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仰面向下,双臂挥舞,四肢乱蹬,惊恐的仍旧向上攀爬。却抵挡不住重力的一路飞速下滑。耳边的风声更盛,眼前的精致一路飞速的向上飞掠,实难想象,此时的我竟是向着深渊跌落。而这个罪魁祸首便是那个一直温婉可人的采薇。
  望着上方那张越渐模糊的可怖脸庞,好kàn
  的双眼里写满了畅快和阴险。手里的银色长鞭垂落,细细的鞭尾直指崖底。飞扬的紫红色长衫在崖边飞舞,晃动着美艳动人之境。宛若冰冻三尺之巅的雪山,盛开着的一朵娇艳无比的紫色野荷。
  采薇震颤诡异的笑着,满yì
  的欣赏着。直至看不清……
  下落,下落……
  竟然这般久!
  料想一万种摔在崖底的那一刹会血光四溅,五脏六腑为之碎裂。骨折这段的声响,连带着满嘴的鲜血喷薄。不想,腰间一阵疼痛,闷哼一声,身体坠落的速度受阻,竟被横插而来的树枝弹起,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过后,又是一连串的疼痛撞击。
  “嘶……”衣衫被撕扯。
  仿似一只脱开了绳索牵绊的风筝,一路疯野似的飞奔,最后留恋与一处美景,倦怠,停留,卷曲。
  荡漾在半空,四肢没有支撑。恍惚间竟似就这样进了天堂,感受高空的美景,时而顽皮的虫鸟好奇的飞过,张望,鸣叫。
  眯起眼,径自笑了起来!
  为何而笑?
  笑这悲凉世间,笑这苍凉人世,笑天下可笑之事。实则,我在笑的却是,为何还是死不掉!
  晃晃悠悠间,瞥见手臂被树枝吱呀划破,那里一道道血红,点点血丝开始渗透而出。“咔嚓”树枝仍旧慢慢断裂,只是等待却如此之久……
  望着近前,已经断裂而来的树杈,心里在倒数,快一点,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慢慢的向下折损,再快一点!
  “呵呵呵呵……”凄惨的一笑,就此告别了吗?
  “碰!”一连串的树枝、树藤,不知何物的凹起,连带着我的身一同掉落。
  “噗!”
  张着血红的嘴,喷出的血红在脸上慢慢流淌,湿热粘稠。竟然,还有感觉。
  又一次勉强的笑了笑,为何还是有感觉。
  望着上方不见天际的绿色,密不透风的浓重。不知过了多久,纷飞忙碌的鸟儿纷纷归巢,奔跑嬉闹的野兽开始沸腾。地面上一阵紧着一阵的响动。感受万物生长繁衍之美好!
  而眼前一条细细的光亮,也渐渐的淡去,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这是寒冷?不想去理会,更不想去思索,就这样与世间混合,直到天崩地裂。
  “嗷……”一声怒嚎!
  凄凉一笑。
  快来吧,野狼成群结队,闪着幽暗的眼,瞪着怒狠的眸,甚至能听到因为饥饿而喉头上下蠕动的声响。
  这也算是做了贡献?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成全了集群饥饿的狼,为着他们的后代填补了一块小小的美餐。而最后,也要可怜的幻化成一块一块丑不拉几的便便!
  “呵呵……”竟是笑出了声。
  想着,回忆着。
  “张小妞,我说你这整天不着调,除了吃就是吃,哪天你家男人怕喂不饱你就不要你了。”我抢过张冉的手里零食,紧忙塞进嘴里,隔着空档的时间还要调侃一番。每每我的零食都是被这个家伙消灭,自己却只能可怜的抢来吃那么一点点。
  “哼!随你怎么说,我就是咋吃都不胖,不像某人,喝凉水都涨膘,是不是上辈子是屎壳郎转世?”张冉挑眉,示意性的挥拳,趁我不备抢过最后一点渣渣,倒入嘴中。
  “你才是屎壳郎,你还是那只吃不便便的屎壳郎!”
  “嗯,你吃的都是很丑很黄的……”
  “哼哼,张小妞,小心哪天你做梦就把你自己吃掉,最后变成一大坨便便,便宜了屎壳郎!”
  “哈哈哈哈……”
  两人欢快,捧腹大笑。也只有我们这一对死党这么重口味,可以边吃边谈及便便了。
  也只有回忆,只有回忆了……
  再次睁眼,围拢而来的狼群更加近,那双带着光亮眼却感受不到一丝惧怕。吃吧,哪里好吃先吃哪里,好过我在此生,万人唾弃,万人残害。连一片安生之所也如此艰难。那片期许的爱也是之难上难,何苦为之!
  僵持着,观望着……
  坦然面对生死竟也如此简单,不觉会问起自己,何时开始有此种想法,是因为采薇?不是!是因为周启?不是!是因为霍武?都不是!
  是这一连串的是是非非,我疲惫,倦了,累了,好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永远不再醒来,真的好累!
  湿滑,温热!
  瞥眼,竟然是一只小小的野狼,稚嫩的脸上没有见到猎物时的那种嗜血光芒,却因挂着一丝担忧,小小的眼里写满了怜惜。
  它温热的舌头触及已经僵硬的脸,就那样一点一点,干涸的血液慢慢消失,微微挑动手指,竟然想要去抱抱它的脖颈,感受那里更加温热的触感。
  只消移动,周身顿时一股更加冰冷的气息压来,无声的笑着,继xù
  着手里的动作。而换来的却是小狼低沉的鸣叫,慢慢地,慢慢地,大狼开始后退,骤然一片安宁。
  感受着小狼身上的温度,蹦跳的心,还有湿热的舌,它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因为猎人的追杀,伤及到了自己,而开始挽留,疼惜。感受着不一样的情怀,依偎在他瘦弱的身体旁边,大风呼啸,粗劣的吹开一丝缝隙,透过来方许月白,片刻后又娇羞的回笼,舒缓,宁和。
  不觉间,竟然就这样沉沉的睡着。
  “呃……”一声低呼,周身疼痛难忍,后背撕裂般疼痛,四肢酸麻,而我此刻竟是在一处幽静的溪边。
  摇晃着浑浊的头,却牵动身上疼痛,龇牙咧嘴间,回眸,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家伙在阴影处蹲坐。有一搭没一搭的抬眼望着我,时而移动下身子,时而转首,时而低鸣。
  停顿了N秒,我才知晓。竟然是这一只小家伙救了我,慢慢挪动身子,试图去喝溪水里面的水,耳边一阵杂乱声。
  “喝口水而已,又不会害了它,我懂得知恩图报,你们真是……”一面嘀嘀咕咕,一面继xù
  着身上的轻缓动作。喉咙处一阵血腥,干涸的快要凝和住了我的嘴。
  舒缓,凉意,侵入骨髓。
  笑看着身后的小家伙,“多谢!”
  脸上的肌肉生疼,却依旧咧着大大的嘴。小家伙懒洋洋的伸着腰,同样张着大嘴,却透着无限的可爱。
  “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感谢你救了我,嗯叫什么好呢……”搜刮所有能想到的名字,转动着快要生锈了的脑瓜,哎呀,还真是难办。
  看见那一身雪白,歪着仍旧酸胀的头,尽lì
  叫自己清醒,甚至若是就此倒下,倒还真的去见了阎王,“你是老爷们儿吧?唔……那就叫白公子吧!呵呵……”
  “可好?”
  忘了它许久,那双依旧困倦不堪的眼却尽lì
  的挣扎着要对上我的眼,时而挑动的眼皮连带着脸庞的皮毛,像那棉絮如花。
  “对了,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边的?”
  不禁可笑,竟这样像对着一个能听懂我话语的白狼熟练的对话,而换来的仍然是那只肉团团的家伙在那里蜷缩,忍受着困意。
  “睡吧,我想我也需yào
  休息!”
  摆了摆手,竟也如此耗费体力,吃力的又缓缓垂落。望着溪水边雀跃游动的鱼儿,欢快的奔流在溪水内,滑动的身子似一条游龙,蜿蜒,傲慢。
  眯起眼,为何方许的地方竟也看不真切?
  再尽lì
  的睁开,却只是徒劳。
  费力的抹了把脸,沁凉的溪水冲刷,滴落在溪水内的红色,竟然晃花了眼,不由得轻笑,何时竟也爱上了这令人厌恶的红色,荼毒了我的眼?
  不多时,竟这样垂着头,懒得去理会,更加不知dào
  此刻的身体是何种感觉,就这样慢慢的委着身,顺着背后坚硬的石板一路向下滑去,好累,好困,好想睡觉……
  身后却被一股轻软的力道堆了推,懒得去回头,打招呼的人真可恨,怎么不到我的前面来?
  又是一股力道,很轻很软,竟然隐约间听到了轻而浅的鸣叫,“嗷……”
  “呃……”伴随稚嫩的声音,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受阻碍的向着面前的溪水扑到,冰凉彻骨的溪水侵入头发,沾染着头顶,荡起高低的溪水向着鼻孔内钻入,呛的我连连喷鼻,眼睛紧闭,难耐的大力挪动,奇迹般的头清脑明。
  回望着身后方才袭来的一股莫名的力度,竟是一只高大的白狼,相比下白公子娇小的模样更像一只母狼,索性不去理会,“白公子爹爹好……”真好kàn
  ,雪白雪白,高傲着头,俯视着此刻Lang费不堪的我。不敢去看此刻的我,定是恐怖至极。
  “嗷……”白公子低吼,抬着松软的前爪,扒着我的身。
  不明所以,却明其意,我不会再睡了,等我休息,便会起身。不能就这样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