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人生多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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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云燕觉得这太荒唐了。
  这好好的女孩子们吵架骂人,怎么就能扯上对皇帝不满了?
  “这不可能。”她脱口说道。
  “也未尝不可能。”宁云钊看着宁云燕,“燕燕你不是说胡家小姐是君小姐绊倒的。”
  “是是是。”宁云燕点头,“所以”
  “所以也许那个时候君小姐已经想到我现在想到的事了。”宁云钊打断她说道,又笑了笑,“说不定她现在正等着我们家上门。”
  所以绊倒胡小姐,就是为了借此大笑,然后激怒宁云燕她们,再趁机攀污宁家。
  “不,不可能。”宁云燕愕然说道。
  君蓁蓁?那个蠢傻的君蓁蓁?
  “燕燕,你还记得君小姐临走前当众说的什么吗?”宁云钊问道。
  那时候自己已经被骂的话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说的什么,只记得说有本事让她上门甩帖子。
  宁云燕没有反应。
  “你记不得,阳城的民众们记得,大家说君小姐说,因为我笑,你们不高兴,就下帖子送到我面前让我来给你们跪下赔礼道歉。”宁云钊说道,“你看,她强调的是笑,是你们不高兴,这话其实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四周的民众听的,以及说给锦衣卫听的。”
  宁云燕动了动嘴唇,只觉得脑子嗡嗡乱,咬住了下唇。
  “母亲,婶娘,民众们就只会认为是我们因为她的笑不高兴,至于她为什么笑,那就你说你的,她说的她的,乱糟糟的传言四起混乱纷纷,决不能给民众议论这件事的机会。”宁云钊说道,“就算在阳城锦衣卫不会真的出来盘问咱们,但谁也不能保证这件事会不会传到京城。”
  传到京城。
  宁大夫人神色一凝。
  “你们也知dào
  ,锦衣卫那些人,可是最能无事生非也最小心眼了,人的话又是传来传去最能变,到时候这件本是女孩子们之间口角的事会变成什么样…”宁云钊看着母亲,语气更为沉沉,苦笑一下,“大概真的是我多想了,不过母亲你们想一想,如果真的去方家理论,那君小姐和方家如果不想低头,他们是不是会破釜沉舟?”
  想一想。
  宁大夫人想到被那女子讹走的五千两银子,想到退了婚却还气的她三天没睡着。
  想到云燕说那女子当众骂宁十公子与烟花女子比身价。
  “不用想了。”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那就是个无赖,这次是我们大意了。”
  这次?
  何止这次,这都几次了。
  更过分的是,这一次还累的哥哥吃了大亏,偏偏还无可奈何。
  连哥哥也无可奈何。
  宁云燕握着手身子发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
  宁云燕哭着睡着了,宁大夫人带着几分倦意从室内走出来,一直坐在外边的宁云钊忙站起身。
  宁大夫人看到他手里握着一卷书,桌上也绽开笔墨,显然并不是装装样子打发时间,而是看进去了。
  宁大夫人的眼底便浮现欣慰的笑意。
  自己的儿子沉稳如山,绝不会被外界纷扰。
  “你赶路回来也累了,快去歇息吧。”她柔声说道。
  “我年少体壮的,走这些路不累。”宁云钊说道,“只是母亲,燕燕你要多费些心,让她不要再跟君家的小姐斗气了。”
  宁大夫人轻叹一口气。
  “她还小,气性大,偏偏又是跟君家小姐。”她说道,“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的何止宁云燕。
  宁云钊笑了,看破不说破,也是对长辈的孝顺。
  他伸手扶着宁大夫人走出来,丫头仆妇们都远远跟着。
  “那孩子也的确不像话。”宁大夫人低声说道,“我都不知dào
  是我们宁家上辈子造孽还是君家造孽。”
  宁云钊笑了笑。
  “既然如此,母亲更应该劝住妹妹,君小姐能那样闹,妹妹却不能。”他说道,“君小姐闹是觉得咱们对她有亏欠,咽不下这口气,妹妹闹又是图什么。”
  宁大夫人也笑了,说得对,对付这女人就得以退为进。
  “你妹妹哪里见过那种人,你不知dào
  …。”她说道,声音柔和,但毫不掩饰鄙夷,要说什么又咽下去。
  那样的人虽然知dào
  这辈子绝不会有交集,但还是提都不想在儿子跟前提。
  光听就觉得污了耳朵。
  “我知dào
  你的意思了,有理不在声高。”她拍了拍宁云钊的手,肃容说道,“我会管住燕燕的。”
  想了想到底忍不住又添了句。
  “细瓷哪里禁得住她那瓦砾碰。”
  宁云钊笑着点头,宁大夫人便扶着他的手问他一路坐卧又问京城的衣食住行。
  宁云钊答着母亲的话,心却有些走神,他在想,那个君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如果不是燕燕那一句是她绊倒胡小姐,他原本也不在意这个君小姐,之所以阻止家人去方家,其实是不想跟方家闹的太生分。
  如今叔父仕途正到了最要紧的时候,万事都要谨慎,方家虽然是个商户,但一群妇孺肯定不会是靠着胆小怕事就撑到现在的。
  但当得知胡小姐是君小姐故yì
  绊倒的之后,他就觉得他要看到的也许不是方家,而是这个君小姐。
  她当时是有意还是无意绊倒胡小姐的呢?
  那她想的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如果真是有意如此的话,还真是个令人不喜的女子啊。
  不过是女孩子们之间的口角,何至于此。
  尖酸?刻薄?恶毒?
  他摇摇头,赶走这些字眼,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与他无关的人。
  他今年十八岁了,明年就要下场试试进士及第了。
  宁云钊低下头专注的听宁大夫人说话,沿着路缓缓而行。
  ………………………………………………………
  君小姐在木桩前站直身子,一面解下袖子,看着急匆匆过来的方老太太。
  “宁家还是没有人上门吗?”她问道。
  方老太太听着她的话似乎有些遗憾似的。
  难道还真等着宁家的人上门吗?
  她忍不住想质问,但忍了忍又忍下了。
  “已经第七天了,都要过年了,我看这件事是过去了。”她说道。
  君小姐哦了声,伸手拍了下木桩。
  二人之间沉默一刻。
  “不管怎么说,你以后行事不可再这样,这次算是巧了…”方老太太拉着脸说道。
  她的话没说完君小姐就转过身。
  “不是。”她打断她,“不是巧,而是老天有公正。”
  这跟老天有什么关系?
  方老太太皱眉。
  “要不然就不会那时候,恰好让那些人在做那种事。”君小姐看着她认真的说道,“所以说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那时候锦衣卫的人在让说书先生宣讲京城事,那不还是巧吗?
  这孩子有时候理智的让人害pà
  ,有时候又执拗的如同不懂事的孩子。
  方老太太皱眉。
  君小姐没有再说话,施礼走开。
  方老太太摇摇头,想到这件事到底揭过去松口气,不过觉得也不算什么揭过去,跟宁家算是彻底结怨了。
  不过也没什么,这怨其实早就结下了,只是解不了了而已。
  也不是解不了,原本也能解,要不是这丫头…
  方老太太乱七八糟的想着只觉得说不上来的滋味,低头看到了木桩立kè
  竖眉。
  “来人,来人,这木桩都松了。”她没好气的说道。
  站在远处的婆子忙跑过来。
  “这就修这就修。”她小心的应道。
  方老太太盯着木桩看了几眼。
  “再立一个木桩。”她嘀咕道,“也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把我的木桩都打松了。”
  她看着那边已经走远的女孩子,虽然是冬日穿着厚衣,那女孩子却一点也不显得臃肿,走起路依旧袅袅婷婷。
  君小姐挺直脊背走的稳稳,没错,是老天爷有公正,要不然为什么让她又活了呢。
  那就是让她来得公道来了。
  只是这一次很可惜,宁家的那群女人孩子没有上门。
  按理说妇孺们行事都很利索,而且是孩子们口角的小事,也用不了惊动家里的男人们。
  怎么就真的想一想了?就她接触过的宁家的三个夫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是哪个人让她们想明白了呢?
  不管是谁,真是令人讨厌的人。
  君小姐抬起头看了眼冬日的天空,鼻息间有炮竹的烟火气,脸上第一次呈现了几分女孩子有些俏皮的幽怨。
  她本来也年纪不大,只是比别人多死一次,所以总觉得自己该是老朽矣。
  借着这件事想要宁家和陆云旗对上,借着宁家的手对付陆云旗,本来就是希望渺茫。
  他们都是地位那么高,思虑那么深,经过那么多风浪的人,自己这种做法,大概就是蚍蜉撼大树吧。
  不过也不用沮丧,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吗,虽然那么渺小,目的也并非遥不可及。
  君小姐微微的摇摇头,甩去轻微的沮丧,稳步前行。
  老天爷都让她死而复生了,谁还能阻止她的脚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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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日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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