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退化(三)

  白胜低着头,大步走上前去。
  “皇上吉祥。”他单膝跪下,眼睛瞟向身前的那人,只见一身黄袍的男子微微转动了身子,黑色的靴子朝向他的方向。
  “起来吧。”
  冰冷的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却让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白胜皱了皱眉头,谢恩过后,便站了起来。
  “不知,陛下招臣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煜钊一挑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旁站着的是苏泷,如今的她已然有一种熬出头的感觉,终于从不耻的插足成了现在的名正言顺。自从她帮zhù
  煜钊多的龙吟剑之后,地位骤然提升,在煜钊顺利即位之后,她便成了第一位皇妃。从此与煜钊朝夕相对,在外人看来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是,白胜自然不会那么认为,他瞟了一眼苏泷,没太大的起伏,毕竟这个女人虽然恨但是她看着煜钊的眼神,让身为男人的他也不忍责怪。
  “今日我听说,你频频出宫,四下搜罗名医,不知dào
  是不是身体抱恙?”煜钊摆弄着御花园里新开的海棠,眼睛一下也没看向白胜。
  果然是被发xiàn
  了么!白胜一抿嘴,当即跪下。
  “皇上恕罪,微臣三番四次出宫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是为了……”他紧皱着眉头,到底该怎么说,要不要说,要不要说。
  “为了什么?”煜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上扬,显然就在等待他后面的话了。
  “为了一个女子。”
  “哦?”煜钊笑了起来,“我们的白大将军,仪表堂堂,风流倜傥,不知dào
  让多少女子为之倾心,这可好,白将军心有所属,要是让其他人知dào
  ,指不定多少家姑娘要暗自流泪了,你说是不是?”他看向苏泷,笑的愈加大声。
  苏泷也扑哧笑了出来,赶紧用长袖掩住了嘴巴。
  白胜一咬牙,他知dào
  这是煜钊故yì
  说给他听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君而自己是臣呢。
  “皇上!恕罪。”
  煜钊停止了讥讽,脸色沉了下来,“恕罪?告sù
  我,你何罪之有。”
  白胜迟疑了片刻,“微臣不该私藏民女入宫,又大费周章劳师动众给她看病,惹得皇宫内外议论纷纷。”
  “那女子是谁?”煜钊不想墨迹了,单刀直入,问出主题。
  白胜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有关幽鸣的画面,从她被藏入宫里开始,一直躲在屋里,谁也没见过她,那么如果消息泄露的话一定不是从这里。那么是不是他呢?白胜心里一紧,知dào
  这件事的除了他还有那个侍卫,但是很快他就否决了这种猜测,如果那人有心出卖他的话,第一时间便可以揭发他,而不是让幽鸣在宫里待了这么久,那么!到底是谁呢?白胜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白胜深吸了一口气,“启禀皇上,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微臣在巡逻的时候发xiàn
  了她,对她一见钟情,可是未曾想,她竟然身患恶疾,又无家可归,微臣斗胆才把人藏进了宫里,并为其四下找寻名医诊治,臣自知不妥,甘愿领罚。”
  煜钊听完,立kè
  冷笑了一声,转过身看着他。白胜把头埋的低低的,闭着眼,就像在等待宣判一样,好像过去了漫长的几个寒暑,煜钊终于开口。
  “将军何罪之有。”
  白胜猛地睁开眼,煜钊伸手把他扶起来。
  “爱卿莫要害pà
  ,其实这一切都是一个局而已,为了是测试爱卿的衷心。”煜钊微笑着看着他,反倒让白胜手足无措。
  煜钊击了两下掌,对着一旁的花丛说,“行了!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从花丛里,便窜出了一个人。
  “于鹏?”白胜不解地看着他。
  于鹏直接绕过了白胜,向煜钊请安。
  “皇上吉祥。”
  “快起来,快起来。”煜钊把人扶起来,带到白胜面前。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于鹏跟我汇报,说你总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好像有什么事隐瞒着我,尤其是那天你让那两个此刻逃跑之后,于鹏就更加怀疑。于是他便跟着你,发xiàn
  你四处寻找名医,于是他暗中打探,后来被他发xiàn
  你屋里藏着一个生病的女人,他私下打听了一下,从你的亲信口中得知是你前线日子在街上捡回来的一个姑娘。他怕其中有诈,就告sù
  了我,于是我就设了这么一个局,如果那姑娘身份异常,你一定会编造各种理由搪塞过去,可是你没有,这点让朕很是欣慰。”煜钊拍了拍白胜的肩膀,赞许地点点头。
  可是对于白胜来说,还有诸多疑问没解开,他的亲信?难道说正是那个侍卫?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帮自己圆这个谎,可是,他抬头看了看于鹏,他呢?如果说他真的打探到了话,他有没有看见幽鸣呢?还是说他没有看清?这个疑点就像是个定时炸弹埋在白胜的心里,随时都可能粉身碎骨。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我就做个主,把她赐给你了,再赏你们一栋宅子。不过她既然有病在身,就先在宫里住下吧,宫里药材多,医生多,有什么事儿也比较方便。”
  白胜赶紧跪下,谢恩。
  “行了行了,今天朕的心情是格外的好,来,你们几个陪朕喝酒去。”煜钊双手搭在白胜跟于鹏的肩上,三人笑呵呵地离开了这里。一阵清风拂过,吹落了海棠的花瓣,一抹淡红在空中摇曳,最后落到地上,复于平静。
  “曹大夫!曹大夫!”溟非急匆匆地关上门,走到床前。
  “她怎么样了?严重么?”
  曹参无奈地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脑内积血很多,恐怕……”
  “怎么?恐怕什么?”溟非握紧曹参的手臂,神情复杂。
  曹参没有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忽然,溟非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他呆滞地转过脸看着床上的幽鸣,晶莹的泪水在眼里打转。他缓缓地蹲下身子,握起幽鸣的手。
  此刻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感受,溟非本来就是一个内敛的人,不会用太多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如果此刻幽鸣能睁开眼睛的话,她一定能明白。因为从溟非那充满悲痛、悔恨以及浓浓的爱意的眸子里,她读懂了一切,那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情绪,但是她懂,她一定会懂的。溟非的眼里不再是仇恨冷漠或是决绝,那里承载的是浓浓的温柔,就来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被感染了,带着淡淡的悲伤。
  这样的注视溟非真的好想永远也不要变,他可以守在幽鸣身边,就这么看着他,直到时间的尽头。然而,曹参的一句话打断了他。
  “倒是有一个方法可是试试。”
  溟非赶紧站了起来,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是什么?”
  曹参坚定说出了四个能让溟非背脊发凉的字。
  “开颅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