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知天命

  姜辰眼中景象一阵涌动。
  数百米的恐怖巨影拦在他的身前,猩红的目光凝聚成的恶意仿若实质,口中带着恶臭的液体低落,将地面腐蚀出几个大坑。
  前方,禁止通行。
  姜辰下意识屏住呼吸,手腕处光芒闪烁,下一刻,姜辰按住手腕,从怀间一伸一掏,亚克队的队员制式手枪出现在姜辰手中。
  姜辰指向眼前的怪兽,准星瞄准。
  “让开!”
  语气不容置喙。
  “吼!”这头长相可憎的庞大怪兽顷刻间崩塌,化作烂肉向着四周滚去。
  姜辰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消散。
  随后呕了一声。
  “真恶心。”
  看来这些精神方面的干扰没办法演变成现实的影响。
  姜辰下意识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山顶。
  “快了。”
  他喃喃一声,计算着距离,迈开步子。
  又一步踏进了幻觉之中。
  “这次这么快吗?”
  最后一刻,姜辰念头模糊地想着。
  ——————
  “知了知了——”
  耳边传来夏蝉聒噪的低吟。
  “姜辰!姜辰!醒醒!别睡了!”
  身旁一阵大力耸动。
  “呜哇!”
  姜辰吓了一跳,才发现自己差点从桌上闪下去。
  “都已经要毕业了,还这副样子!”
  李慕风在旁边撇嘴。
  “啊对对对,就是这副样子怎么了?”
  姜辰下意识地摆烂一声。
  他扶着自己额头,感觉自己像是忘记了很多东西。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
  孙元正了正自己的蓝白帽子。
  “小伊,你来说说咱们今天的安排。”
  “是英雄社的毕业仪式。”程伊伊从高高的凳子上跳下,拍了拍活动室的白板。
  “明天我们就要毕业了,今天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聚了。”
  “这话说的,我们以后又不是不再见面了!”
  姜辰反驳。
  “嘿,你们有什么打算?”
  孙元笑着问道。
  “我打算去冒险,去见识见识外面的风土人情。”
  姜辰怔了怔,感觉这话在哪里听过。
  后半句大约是,“想和全世界的人们交朋友”巴拉巴拉的,可是孙元为什么没有说呢,他该说的呀。
  “孙元一定去哪儿都会很受欢迎的吧。”
  李慕风笑道。
  “我打算去文学院,好好雕琢一下我的文笔,写出些感动人心的文字——怎么样,要我给你们留一张签名吗?未来大作家的亲笔签名!”
  “谁要你那狗刨式签名啊!”
  姜辰翻了个白眼。
  “我打算去计算机类型的专业吧。”
  程伊伊将平板背在身后。
  “去学习计算机技术?”
  姜辰问道。
  “去当教师。”
  “……厉害,不愧是你。”姜辰赞道。
  “对了,是不是少了哪位?”姜辰环顾四周,感觉少了什么,让一切都显得有些虚假。
  “少了谁?没有吧?”孙元眯着眼睛笑道。
  “对啊,没有吧,大家不都在这儿吗?”
  李慕风附和道。
  “少了我呀!接一下——接一下啊!”
  “啪!”
  活动室的大门被推开,林茜提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地冲了进来。
  她瞪着活动室中的众人。
  “你们三个男生好意思让我拿这么多东西嗷!”
  “这啥啊。”
  孙元已经上前接过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
  “是社团送你们的毕业礼物啦!”
  林茜甩了甩单马尾,轻轻踮起脚尖。
  “怎么样,喜欢吗?”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一阵包装被撕扯的声音。
  李慕风和孙元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礼物。
  姜辰看着大大小小的礼盒,里面装着天文地理社的地月模型,装着手工社的微缩雕刻模型,装着新闻社的三年生涯大事记,装着计算机社的自制游戏卡带……
  姜辰眨了眨眼睛。
  脑海中闪烁过一幕幕舞台,他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脑袋。
  ——————
  “一直以来,感谢英雄社的帮助!!!”
  ——————
  姜辰再度抬头。
  “怎么样,姜辰,喜欢吗?”
  林茜期待地问道,马尾晃来晃去的。
  “喜……欢……很感谢大家的心意。”
  听到姜辰这么说,林茜很开心。
  孙元他们也很开心。
  桌子上的礼物似乎也很开心。
  然而这时。
  姜辰缓缓将捂着脑袋的手放下。
  “孙元,我问一句,你的帽子怎么变成蓝白色了?”
  “啊,什么?”孙元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帽子。
  “慕风,你知道吗?你写的故事逊爆了!”
  “什么?!”
  李慕风慌乱地打开自己的笔记。
  “伊伊,你的平板型号不太对,和你平时用的并不是同一个牌子。”
  “啊?”
  程伊伊看了眼姜辰。
  “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英雄社的大家送你的生日礼物。”
  姜辰简单说了一句。
  “林茜,很感谢大家的礼物。”
  姜辰上前捏起那些五光十色的礼物。
  “很符合各家社团的特色,可惜的是……不够真诚。”
  姜辰笑道。
  “姜辰……你怎么能这么说!”
  林茜生气,面色变得僵硬。
  英雄社的大家同样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我的确曾经想过一切都是平凡的日常究竟会有多幸福……但是……”
  姜辰望着眼前那些熟悉却又并不熟悉的身影。
  英雄社的大家。
  亚克队的大家。
  羽雪。
  古河。
  忆雨。
  “我经历过的人生,本就很幸福了呀!”
  “我可舍不得呆在这里。”
  “你们拦不住我。”
  随着姜辰平静的话语落下,这个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空间瞬间支离破碎。
  姜辰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入地三分的脚印。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扎实。
  无论是对前路的惶然,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对伙伴的担心,对自己的不自信,乃至于曾经那份逃避的幻想,都已经不再能成为姜辰的阻碍。
  一路走来,姜辰的心灵已经变得如此坚强。
  “是时候了!”
  姜辰高喝一声,强行驱散心中的压抑感。
  “一鼓作气到达山顶!”
  姜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扫心中的疲惫,骤然加速,朝着山顶狂奔。
  而在姜辰踏出狂奔步伐的一瞬间,山中景色变得汹涌澎湃,视野中的一切都遭到扭曲,看似平滑的地面可能是个凹坑,而树干枝叶则是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象。
  但是在姜辰眼中,只要目的地是清晰的,这样便足够了!
  “攻心之计……到此为止吧!”
  “不要小瞧了我啊!都是些小儿科的计俩!都是些拙劣的手段!”
  姜辰张扬地吼着,在扭曲的景象中竟然踏出了一条十分平滑的道路。
  ——原来,他早已在心中规划好了未来该怎么前进。
  “忆雨!等着我!”
  姜辰眼中浮现出忆雨的身影。
  “古河!瞧好了!”
  姜辰心中呼唤着交心的友人。
  “凌守哥!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姜辰口中大声呐喊着。
  “这就是我眼中的……通向顶峰的路!”
  ——————
  姜辰身边的景象一再扭曲,化作一只只黑色的可怖的大手。
  合拢,延伸,握持,重拳。
  这些大手拼尽全力地想要阻拦姜辰的步伐。
  但是他们做不到。
  姜辰犹如一位自信的舞者,在这些漆黑的大手之间穿梭,举手投间信手拈来,举重若轻,看起来轻盈无比。
  而这些大手竟然也就像是伴舞的道具一般,如此配合着。
  姜辰的耳边响起了恼羞成怒的尖利吼叫。
  但是姜辰并不在意。
  他已经到达山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