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七章怒发冲冠

  即便管仲舒平常在外表现得再迂腐,此时此刻的他也禁不住怒发冲冠了。
  想自己初见秦风武这位年轻公子时,心底还由然地发出过欣赏之意,而此时此刻……
  管仲舒又深感惭愧了!
  仿佛,他多年的人生经历都是空白的,他依然是那个在其娘亲的庇护下,没有长大的孩子。
  原来如此!
  是以,他才会在其娘亲的拿捏下,即便左冲右突,也依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过日子。
  而唯有的一次,便是纳许氏进门。
  可,他依然没心力守护住她,让她在倍受煎熬中,早早便去了。
  或许,那是他唯一用真心对待过的女子,结局依然如此。这后来的,譬如岳亚菲,就好像是水到渠成的,无须他主动做什么,只需他被动的接受。
  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内心竟是那样的孱弱。
  心念电转间,管仲舒想了许多。
  而站在他对面的秦凤武,见他发怒了,却是笑了:“晚辈以为,以管大人的儒雅姿态,不管在什么时侯,都是能保持君子风度的……不过,管大人这样,才是一个为人父的该有的样子。”
  “竖子,本官怎样,用不着你来品评,你能轻松越过新皇城的守护线,肯定是有些能耐的,我及我身边的人,想必都不是你的对手,但若你再胡言乱语,本官就是拼着一死,也要将你制伏,然后割掉你的舌头……”
  “呵……管大人,本公子的舌头很重要的,肯定是不能让管大人割了去的,是以,在被管大人的人制伏之前,本公子还是先行离去的好。
  本公子无意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心里突然轻松了,总算不虚此行,或许,在离去之前,我还能向管大人透露一个秘密,管大小姐管昕与本公子已修秦晋之好,从此两不相忘,情势所逼,我们的孩子只能让太子殿下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着。”
  “竖子,尔敢再胡说……”
  岳霖风早就动了,他的身法也快,手底上的功夫也不差,但与秦凤武对上,当真是不堪一击,是以,只能看着秦凤武笑着在说完最后一句后,飘然离去。
  夜色里,树影婆娑,春风曼妙,秦凤武就像是没来过一样,却在管仲舒心中投了一粒石子,激起千层浪,他几乎要被涌动的浪头淹没,自然也忘了他此时所为何来。
  “老爷……”
  管家虚虚地喊了一声。
  他明白,此时的管仲舒,最想做的,应该是把他,把车夫,把护卫岳霖风都杀了……
  “你们听到什么了?”
  “老爷,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管家不疾不徐地表示,他自觉,以他在管府呆的时长,还有他的忠心,管仲舒是能信任他的。
  但他在表示过后,他依然从管仲舒的面上看到一丝决绝,让他内心里“咯噔”一响。
  但终究,管仲舒是文人,不能像武人一样手起刀落,很轻易地结束一个身边人的性命。
  自与宸王殿下一起遇刺后,管仲舒身上随时都带着一把匕首,那还是宸王殿下特别相送的,精铁打造的匕首,是饮过血的,从套子里抽出来,明晃晃的,却也是阴森森的。
  只不过,管仲舒只是在接收这把匕首时仔细看过,看时,他的内心就由然害怕,是以,之后即便佩在身上,却也一次都没有抽出来过。
  管仲舒面上的狠厉与决绝一闪而过,望向车夫。
  是了,车夫本来就是一个聋子。
  还是管秦氏说,既然是车夫,只要会驾车便好,是聋子更好,该听的可以用眼色与手势示意,他便心领神会了,而不该听的,他听不到最好了。
  此时此刻,管仲舒对于这一点颇感欣慰,但就在他转头去看岳霖风时,岳霖风手起刀落,在车夫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身首两端了。
  “岳将军,你……”
  管仲舒满脸都是惊骇之色。
  曾经的岳霖风,亦是将军,是卢国公麾下的一员将领,只因伤了右手,提不起刀,不能上阵杀敌了,只能留在卢国公府作为名普通护卫存在。
  右手伤了,他还有左手,等他把左手的功夫练出来,他喜欢上了看家护院的平常生活,这样,还能多多照应家人……
  “姑爷仔细回想一下你看向他时他的眼神……不瞒姑爷,姑娘早就注意到他了,让我暗中查探……”
  “岳将军查探下来,结果如何?”
  管仲舒显然有些恼怒,在经岳霖风提醒后,他是自然而然的去回想他看向车夫时,车夫的眼神,好像是比平常亮了一些。
  但在他看来,应是黑夜的缘故。
  “查探下来,疑迹已显,只因还不是特别清晰,便没向姑爷报备。”
  “老管家,你认为呢?”
  “……老爷,岳将军的处理许是不错的,老爷应是特别相信平夫人的。”
  “那么……现在……”
  “姑爷进去送东西的时间段,我与管家便处理好了。”
  “那就拜托岳将军与老管家了。”
  管仲舒此刻倒是冷静了,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后,稳步朝天牢那边行去。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一点也不怀疑他能达成所愿,之前在离去时,他就对小旬子言明了。
  果然,小旬子还等着他。
  “管大人请!”
  管仲舒怔了怔,心中感怀,一个小少年的冷静竟也强过他,他下意识的便想问一声,“他是如何做到的?”
  但终究,这样的问话被堵在了喉咙口,他没好意思问出来。
  定国公父子仨是被管彤劝着回去的。
  若是按照他们的本意,今晚是要留宿在此的,小旬子一再恳请,都被他们冷着一张脸回绝了。
  管彤怜惜小人物的无奈,事实上,曾经的她也是小人物,所接触的人,都是生活最平凡最普通的。
  魂移异世,这身份虽变了,但她的本心还在。是以,她耐心地劝说起来,说是他们那样会让她压力很大,也会让她觉得,她仿佛真成了罪人了。
  毕竟,这天牢的配置很是有限,地下甚至连一根稻草都没有。
  在定国公横眉怒目下,小旬子能想到的,就是弄些柴火来,在天牢里燃起火堆。
  “陛下太狠心了……”
  定国公走时,是反复念叨着这一句离开的。
  管仲舒到来时,呆在天牢里的总计七人,兴奋劲已经过了,此时是一副恹恹的样子。
  “爹爹……”
  管玥看到管仲舒,只是唤了一声,眼圈儿便红了,跟着便有泪水滚落出来,见他还只是提了一个背包来,跟着便娇声埋怨:“爹爹怎么就不想着带几床薄被子来?”
  “管玥,你们的爹爹已经很好了,还能想着给你们送换洗衣物,而我们的父亲呢?此时怕是已经进入梦乡了。”
  管仲舒在把背包递到管玥手上后,呐呐地回应道:“是我思虑不周,只知道践行陛下承诺的能送换洗衣物进来,便只送了这些。”
  “爹爹,您怎么了?”
  管彤注意到管仲舒额头上的汗珠子,不觉便关心的问了。
  管仲舒的心情也是奇了,之前跟在小旬子身后走时,心情已经是冷静了的,但在与管彤他们相见后,不觉又心慌了,并开始设想,如果秦凤武再与他人说起那样的话,或是特意散播那样的风声,那他们整个管府,会不会天塌地陷?
  车夫即便有赚疑,被杀了又有何用,真正的根子还在石破天惊地说出那样的话的秦凤武那。
  “没什么,许是赶得有些急了。”
  管仲舒虚虚一笑,面上却透着沉重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