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8章 言传不如身教
这就意味着,各个衙门的主官以及京朝官们,不需要每日四更天就出门,摸着黑上朝了。
刚开始,暗中骂李中易的官员,确实不少。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京朝官们渐渐发现,晚起床直接去衙门上岗,比每日做无用功,实在是强出去十八条街。
这么一来,皆大欢喜了,李中易可以拥美高卧到日头东升,京朝官们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天天睡个懒觉。
尤其是年老体衰的重臣,他们惊讶的发现,自从不需要上早朝后,他们处理政务的精力,比原来的起早摸黑,相对旺盛了许多。
老人家的睡眠本来就少,偏偏夜生活又极丰富,丝竹弹唱,碍着早朝的梗,始终难以尽兴。
现在好了,李中易和大家都解放了,各玩各的休闲娱乐项目,还都不耽误正常的政务。
负责迎娶礼仪的孔昆,就坐在李中易的下首,侃侃而谈:“主上,按照古礼,应为三媒六聘,以大雁为首,共计128抬妆奁……”
孔昆的心里,其实,极不赞同大操大办的迎娶李七娘。所谓三媒六聘,那是娶皇后或是正牌王妃的礼节,区区一名宫妃而已,岂能僭越?
无奈何,天下是李中易之天下,孔昆若敢反对隆重迎娶李七娘,相位必定不保!
胳膊怎么可能拗得过大腿呢?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所谓的规矩或是礼仪,只能统统靠边站了!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李中易对李七娘的格外有宠,内阁又怎么可能扛得住了?
当然了,孔昆的内心深处,还有一层考虑。李七娘进宫之后,紧接着,在年前就要大选天下之秀女了!
由于是第一次办选秀,又已进入冬季,时间上自然就有些紧了。不过,孔家的独女孔黛瑶,无论样貌还是才学,皆为上上之选,孔昆有信心,她必能被选上。
若是孔黛瑶能被直接册封为妃,也照着李七娘来这么一次大操大办,孔昆这个外孔子弟,脸上绝对是格外的有光。
当然了,孔黛瑶若是被封妃,于孔昆的名声和威望,也有很大的负面影响。裙带,外戚,趋炎附势之类的骂声,肯定接踵而至。
不过,孔昆不在乎这些。也许是少年时期受了内孔的刺激,他平生最大的愿望,除了作真宰相之外,念兹在兹的便是顺理成章的当上孔门的家主。
按照儒家的标准,类似孔昆这种人,属于典型的有才无德,应该贬出京城才对。
然而,李中易的德才观念,其实和这个时代的通行标准,有着巨大的差异。
以法治国,刑上大夫,让全天下的权贵不敢以身试法,才是统治者最高的道德!
李中易的涵养一直很好,尽管孔昆罗嗦了一大堆他不感兴趣的礼仪,但他始终保持着微笑,默默的等孔昆把话说完。
“主上,考虑到王妃尚未入府,臣以为,是否斟酌着稍减?”孔昆虽然念栈权位,他这个迎亲正使毕竟担心得罪了未来的皇后,便在末尾提出了小小的保留意见。
李中易当即笑了,难怪有人曾经说过,读书越多越反动,这里反动指的是想得太过长远,就很容易瞻前顾后。
很多时候,考虑得越多,顾虑也就越多,紧跟着,也就越难成事。这也是秀才造反,三年无成的典故来源。
“无妨!”李中易和柴玉娘之间,正在持续性的冷战之中,娶她进门的时间,只能一推再推。
如果不是李七娘的岁数渐渐大了,再不娶进门来,肯定落下闲话,李中易宁愿再等等看。
所谓的礼仪,如果没有实力做后盾,都是浮云罢了。当年,宣统帝逊位之后,依然在紫禁城内玩上朝的游戏,结果却是,不打招呼就随意缺席的旧大臣们,简直是多如牛毛,岂有任何尊严可言?
同治皇帝的皇后,阿鲁特氏,曾经当着慈禧太后的面,义正词严的说:“臣妾是从大清门抬进宫的!”
结果呢,同治皇帝刚刚驾崩,阿鲁特氏就莫名其妙的暴病身亡,连丧仪都一减再减,堂堂皇后国母的出殡仪式,比普通的嫔都不如。
孔昆知道事不可为,也没胆子继续再劝,只得长揖告退。
等孔昆走后,李中易换上一袭粗麻衣,穿上粗麻布鞋,领着长子狗娃、次子灵哥儿、三子兴哥儿,父子四人大摇大摆的从后门出了府。
身为创业立基之主,李中易深深的懂得接地气的重要内涵。小民百姓,其实才不会去管谁当皇帝,谁在坐江山。
说白了,不管谁来替他们当家作主,不都得交税、交赋以及出徭役么?小老百姓最在乎的其实是,开门的几件大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物价,尤其是粮食的价格,才是小民百姓最关心的切身大事。
谷贱伤农,谷贵也伤农!
逻辑其实很简单,粮食价格太低了,种地的农民肯定是苦不堪言,可是家里的开销又需要维持住,这就需要去借高利贷了。
印子钱,利滚利,十辈子,还不清!
老实巴交的自耕农,一旦借了印子钱,九成九以上要被迫先卖地,再卖老婆,卖儿女,最后,成为雇农或是长工,甚至是流民。
但是,谷贵了,没啥见识,信息流完全闭塞的老实农民,依然赚不到大钱,好处都被大地主、大粮商以及权贵们拿去了。
李中易很重视民生经济,尽管缇骑司和开封府每天都有物价报告呈上案头,他依然每月至少抽出三天的时间,领着超过八岁的儿子们,转一转城中的各类集市,实地考察一下物价究竟如何?
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四人,居然同时出门,负责贴身警卫的楚雄,整颗心都揪成了一团。
这四个人,只要稍有差迟,或是闪失,楚雄即使百死也莫赎。
李中易瞥见楚雄僵硬无比的脸色,不由有些好笑,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却是只见人家吃肉喝酒,却没瞧见人家坐蜡之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