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他走!

  医院。
  某个病房。
  病床上静静的躺着一个脸色苍白女人。
  女人紧紧的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秀眉轻蹙。
  她干瘦的手背上扎着针管,头顶上,一袋液体正一滴一滴滴入输液管中,缓缓的流入她的体内。
  陈默菡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女人的手,大眼睛静静的看着床上与自己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眸光中尽是酸痛之色。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女人已经昏睡了整整十个小时。
  有人推门走进来,却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陈默菡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抬手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珠。
  “医生,她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医生看看她,又看看躺在床上的女人,轻声叹气:“她是低血糖所致的晕倒,加上长期失眠和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所以不会这么快醒来。不过请陈小姐放心,她的身体无碍。至于其他的,还要等她醒来后再请其他科室的专家会诊。”
  陈默菡意外:“低血糖?长期失眠?精神高度紧张?”
  医生点头。
  “医生,她怎么会低血糖?”
  医生奇怪的看了眼:“她从昨天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你说,她能不低血粮吗?”
  陈默菡大吃一惊,她居然长时间没有进食?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医生:“医生,您是如何得知她长期失眠和精神高度紧张的?”
  医生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你是她女儿,你不知道?”
  陈默菡摇头:“医生,您怎么知道我是她女儿?”
  医生显然有些意外,他看看陈默菡,又看看床上躺着的人儿:“不是母女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像?”
  他顿了一下,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如果她醒来了,通知我一声。”
  他说罢,转身往外走。
  陈默菡想到了什么,冲他问道:“医生,您还没有回答我,您是如何得知她失眠和精神高度紧张的?”
  医生未来得及作答,从门外走进来三个男子,其中两个长得高大帅气的,正是秦落凡和洛景杨,而另外一个则是头上缠着纱布的潘叔。
  医生恭敬的叫了一声:“秦少爷。”
  秦落凡点点头:“医生,辛苦了!”
  也许是眼前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医生的心莫名有些慌,忙低头道:“不辛苦,不辛苦!不知秦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秦落凡道:“暂时没有。”
  得到允许,医生走出病房,莫名的松了口气。
  秦落凡看着陈默菡,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习惯性的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后者却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的身子一僵。
  病房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僵硬,气流亦有些冷。
  秦落凡收回了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默菡,我叫罗姨煮了些你爱吃的菜,快趁热吃了。”
  他说着,从洛景杨手中拿过一个保温盒:“你中午没有吃饭,现在已经晚上七点多钟,多吃点。”
  陈默菡不语,只是看着他,大眼睛里有光花闪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一言一行,已经能深深的影响他的心绪。
  此刻看着她眼里的点点泪光,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上前,伸手欲把她牵到餐桌旁用餐,陈默菡却把手收到了身后。
  她没有再看秦落凡,目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潘叔身上。
  “小姐!”潘叔立即垂下眼帘。
  在陈默菡的记忆里,除了上午看到血淋淋的他,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
  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潘叔,你知道她的事,对不对?”
  潘叔抬眼看向秦落凡:“少爷……”
  秦落凡点头。
  潘叔收回目光,垂眸:“不知小姐想知道什么事。”
  陈默菡此刻的脑子里很乱,她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但有一件事,她必须确定。
  她扭头看向秦落凡:“少爷,我要做亲子鉴定。”
  秦落凡目光深沉的回望着她,半晌才开口道:“默菡,不用做亲子鉴定,她,的确是你的母亲,杨雪柔!”
  陈默菡闭上眼睛,那大滴的眼泪,顿时落下。
  但她的唇角,却微微勾起,那是开心的弧度。
  做了二十多年的孤儿,忽然有一天,有一个人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她也是有妈妈的!
  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
  然而,幸福来得太突然,让她有种在梦中的错觉。
  她睁开眼睛,一脸不安的扫向屋子里的三个男人:“秦落凡,洛大哥,潘叔,她,叫做杨雪柔,是我的妈妈,她还活着,对不对?”
  “你们告诉我,这一切,不是梦!”
  “小姐,这不是梦!太太,她,一直活着。”洛景杨艰难的开口。
  闻言,陈默菡眼里的泪水落得更凶猛。
  她又哭又笑得走到秦落凡的面前:“少爷,你打我一掌!”
  她的声音里,因为器泣而带了浓浓的鼻音。
  秦落凡抬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温柔的说道:“傻瓜,这是真的……”
  他忽然顿住了,左手臂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他垂眸一看,嘴角顿时狠狠的抽了几抽,这个小女人,居然又在咬他!
  她一定是属狗的,而不是属羊!
  试问,有谁见过咬人的羊?
  他额前冒出几条黑线,可原本狠狠抽搐的嘴角,却已微微的扬起。
  他是有多变态,居然喜欢这个小女人咬他!
  陈默菡终于抬起头,脸上犹挂着一滴泪珠,她问:“秦落凡,疼吗?”
  秦落凡的嘴角又抽了抽:“你用同样的力度咬自己看看疼不疼!”
  陈默菡:“意思是疼,对不对?”
  “当然,我又没有感觉失知!”
  陈默菡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我知道了!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我陈默菡不是孤儿,我有妈妈!”
  此时此刻,她被突如其来的快乐满满的袭击着大脑,大脑里面没有多余的空间去考虑更多的问题。
  看着她笑容满面的开心模样,秦落凡和洛景杨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落凡更是如此,他开始担心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一个问题。
  眼前的人儿,是他深深爱了多年的女孩,他一直坚信,她始终是他的,别人,想都别想!他也始终坚信,她这一生,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更何况,她还在母亲的坟前跪下许了诺,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然而,计划,却永远也赶不上变化。
  他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来。
  他似乎感到,他的默菡,正慢慢的,一点点的,从他的身边,渐渐远去……
  “菡菡,菡菡……”
  微弱的声音自床上传来。
  昏睡了十个小时的杨雪柔,终于醒来了。
  “妈!”陈默菡颤抖着声音叫道,整个人立即扑过去。
  杨雪柔虚弱的从床上坐起来,陈默菡伸手扶着她,拿过一个枕头立放在床头处,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妈,您感觉怎么样?”陈默菡含笑问她,看到她瘦削的脸以及苍白的唇色,心里阵阵隐痛。
  杨雪柔猛的抓住她的手,瞪大眼睛,急急的问:“你叫我什么?”
  陈默菡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妈,我是您的菡菡,陈默菡。”
  “真的?”杨雪柔有点不敢相信,站在眼前长得漂亮高挑的女孩儿,是她日思夜想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妈,是我!”
  确定她不会骗她,更加确定,不会有人傻到认一个半疯半傻的女人作妈,杨雪柔伸手猛的抱住了她,放声痛哭了起来:“菡菡,妈妈好想你!你为什么不来找妈妈?妈妈想你想得都快撑不下去了!”
  陈默菡含泪轻拍她的后背,哽咽道:“妈,对不起。以后,我会陪在您的身边,永远都不离开您!”
  杨雪柔使劲点头:“真的?”
  “妈,我发誓!您是我的妈妈,我怎么会离开您!以后,我会好好孝顺您!”
  杨雪柔使劲点头。
  屋子里的三个男人静静的看着这对母女又哭又笑,心情更是复杂。
  这时,杨雪柔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原来,长期未得到填充的胃,又开始作反抗了。
  杨雪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好饿。菡菡,有没有吃的?好饿!妈妈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
  闻言,陈默菡立即自床头柜上拿过秦落凡送来的保温盒,打开,一股饭菜的香味顿时在有飘着淡淡药水味的病房里弥漫开来。
  保温盒里面有菜,有粥,有米饭,陈默菡倒了一碗粥出来,柔声道:“妈,您长时间没有进食,先吃点易消化的。”
  杨雪柔点头:“好!”
  很快,病房里就出现了这般温馨的一幕:女儿坐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粥,正含笑的喂靠在床上的母亲吃粥。
  一碗粥下去,杨雪柔原本苍白的脸色看上去红润了一些。
  陈默菡道:“妈,再吃一碗。”
  杨雪柔道:“菡菡,妈妈已经吃饱了。”
  闻言,陈默菡便将碗搁在床头柜上,并从一旁拿了一片纸巾,轻轻的替杨雪柔擦嘴角上的油渍。
  她问:“妈,您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吃饭?”
  杨雪柔伸手握住女儿的手,刚要开口说话,忽然一眼瞥见前方站着的秦落凡,脸色顿时大变。
  她紧紧抓住陈默菡的手,紧张,恐惧爬满张脸:“菡菡,他怎么在这里!快,我不要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