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忙晕头
由于这次来吃饭的人多，除了内院的姨娘小姐们还有亲戚中的女眷，所以这次晚宴就没有按照中午外边摆席时摆的大桌，而是在凝思园外间的静思厅绕着墙的一圈安置了各种雕漆高脚小几，到时女眷们来了以后按照身份辈分坐好，然后小厨房这边直接用攒盒装了各色吃食上菜，每人面前放一个，攒盒里的菜分量较少但品种繁多，正合了各位女眷们本就不大的胃口。
虽然有不少人给佳期打下手，但是调味和烹调还是得佳期亲自动手，所以还是忙的她两眼一抹黑。
“开胃菜是橙酿凤爪翅尖，花雕浸醉鸡，炙烤鸡肉串和椒盐鸡脆骨。”佳期快速的将炸好的鸡脆骨放在棉纸上吸油，亦函则拿起佳期早先调配好的椒盐料均匀的撒了一层，拌匀之后马上叫打下手的小丫环端到一边去分装到小盘子上。
“少奶奶，没想到一只鸡你能做出这么多花样啊。连鸡脆骨都能弄出来当小菜？”在厨房帮忙的好处就是能第一时间偷吃到好料的，打从刚开始帮忙，亦函的嘴就没停过，当然，她要偷吃也得先收买了佳期么，所以佳期的嘴也一直在嚼嚼嚼，美其名曰：试味。
“虽然这次绛珠姐姐说了食材的钱可以去她那儿报，但是当省则省，也不用什么食材都挑名贵的来。夫人小姐们的胃口都不大，而且中午刚在前边儿吃了席。下午是看戏，都不怎么活动。估计到了夜里也还没消食儿，不若做些精巧些的吃，吃的了便是。吃不了也不怕浪费。”佳期说着将鏊子里煎好的薄蛋皮滑了出来，这是呆会儿要做黄金瓜卷地皮儿，“差不多了，只等着开席前把瑶柱玫瑰虾、海参鱼糕和赛明珠都上屉蒸了便是。^^.
^^”
亦函嘴里咬着根黄瓜条看看面前摆放着的一长排几乎全是蔬菜地盘子，不由得担心道：“少奶奶，虽说要省银子，可也不用省成这样吧，几乎都是蔬菜啊。”
佳期的工作差不多做完了。现在正捧了一碗本鸡汤慢慢的啜着，原生态走地鸡地鲜美滋味让她幸福的眯了眼，滚烫的汤汁也让她鼻尖顿时冒了汗。
“男人好肉食，口味浓重；女人嗜青蔬，偏好清淡。尤其中午吃大席，夫人小姐们定是吃的从嗓子眼到胃肠都是油星儿，不若晚上吃的清淡些刮一刮油腻还好。”一巴掌拍开蹭过来想分一口汤的亦函，佳期三两口把那汁鲜味美的鸡汤囫囵吞下肚，站起来又准bèi
去做晚上最后要吃的寿面。
“少奶奶在这儿么？”佳期正费劲吧啦地将各种鱼蓉和进面粉里。突然听见门口有人叫她。伸长了脖子看看，竟是老夫人房里的紫朱姐姐。
“哎，我在这儿呢。”佳期叫过擅长面点的七叶帮她继xù
和面，她洗了手就往紫朱那儿走了过去。
紫朱却不待她开口就着急忙慌的拉着她往外边走去。边走还边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少奶奶怎的还在厨房里猫着？老夫人都催了三四次让您赶紧梳妆打扮去静思厅候着了，几位姑奶奶马上就要从前边儿过来了呢。”
佳期看了看天时，现在冬天天黑得早，厨房里也没个更漏，所以她也不知dào
现在的确切时间是几点：“现在什么时候了？姑奶奶们（佳期：说这话怎么恁别扭呢）已经看完戏了么？”姑奶奶就是卫老爷的姐妹，也是老夫人出嫁了的女儿们，今天趁着卫央做生也顺道回娘家来看看。
紫朱头也不回的急火火往前走。脚程之快佳期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许是晌午里吃席吃多了酒。几位姑奶奶没看多会儿戏就说乏了，在客苑歇了半日。刚才她们身边地嬷嬷过来报说已经起了，梳洗好了就到凝思园来，老夫人叫了好几个小丫环过来通报，怎的园子里一个人也没见着？那几个丫头也是不省心的，园子里没见到人也不知dào
到处找找，止回去报了说没看到少奶奶人在哪儿。”
幸好佳期这些日子以来也跟着涯师父学了些提气轻身的皮毛，现在走地这样急却还犹有余力开口说话：“园子里其她的丫环婆子都在静思厅摆席呢，早前又到库房里去领了坐榻、小几、凳子什么的来，若是那个时候来的园子里确实没人呢。”
“园子里没人应着可怎么行？若是人手不够尽可以去找绛珠姐姐调人过来帮忙，哪儿有少奶奶亲自下厨做羹汤的道理？别说府里的姨娘小姐们从来不打厨房过，便是她们房里的大丫头也见不得那油烟味，园子里也就止大奶奶房里的寒江寄江做得一手好菜了，但那还是因为大奶奶吃不得大厨房地东西，少奶奶您怎么说也是主子，好生地照顾着少官便是，何苦钻厨房弄这一身味道？”紫朱也是家生子，难得的却是个心直口快地女子，幸好她是老夫人房里的大丫环，若然不是，光是凭她的那张嘴就不知dào
招来多少顿打了。
跟在她身后的佳期苦笑了一下，她倒是想穿的光鲜亮丽坐在那儿等人伺候哦，可是她现在的身份地位是啥？说的好听是少奶奶，不好听那便是连绛珠小棠都比不上的永久性包身工。虽然老夫人看起来很疼爱她，但是姨娘小姐们说要凑份子让她下厨做菜的时候也没见老夫人站出来说个“不行”，还有之前烟花小姐让她帮忙抄经的时候，老夫人也没表态维护她一下，可见她在这个园子里根本还是毫无地位可言，她在老夫人面前还根本啥都不是。可怜她这样还被姨娘小姐们记恨上了，她真是想仰天长啸她比窦娥还冤呐！
此后一路无言，紫朱熟门熟路的拉着佳期进了浴间，那里早已有两个小环捧着干净的巾子和衣服等着了。而她们身后的两个嬷嬷见紫朱和佳期进来了也不待紫朱吩咐，告罪一声就上前来将佳期剥了个精光然后塞进了浴桶里。佳期都没顾上害羞尖叫就被她们按着洗刷刷洗刷刷，想张嘴说话时一瓢热水就从头浇了下来，差点没把她呛死。
佳期只觉得自己被狠狠刷掉了好几层的皮。那两个嬷嬷的手劲儿真不是盖地！直到丝质内衣光滑冰凉的触感贴着肌肤传来时，她还误以为自己重新长了一层皮哩。
洗澡完毕以后就是马不停蹄地赶回小耳房换衣服梳妆，可怜这个时侯没有吹风机，只两个小环不停的换着热帕子给她干头，但最后开始梳妆时佳期的头还是只有七分干，就这样紫朱还是快速地给她梳了个飞仙望月髻，配上那件大红的洒线绣绸花鸟如意银鼠袄子和雪青色湖绉彩绣织裙，硬是让佳期看上去顿时成熟了好几岁。
“今日姑奶奶们回来另有一个目的就是还想看看您。老夫人最是要面子的人，所以少奶奶您一定要打扮的好kàn
些，也免得落了话把儿。”紫朱说话间又拿过一件石青缂丝彩云追月羔羊皮褂子给佳期穿戴好，再将妆奁里看起来最华丽最贵气的几只头面饰拿出来给她戴上，一时间佳期看起来是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这时候要是有个打光什么的，保不准就能晃瞎别人的眼睛。
像个人偶一样被紫朱她们众星拱月地迎到静思厅，这里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好了，房间的四周烧好了暖炉。一进门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厅的正中间左右摆着两张榻，榻上都铺着锦蓉簟，榻前边儿并排放着四张高腿小几，应该是老夫人和今儿个的小寿星卫央坐的地方。左手边下来一溜儿是一张凳子前放着两张小几，想是姑奶奶们的坐处，而靠着门口正面对老夫人和卫央坐处的一排就全是单凳单几，该是园子里姨娘小姐们的一亩三分地了。中间空出来地地方摆了两张条桌，摆满了之前佳期在厨房看到的四十样儿，倒有点自助餐的意思。
“少奶奶是年轻的媳妇辈，按规矩是要服侍长辈们用餐地，所以您的坐处设在三层槛内。二层纱厨之外。本来按道理说姨娘是不能上席的。但是今儿个老夫人的意思是请所有的女眷，所以无法只好按照媳妇辈儿的也将座位排在了这里。少奶奶且忍耐些吧。”紫朱说着领着佳期去看了看呆会儿她要坐的地方，里边另外放了四凳四几，看来呆会儿吃席的时候她是要跟姨娘们坐在一起了，唉，想到那个画面她已经胃口全失了，有点后悔刚才在厨房地时候没有多吃些东西垫肚子。
“诶？姨娘们坐在外头，那为什么小姐们单座地一排还排了那么多位置？”重新倒回静思厅，佳期忽然现了这个问题。
紫朱正一一数着厅里的凳子几子够不够，听到佳期地问话只“嗯”了一声道：“少奶奶忘记还有表小姐们了么？姑奶奶们回来省亲定是要带着她们一道回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佳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此时园子里的小环和婆子们已经开始摆桌了，每个桌上放了配套的酒壶、酒杯，菜碟儿、汤勺和牙箸，空出来的部分应该就是呆会儿放攒盒的了。佳期随着紫朱又走了一圈，也听她详细的介shào
了该如何摆席，她暗暗记在心里，以防日后还有同类宴席时也好有个对应。
正在两人一个说一个学时，外头忽然一阵喧闹，一个小丫环匆匆进来冲紫朱和佳期道了个万福后就通报道：“老夫人、少官和一众夫人小姐们过来了。”
紫朱闻言赶紧转身帮佳期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推着她到门边站了，佳期在心里苦中作乐的想道：[得，穿这一身儿红还要站在门口上迎宾，我还真成了礼仪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