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高冷不好惹

  话音未落,韩晟磊脸转向另一边,满目悲戚,似对喜瑶,却更像是对自己喃喃说道:“我对不她,我无用,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韩晟磊自怨自艾的话,他讶然地看着眼前手掌高举的妹妹。
  韩蔚欣眼神微滞,只是一息,厉声喝道,“韩晟磊你醒醒吧!”悄然将颤着发疼的手掌藏至身后,只希望这一掌能掴醒沉迷的韩晟磊,“娘是不会心软的,那孩子若留将会成为你抹不去的污点。与其以后后悔,不如果断了结。”
  韩晟磊闻言,不怒反笑,“你越来越像娘了,越来越像了啊……”都是这般歹毒,偏偏还要装出一副高洁模样,恰恰这般就能蒙住别人的眼。韩蔚欣紧皱眉头,不悦地甩袖,不想再理会他了。
  谢姨娘的意愿,她从小就知不能违背。奈何三哥触了其逆鳞,又执迷不悟。若帮着他说话,只会适得其反,更惹恼了亲娘。
  在途中喜裳紧握着韩语乔从腕上解下的红色编绳,一路狂赶城西王家。韩语乔二人很快来至府中,直奔后园偏厢。打从喜瑶被发落至此,韩语乔很少再踏足此地是有原因的。
  一则避嫌,让喜瑶静思起过,安心养胎;二则在此处她见识到了‘好妹妹’虚伪面孔下的狰狞不堪。然而不待她多思,已被眼下光景气恼。
  只见喜瑶被五花大绑按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几个健仆瞪大铜铃眼,围绕其左右,阵仗犹如恶犬看管猎物,只要主人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前去撕咬。
  一个孕妇哪里受得了这般粗鲁对待,喜瑶腹中不适之感渐渐强烈起来,她性情倔强,本就不轻易服软,面对如此羞辱,只恨不得一头撞在廊柱上,带着孽缘一了百了,再也不要为难任何人。
  韩语乔按耐住想给这些人一巴掌的冲动,黑眸中寒光闪过,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停留在谢姨娘身上。
  两两对望,韩语乔再次四下里一瞧,遂抿嘴轻笑道:“人都齐了。”语气嘲讽,丝毫不见方才紧张模样。尽管心里焦急喜瑶身体状况,但她未着急差人去扶喜瑶起身。
  听音识人,喜瑶知是韩语乔来了。此刻,弑主、犯上、勾|引男主未婚怀子……这些难堪形成翻江倒海的羞愧,交织纠缠在一起,似千斤铅锤压的她脖颈无力抬起。她晓得自己模样凄惨,深觉无颜以对。
  于是,将痛|吟强硬咽回喉咙,整个人更加的沉默,绝望。喜瑶将头抵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上,心中悲凉更甚,苍凉无助地想道:姑娘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她到底是辜负了姑娘,惹出了这一番事端。
  剑拔弩张的诡异氛围下,喜禾更不敢妄动,静静地站在韩语乔身后,目露担忧,时时刻刻不离喜瑶,生怕一眨眼,就给这群豺|狼瓜分撕裂的机会。只要他们敢动,她就会立即扑上去保护喜瑶。
  谢姨娘面上的惊讶一瞬即逝,漫不经心地重新扯出一条雪青锦帕,掸了掸身上穿着的银红褙子,白狐毛香滚衬出瘦骨脸儿,杏眼朱唇,细柳眉,笑意盎然地迎上韩语乔。
  “呦!哪个不要命的奴才惊动了大姑娘来,”谢姨娘面容不改,笑了两声:“姨娘管教犯上作乱的女婢子,怕脏了大姑娘的眼。喜禾,还不扶姑娘回去休息。”
  喜禾垂头,并不动作,心里暗骂:这女人脸皮真厚,欺负喜瑶不说,还当着姑娘的面指使我来了。你算哪根葱?真当自己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呢!
  韩语乔抬了抬眼,淡然道:“好东西看腻了,脏东西也见得多了。倒从未见过越俎代庖这样好看的戏码。”略微一顿,她微微侧首,吩咐喜禾道:“好戏大家一起瞧才真热闹,你去请老祖母来。”
  一旁的喜禾收到韩语乔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看了绝望无助的喜瑶一眼,心一横,提起裙摆朝苍沐院跑去。
  谢姨娘听了韩语乔这番话语,脸上的笑顿时消散不见,不禁神色一冷:“大姑娘是何意?”
  韩语乔转而似笑非笑地狭长了眼眸,流转着狡黠的波光。平静地看了一眼,颜色不变,慢悠悠道:“谢姨娘是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
  能一句话骂倒一个人,一语中的,一针见血。韩语乔自从摔伤了头不但没有痴傻,反变得绝顶聪明,处处锋芒毕露。
  谢姨娘自然怕老夫人,心中一番思忖。不过转念一想,只说空话倒见不得有什么本事,今儿个她倒想瞧瞧这位忽然聪明伶俐的大姑娘能拿出几分真章来。
  谢姨娘绵里藏针地看着韩语乔。
  韩语乔也毫不示弱地用眼神回击。
  一时之间,竟落针可闻。稍息,喜禾回来了,悄声附耳朝韩语乔说了两句。只见韩语乔面色变了几变。
  谢姨娘时刻注意着她的动作,桃花唇角轻扬,显然将韩语乔的神色收入眼帘。更何况,下人来报,公爷即将回府,他一向不喜奴婢惑|主。思及此,谢姨娘脸上再次挂上自信的笑容。
  而一旁的韩蔚欣虽不言语,却面露嘲讽。从韩语乔进来,她的目光就未离开过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嫡长姐,但韩语乔从头至尾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一眼。这般高傲和冷然让韩蔚欣不禁银牙暗咬,心道:韩语乔,我看你今日怎么收场?
  就在每人各怀心思间,众人就见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出乎意料的,来人不是老夫人,更不是韩国公。而是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韩晟延从军中来,着了一身玄色深衣,玉带缠腰,精炼干净。另一人恰是赵顯,只见他乌发蟠戴透雕云纹的玉冠,穿了一袭宝蓝地绣蟠龙蟒纹的窄袖长袍,月白色的腰封镶嵌耀眼金玉。修长的身形和劲窄的腰身更彰显主人的身长玉立。
  与第一次感觉不太相同,韩语乔只觉得上回见这人,惊于那嗜血杀戮的眼神,只一记眼风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此次,虽脱下战袍,不着亲王礼服,但通身的贵气却是藏也藏不住。韩语乔冲来人福了一礼,声音轻灵响起:“见过靖王殿下!”这时,一干人等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纷纷拜倒,齐声顺承:“拜见靖王!”
  赵顯无视眼前的鸦飞雀乱,人仰马翻,只对并肩的韩晟延意味深长地笑道:“看来,本王来得不巧。”
  韩晟延自是晓得其中含义,后撤半步,拱手歉意一揖,继而转向韩语乔,问道:“出了何事?”
  精致明丽的眉眼流露出柔弱模样,韩语乔煞有介事的嗫嚅道:“妹妹也在疑惑,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让姨娘大动肝火?竟下狠手惩罚我的丫头。”
  她说的十分委屈,眼眶里似乎都盈上了晶莹泪花。美人含泪犹如芙蓉泣露,纵是百尺钢也能化作绕指柔,看得赵顯不由地有些心软。他在韩晟延身动之前已然步至佳人面前,伸出宽大的手掌。
  随即,一个清朗中不失浑厚的声音在韩语乔头顶响起,“韩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骤然而至的手掌骨节分明,指根|处有薄茧,是常年握剑拿枪之手。两人第一次面对面,这人竟轻浮到这般地步,奈何对方身份高贵,韩语乔只得忍下,脸上浮起一层薄红。
  “多谢殿下。”她轻轻起身,朝赵顯一福,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欲扶的手臂。赵顯手掌一顿,反应过来唐突了人家,于是掌握成拳掩在嘴边微咳两声。
  “你有何委屈道与本王听听,本王为你做主。”
  “小女不敢拿家宅琐事劳烦殿下忧心……”韩语乔边说边心中思忖,向韩晟延投了个‘这怎么办’的眼神。
  韩晟延道:“殿下不是要跟臣去看宝墨石吗?请随臣移步。”说罢,做了请人的姿态。谢姨娘不敢吭声,心里也祈祷着这尊大神快快离开。
  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赵顯并不买账,岿然不动,似乎对之前兴致盎然的墨石一下子冷却了热情,一干人等的推脱之词更是激起了他对家长里短的兴趣,挥手道:“本王来你府上就是图个乐的闲在,美人有难处,大丈夫岂可袖手旁观?”
  这时,随身侍卫搬来圈椅,赵顯不客气地坐下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锐目扫过在场众人,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椅臂,发出“嗒嗒”的声音,看起来风流不羁,却自有皇室泰山压顶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看着赵顯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堂堂王爷竟爱管鸡毛蒜皮的内宅琐碎,韩语乔在心里无奈摊手,小声问韩晟延:“殿下这么闲吗?”
  韩晟延心里也疑惑,回的小声:“刚回京殿下忙得紧,且他从不爱管闲事。”
  在军中,谁人不知靖王武艺高强,智勇双谋,是出了名的冷血魔煞,手中的利剑砍杀无数敌军将领,让敌人闻其名讳而胆颤。
  韩语乔:“看起来高冷不好惹,没想到这么八卦。”
  韩晟延:“妹妹慎言,靖王殿下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赵顯无视耳边的窃窃私语,转向谢姨娘问道:“你就是谢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