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云牌

  “这法宝倒是古怪,”壶公仰头看着那小小的光点,原本迷蒙的醉眼此时已经眯成一条细缝,隐隐有金霞透出,“没经过祭炼的东西怎么能飞的如此迅捷,想不通,想不通……”
  费长房心中却是万分惊喜,原本以为凭刘明那用不了法宝的古怪体质万难逃脱此劫,谁知此时却有如此惊喜,只是顾及玉颉仙子在侧,费长房脸上努力做出一副愤然的样子,推了推双眉紧锁的壶公老人问道:“师傅,那两个妖人是否逃了?”
  “逃个屁逃,沉不住气的小兔崽子,不知dào
  学好的龟孙儿……”壶公不知怎地却忽然暴怒起来,指着费长房的鼻子破口大骂,也算他见识广博,一时间各种方言土语交替骂来,把周围那风声雷声全部盖了下去.费长房那里料到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既不敢还口,也不敢躲开,只管挺着脖子硬挨,片刻功夫,脸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
  “你这老东西,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神经,”土行孙听得这边热闹,掐着酒葫芦一步三晃的踱了过来。费长房苦着脸朝他施了一礼,旁边的壶公老人恨恨的啐了两口,也自住了骂声,从怀中摸出一个酒葫芦狠狠的灌了两口下去,余怒未息的踹了费长房一脚:“没眼色,刚才烤的那只獐子呢?”
  费长房赶忙奉上两盘切好的烤肉,土行孙满yì
  的接过一盘,看着费长房一脸凄惶的神色,不由笑道:“别理你那疯子师傅,我就不信好酒好肉还堵不住他的臭嘴。”
  “多谢师伯,”费长房朝沉着脸只顾海塞的壶公老人看了一眼,偷偷伸手指了指天上,“那个,师伯……”
  土行孙此时嘴里也塞满了烤肉,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含含混混的支吾了两声,倒是随他一起过来的邓婵玉颇有深意的看了费长房一眼道:“物化盘一出,天地万物尽在掌中,那两个小子是万万逃不掉的。”
  仿佛为了应证她这句话一般,从高天之上忽地传来一阵连珠般的爆响,原本挺立在火海中的那一根根淡青色风柱如同听到什么号令一般,纷纷激荡起来,夹带着极尖锐的嘘嘘之音朝那响声发出的所在汇集过去。有时在途中两两相遇,互相挤轧排荡一番后便汇合为一,过不多时,就在那爆响传来的天空之下,汇集起了一根通天彻地的巨大风柱,底部足有数十亩,从下往上却是逐渐变细,直似一个倒立的漏斗一般,颜色也加深了许多,看上去碧阴阴的,有如实质。
  这风柱才一出现,高天之上的爆音立时终止,费长房心中忐忑,翘着脚张望了半天,终于在那极高之处发xiàn
  了刚刚刺空而上的那个古怪的法宝。只是此时它尾部的光焰已经消失不见,被裹在风柱之中如同一个陀螺一般旋转不休,看上去虽然暂时无损,然而再想要逃脱已是彻底无望。
  地面上那熊熊燃烧的赤焰也开始围绕着那风柱缓慢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逐渐朝中间汇聚过去。玉颉仙子清叱一声后,双手一举,整个人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投入到那风柱之中。过不多时,就见那漩涡中的赤焰忽地离地而起,如同怒溪归壑般在汇入那碧阴阴的风柱之中,结成了一根殷红如血的通天火柱,远远看去,直似给那风柱中心添了一根赤色晶心一般。
  原本奔涌不休的熔岩自赤焰一去便逐渐平息下来,看上去好像一大锅赤红耀目铁水,其上热雾蒸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原本就已经喝的双目发直的土行孙被这气味一激,立马捏着鼻子大吐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邓婵玉赶忙将他扶住,又是捶背又是顺气的忙乱一阵后,土行孙看着她傻笑两声,浑身一软,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冤家,”邓婵玉叹息一声,小心的将土行孙瘫软的身体放平,帮他摆了个舒适的姿势后,又摸出一方锦帕小心的帮他清理起襟上的污物来。
  “弟妹,这个……”壶公在一边干笑两声,却换来了邓婵玉的一记白眼,他颇为尴尬的摸了摸胡子,转头朝侍立在一旁的费长房吼道:“没看见你师伯醉了吗,还不赶紧扶他去休息,整天呆头呆脑,没个屁用……”
  费长房早料到会有此一劫,闻言赶忙上前,躬身将土行孙背起,直奔云台而去。还未行多远,忽听到高天之上传来一声巨震,紧接着雷声大作,因为离的太远,听起来倒像是正月里的鞭炮一般响个不休。回头看时,但见那风火二柱已经离地而起,在高天之上合而为一,如同一个青红两色的光球般将一蓬银色的光云牢牢包裹于内。那玉颉仙子也重现身形,披头散发的站在光球之下,双手有如癫狂一般连连挥动,那神mì
  的颂咒声又一次在天地间响起,音如夜枭,说不出的诡异难听。
  “呸,好好一个物化盘,被她用的倒像是什么邪门外道的法器,”壶公连啐了几口,“实力不足还非要逞强,真不知dào
  那疯婆娘发什么神经。”
  邓玉蝉面上却是大有忧色,皱眉看了一阵,对壶公道:“玉颉仙子如此强行催动法宝,恐怕不能久持,我还是留在这儿为她护法为好,请壶公带外子先行一步。”
  “那疯婆娘向来精的很,什么时候吃过亏……”壶公嘟囔了两句,却也不再坚持,扯着费长房奔云台而去。
  此时的云台却是清净了许多,虽然地枢峡那一场大战虽然并没有波及到此,但是当那些前来交yì
  的仙人们通过费长房,将那样惊天动地的威势与“玉虚宫普贤真人”的名头挂上勾之后,便纷纷找出各种理由早早开溜,生怕自己成了那条被波及的小鱼。在他们走后,站柜台的那几个各派弟子也突遭不幸,集体感染了一种不明的疫情,一个个面色青白的找费长房告假,前后不过顿饭功夫便走了个干净。
  将仍在呼呼沉睡的土行孙往柜台上一丢,费长房径直穿过那空无一人的大厅,直来到地下密室之中。原本被各种货物塞得满满的密室中空荡荡的,面积也扩大了十倍不止,在密室正中央的地面上摆了一丛丈许高的碧绿珊瑚,纠曲盘错,主干尤粗,一面尺许高的长方形玉牌正嵌其上,颜色却是乌蒙蒙的,玉质斑驳,与周围那碧水一般晶莹剔透的珊瑚比起来尤显丑陋。
  费长房小心翼翼的站在密室门口,左手掐诀,右手摸出一面刻着一弯残月的法牌轻轻一扬,原本空空如也的地面上忽地出现了数百面绘满符箓的长幡,环绕在那丛珊瑚树周围无风自动。跟在费长房身后的壶公毫不客气的夺过他手中高举的法牌,绕到那面嵌在珊瑚树上的玉牌前仔细端详了起来。
  费长房满脸的急切之色,却不敢迈出一步,只是隔着那些长幡高喊:“师傅,您老人家快点救人啊,”
  “急什么急,他们还没死呢,我怎么救?”壶公也不知从那面玉牌上面看到了什么,几乎要把脸贴了上去,口中不住的啧啧称奇:“那两个小王八蛋倒是很能撑啊,被物化盘罩住这么长时间还没死,再加把劲,要是能逃出来的话,这救命牌牌我老人家省可就剩下了。”
  “师傅,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死。”
  如此言简意赅的回答让费长房忽然有种吐血的冲动,然而无论他怎么哀求,那壶公就是不理,只急得他在密室门口团团转个不停,却又不敢离开,这时间过的自然是分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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