。”
  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张曲的腿。
  惆怅万千,还有多少人会因为我而遭受牵连,已然,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张曲走后,屋内只剩下我一人,没有了丫鬟,没有了奴仆,没有了那个冷冰冰的侍卫李琦,更没有我憎恨却憎恨不起来的霍武。
  难得的清闲和安逸。用过晚饭,舒适的靠着床榻前,望着窗外的星辰,万里空际,飘远深沉,黑灿灿的犹如——某人的眼。
  黑奴,远在塞外野漠,可会时常仰望星空,想起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伤过你的心?
  “碧阶姑娘,将军吩咐过,不得擅闯夫人的屋子。碧阶姑娘?!”
  一阵吵嚷,接着便见一人推门而入。
  “没事,下去吧!”挥退身后紧跟而来的丫鬟,对着面前的碧阶笑了笑。
  女人见面分外眼红,而情敌相见更是水火难容,犹如当时在后花园内见到的这双眼,碧阶的水目竟然不在那么光彩依旧。
  想着会在明日一早便能见到,不想碧阶如今这么沉不住气,霍武前脚一走,张曲刚踏进马车,着后脚就进了来。
  “碧阶,与你,我不想多加说什么,毕竟,你想得到的东西是我从未在意过的,而你想要得到的,与我的存zài
  与否是不发生任何冲突的,不能理解的是,为何会几次三番的来此。”找一些不痛快呢。
  果然是体制虚弱,话说的多了,都会有些气喘吁吁。
  扶着一旁的床帏幔帐,笑看着面前的碧阶,傲慢的像只高傲的孔雀,撑开了他最为动人的一面,展现在病弱缠身而虚脱无力的我,修饰的完好的妆容之上,摄魂的眼眸轻蔑的扫视过我苍白的脸。
  “记住,你永远都只是一个棋子!”碧阶竟然大步走近我,拽着我头顶上已经有些杂乱的头发,恶狠狠地说着,眼里分明的竟是——恨!
  为何会恨我?我从未与你争夺过什么,爱吗?我不需yào
  霍武的爱。地位?随着父皇的离去,太子哥哥的逃离,我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宰割利用的棋子,那些高不可攀并且累赘于身的虚无,是我鄙弃的。
  “碧阶,你与我不会有任何冲突,难道还不明白吗?”试图挣脱来已经开始疼痛的头皮,却终是徒劳,看来今日这一劫是躲不掉了。
  “来人”
  一声令下,碧阶白嫩的脸上凸显着吓人的笑,后退了几步。随着进来一纵人高马大的男子,五人?
  打我还需yào
  这么多人吗?随便一个递水的丫鬟就可以一巴掌打我起不来床,大动肝火的动用这么多男子,碧阶你……
  心理开始犯憷,的确,我怕了。
  面对着他们赤裸的上身,还有他们身上火热的红,便可知碧阶,你的手段与霍武如出一辙。
  几人喷着灼人的热气,缓慢却泛着yin.荡的光芒,向我靠近。
  感受到此刻的紧张,却不能做任何事情,哪怕一声凄厉的呼救。
  “贱人,我碧阶做事向来是不顾及后果,看在将军的面子上几次饶恕你,而如今,天高皇帝远,即便是将军再次飞奔而来也是两日后,可是这期间,我能做的可不单单如此,哈哈哈……”碧阶张狂的笑,血红的嘴唇泛着嗜血的信子,吞噬着她应该有的理智和怜悯。
  五人在我身前停住了脚,就那样目光灼灼的望着我。回首间,摸了摸床沿边的短刀,霍武,这一次我是要感谢你还是要仇恨你。
  你竟然亲自赠送我一把锋利的短刀,难不成是你精心安排,还是知晓了碧阶会有所行动却不加以阻拦?
  不由得瞪了一眼碧阶,与霍武的关系肯定不像是表面上的如此,难道碧阶就不怕霍武回来惩罚她?
  紧握着短刀,机敏的望着面前即可要飞扑上前的几人。
  无力的我要如何挣脱?
  不过要感谢张曲的药还有这些时日来的调养。
  刀光飞起,拔刀而出,飞踹一脚。不想却是软绵无力,面前之人只是身子微微倾斜便即刻上前。
  “混蛋!”一声低骂。“难道要我杀人?”心理反问,却也容不得回答,举刀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