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互相依赖驱鬼怪山野好时光 一

  这个老叟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并不想同她多交流,只是扼腕痛惜了一番,便匆匆消失在云雾之中,留下穆连榕在原地懵逼。老叟走了,云雾也渐渐散去,原以为是哪座仙岛,细看不过一面静湖,穆连榕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略作思索,不就是门前不远处的那片湖嘛!
  很平静地从梦中醒来,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新搭的茅屋还有些木屑的味道,床上盖的是新晒好的棉被,有阳光的味道。
  穆连榕穿好衣服起身,渡缘和九郎的房间都很安静,只有小壳的房间传来细微的鼾声。
  不知不觉,她在外面随便走走,走到了湖边。
  湖面的微风送来悠扬的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琼珠艳艳,绿藤为乡。所谓归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囚语盈盈,木容为腔。所谓游人,在水一方。
  深夜寂静,无人打扰,穆连榕听得格外仔细。来到这里后,她这是第三次听到这个歌声。
  “琼珠艳艳,绿藤为乡。囚语盈盈,木容为腔。”穆连榕复述着自己抓到的关键信息,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
  琼珠是治疗内力消耗的良药,而囚语,难道是指囚语珠?相传囚语珠可以窥往史探天机,歌里怎么会出现囚语二字?难道一方之地与囚语珠也有某种关联?
  待要再细听下去,歌声却戛然而止。
  寂静的夜,静到没有一丝声音,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穆连榕突然觉得有些胆寒,这才惊觉,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湖边,心跳骤然加快,她虽不信什么神鬼之说,但是近来发生的事情都不可用常理来解释,她手心冒汗,总觉得哪里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飞也似的跑回去,上气不接下气,奔回房间,迅速将门关上,关门的动作大了些,将门框摔得砰砰作响。屋内也是极致的静,穆连榕上看下看,又觉得屋内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鞋也没脱,钻进被子里面,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等等,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
  越来越近了。
  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穆连榕将自己抱得更紧了,双手抱住双腿,头深深埋在双腿之间,止不住地发抖。
  一步,一步,越靠越近。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穆连榕在心中呐喊着,可是那东西还是不止步,穆连榕连呼吸都停止了。怕到极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好像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被子上,想要掀开然后把她拖拽出来。
  不要,不要啊。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栗。
  “榕儿,是我。”语气轻柔如羽毛般划过心扉,驱散所有的恐惧。
  穆连榕如释重负,但由于长时间憋气,现在不停地大喘气。
  “你怎么了?”蓝君逸将被子掀开一角,看着缩成一团的穆连榕,轻拍她的背安抚。如今他的内力在逐渐恢复,感官也开始变得敏锐起来。这段时间他也是第一次没有和穆连榕同榻而眠,忽然有些不自在,睡得不太安稳,再加上习武之人本就睡得浅,所以听到摔门声就马上起身过来看看。
  穆连榕回身,紧紧抱住蓝君逸,撒娇道:“我怕鬼。”
  “哪有鬼?”蓝君逸挑眉。
  “有鬼有鬼,就在,就在……”穆连榕指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耍赖道:“反正我就是觉得有脏东西。”
  “没有的,安心睡吧。”
  “你别走好不好,我害怕,我睡不着。”穆连榕此时小女儿般的撒娇情态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娇柔。
  蓝君逸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用楚楚可怜来形容她,不过看她的样子,是真的很害怕。“嗯,我不走,你睡吧。”
  听闻此话,穆连榕这才放松身子躺下,头枕着蓝君逸的手掌,双手也死死地拽住他。
  等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确定她已经睡着了,蓝君逸想将手抽出来,却没想到她马上惊醒了,又死死地拉住他,嘴里不停嘟囔着:“你别走,你别走。”
  蓝君逸摇头叹气,无奈道:“你往里边去点儿。”
  穆连榕一听,马上蹭蹭蹭地给他挪地方。蓝君逸将鞋子脱下,掀开被子的一角,也睡了进去。
  “你怎么不脱鞋?”蓝君逸进来才发现,她衣服穿地好好的,就连鞋子也穿的好好的。遂起身又将她的鞋子脱了,这才躺回去。
  “睡吧。”
  “嗯。”穆连榕转了个身,不一会儿便像只乌龟一样的趴着睡着了。只要知道他在身旁,就很安稳,自己不用死死的拽着他,不用担心他会走,用什么姿势睡都可以。
  蓝君逸看着她,不禁失笑,见过她千奇百怪的睡姿,今日还算是乖的。只是你趴着,真的不会呼吸不畅吗?
  蓝君逸闭上双眼,也睡得很安稳。
  她在里边,他睡外边,像以前一样,不过是换了张床而已。
  原来,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对对方产生了依赖,只要在彼此身边,即使什么也不干,也会觉得安心。
  最先起床的永远都是小壳,有些人就是习惯性地忙碌,只有这样,才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
  渡缘看着对面给自己夹菜的蓝君逸,怎么看怎么欢喜,这是自己的亲外孙。
  小壳开口问道:“姐姐与公子昨日里可是吵架了?”
  “嗯……?”穆连榕神色疑惑,吵架?吵什么架?她怎么可能会和九郎吵架呢?
  小壳接着道:“我见姐姐昨日里与公子分床睡,晚上还听见姐姐生气的摔门,公子昨儿夜里,可是把姐姐哄好了?”
  “这……”穆连榕不知该说些什么,小壳一直以为二人是夫妻。
  以前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他们觉着麻烦就没有多做解释,没想到闹出了这般误会。
  “小壳常听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床头打架床尾和,姐姐和公子莫要有什么矛盾,好好沟通都能解决的。”
  “额……”穆连榕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辩解,求助般地看向蓝君逸。
  蓝君逸仪态优雅地吃着早饭,看样子并不打算解释小壳的问题。
  渡缘却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成的亲?”
  小壳问起,可以马马虎虎就糊弄过去,可是现在是外公问了。
  蓝君逸神色不改,一片淡然,回道:“尚未结亲。”
  穆连榕马上接道:“我们是清白的!我们啥也没干!”
  穆连榕生怕渡缘误会,他那么宝贝外孙,肯定怕自己占九郎的便宜。
  渡缘看着她,许久,才道:“我仿佛记得以前,有人说,要给我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的。”
  “呵呵。”穆连榕嘴角微颤,这是报复,赤裸裸的报复!
  穆连榕保证,她已经做的很好了。把渡缘当作自己的亲外公看待,事事恭敬,言听计从,严格按照诺言给他当牛做马,洗衣做饭。
  可是渡缘还是不满意,整天嚷嚷着要把她丢到山里去喂蛇。
  穆连榕保证,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给渡缘吃煮糊的锅巴让他一大把年纪还拉到虚脱的。
  穆连榕保证,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把渡缘的道袍洗出两个窟窿让他穿起来四面走风的。
  穆连榕保证,她不是故意趴在地上说要给渡缘当牛当马骑让他耄耋之年还羞红了脸。
  穆连榕保证,算了不保证了,总归是做什么都不合渡缘的心意。穆连榕穿针引线,看着破烂的道袍,准备大展拳脚,不料却被人横空截胡,来人白发苍苍,大叫一声:“妖孽,放开我的道袍!”
  九郎今日练武练的勤,需要好好补补营养,穆连榕寻思着棚里养的鸭子长得差不多了,和小壳说了声,准备抓了给九郎和渡缘煲汤喝。
  虽然她做饭难吃,但是经常给人打下手,对于处理家禽还是有一套的。原先她也觉得杀生难免有些残忍,可是将其做成饭菜之后,不禁又感叹一句:“真香。”
  于是渐渐丢掉了这种圣母心肠,为我腹中食,上天会保佑你的,下辈子别做鸭了。
  割喉放血,鸭子“呃呃”地叫唤着,然后用开水浸泡,最后等羽毛软化后一根根地拔毛。
  穆连榕在河边蹲了一个时辰,才把鸭子处理好,然后兴致冲冲地提着宰好的鸭子回到屋中。
  迎面正碰上出门的小壳,看着手中的家禽大惊失色。
  “姐姐这是?”
  “小壳你来了正好,我刚刚处理好一只鸭子,准备给九郎煲汤喝,快教教我。”
  “鸭子?”
  “嗯呐~”穆连榕兴高采烈。
  “姐姐宰它的时候,它有叫唤吗?”
  “好像叫了两声。”穆连榕仔细回想。
  “那你知道它说什么吗?”
  “我跟它是两个物种,我怎么知道它说什么?”穆连榕纳闷,小壳的问题怎么这么奇怪。
  小壳扶额,怅然道:“它说的是:‘我是鹅,我是鹅,我是鹅啊!’”
  “鹅?这玩意儿是鹅?”穆连榕一下子愣住了,都是扁嘴的动物,不是鸭子,竟是鹅?
  “对不起啊。”穆连榕诚恳道歉。
  小壳长叹一口气,舒缓了一下,说道:“没事没事,交给我来做吧,姐姐你去休息吧。”
  棚里的家禽通常都是小壳喂的,穆连榕认不太全,只觉得扁嘴的就是鸭子。小壳说过棚里有两只鹅,一公一母,养大了可以用来配种,鹅在市面上还是很贵的,鹅蛋也很贵。小壳原想着以后可以卖卖鹅蛋来补贴家用。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鹅很凶,很凶很凶,而且很记仇,很记仇很记仇。
  现在穆连榕将人家的伴侣给宰了,棚内的另一只鹅看向她的眼神里都面露凶光。
  穆连榕小心地给鹅赔不是:“不好意思啊,不是有意的。”
  那鹅突然冲天而起,突破篱笆,来势汹汹,穆连榕拔腿就跑。
  渡缘见穆连榕被一只鹅追得漫山遍野地跑,开怀大笑,心情都舒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