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收拾
胡大夫拿筷子敲了敲眼前的盘子，示意胡夫人好好吃饭，自己转头温和的问向林桑桑。
“小丫头，你这么早过来，是为了帮老头子收拾书阁吗？”
林桑桑点了点头，她喝了一口粥，入口满满米香，红豆已经被煮的柔软，很好的口感，可见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胡夫人一听待会林桑桑要干活，往林桑桑碗里加了些青菜，笑吟吟道，“多吃些。”
胡大夫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这么死心眼，原本不过是说出去的一个幌子，她就算不来他也不会介意，思绪一转想到那间凌乱的书阁，她不见得有那个能耐收拾得了啊……
不过来都来了。
“你吃完饭跟我过来一趟。”
林桑桑三下五除二的将粥喝了个干净，示意自己吃饱了。
胡夫人有些不满，嗔怪道：“你看你，也不让人孩子好好吃饭。”
胡大夫赔着笑，领着林桑桑离开厢房，留胡夫人一个人在那里收拾。
“唉，人老了，她这两年越发爱唠叨我了……”
话虽这么说，那唇角挂着的明明是满足的微笑。
胡大夫领着她进了另一件厢房，一推开门，便有一股浓重的药材味扑面而来。
胡大夫特意观察了一下林桑桑的脸色，见她没有皱眉头又没有嫌弃，不自觉的加了些好感。
林桑桑真的没有觉得难闻，反而在最初一阵浓烈过去后，淡淡的药香闻起来有些舒适。
看得出，这间厢房是用来放药材的，和刚刚那间唯一不同的是，厢房角落多了一架梯子，顺着梯子爬上去，果然是一间阁楼。
小而隐蔽。
更让林桑桑震惊的是，这个小小的阁楼离，满满都是书。
这些书统一都是蓝色封皮，很厚，封皮上没有一个字。
看着林桑桑眼中的震惊与不解，老人不紧不慢道。
“你大概能看得出，这些书都是手抄出来的。”
都是手抄出来的？
林桑桑拾起一本，墨色娟秀而坚韧，的确不是印版来的，再翻开一本，一样的笔迹？
难道这一阁子的书都是一个人抄的？
像是看出了林桑桑的疑问，胡大夫点了点头，习惯性的捏着胡子，神情带着回忆，缓缓道。
“那是本门的一个天才……”
前些年，具体追溯到哪一年，胡大夫已经记不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那时天才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一个孱弱的少年。
那一年魔道大举进攻杏门，为的不过是杏门藏书阁中的毒经。
这些毒经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奇毒的制作之法，倘若被魔道得到此书，后患无穷……
杏门虽然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但毕竟一直以治病救人为己任，鲜少有武功修炼的特别好的人，自然不敌魔教。
魔教又来势汹汹，且突然，一时间，杏门竟然求助无人。
眼看魔教要攻打进藏书阁，那时还是掌门弟子的天才，一把大火，将藏书阁里的毒经烧的精光。
魔道要看得到毒经无望，兼之名门正派已经赶来支援，便匆匆退兵。林桑桑听得入了神，想不到，胡大夫还是个江湖中人？
胡大夫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林桑桑无声追问的样子，眼中显现出一抹得意。
“后来啊，那个掌门的徒弟因为毁书一事被杏门里的坏人追问，直言要将他逐出杏门。”
说这话时，胡大夫眼中很不屑，像是不齿这些门中的夺权手段。
在他心中，大夫就该坦荡荡，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哪怕是江湖大夫，也不应该因为权势而迷失本性。
“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用了一夜的时间，将那些毒经，尽数默出。”
从此杏门中再无人可撼动他的位置，他便是杏门的现任掌门，李安。
林桑桑心中大震，胡大夫见林桑桑面色有异，只当是自己故事讲的精彩，脸上更得意了。
他用手指了指这满阁凌乱的书籍，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气势。
“这些害人的东西，都在这了。”
着故事后面还有可追究的东西，例如，胡大夫又在故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这么重要，这么危险的东西，要交由他看护。
最重要的是，
这也算的上是杏门的机密为什么告诉她？
胡大夫咂咂嘴，还在回味着这个故事，回过神看到林桑桑还在傻愣着，有些不满意的催促道。
“你还愣着干吗，快整理吧。”
林桑桑忘着这些杂乱无章胡乱堆放的书籍，怎么整理？无从下手啊。
胡大夫耐着心讲解着，“你识字吧，这书都是按册编写好的，你只需要粗粗浏览书中内容，然后按照册序整理好，放在书架上。”
识字倒是识字……
只是，林桑桑满脸纠结。
打着手语问胡大夫，
真的要她看吗？
这玩意不是很机密？很重要吗？
胡大夫捏着胡子哈哈大笑，“丫头，难道你也过目不忘不成，这么多书你怎么会记得住哈哈哈哈哈。”
林桑桑面色复杂，没等她继续表示什么，胡大夫已经火急火燎的沿着楼梯爬下去，一边跑一边喊，“完了完了，我好像误了出诊的时辰了！”
徒留林桑桑在原地，一个挽回的手势刚刚举起，胡大夫人已经不见了。
我真的……过目不忘啊。
林桑桑无声的在心里呐喊，可惜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绝望。
她守着这堆书枯坐了半个时辰，江湖道义和本心的好奇在做着辛苦的拉锯战。
看……还是不看？
最终她对着这些书恭敬的拜了拜，对不起了，整理出这些书的前辈们，林桑桑要盗取你们的心血了……
她要入太学，她要去找谢长怡和司马南玥报仇，可以单枪匹马，却不能身无所长。
她不希望自己被迫害的事再一次发生，再一次连累身边的其它人。
拜完前辈，林桑桑眼中的意念坚定了一番，她盘腿坐在地板上，从脚边拾起一册，耐心攻读起来。林桑桑并不知道，她耐心读书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过是整理矮矮一摞书的空子，阁楼外的天空已经由明变暗，要不是胡夫人在下面唤她，她可能会一直读下去。
“亲娘啊……小姑娘你真的在这啊，我中午来喊过一次，你没听到吗？”
阁楼上的光线已经昏暗起来，胡夫人举了油灯，探出了半个身子，见林桑桑坐在书中，书架上已经整理出半摞的高度，心中大致猜出自家夫君嘱托林桑桑做了什么事。
在林桑桑被拉去做苦工这件事上，胡夫人显得比林桑桑还要愤慨。
“这个老东西，惯会使唤别人，竟然让一个小姑娘干这些，孩子，你眼睛累不累，快下来歇歇吧。”
林桑桑放下书，脑子却是有些昏昏沉沉，见说话间房间又昏暗了几分，的确不适合再读下去。
点点头，跟着胡夫人走下阁楼。
两人从阁楼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胡夫人举着灯在前面，听到后面的林桑桑肚子在叫。
回头，小姑娘脸上果然有些害羞。
林桑桑确实饿了，她早上不过吃了碗粥，苦撑一天，实在辛苦。
胡夫人掩唇轻笑，一举一动都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教养极好的美人。
“你啊，哪有看书这么不要命的，我才蒸了包子，你吃了再走。”
胡夫人自来熟的话让林桑桑禁不住心中一暖，她没有客气，点了点头，随着胡夫人进了内厨。
内厨里炊烟缭绕，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油腻的包子香，林桑桑的肚子没忍住，又嚣张的叫了两声。
胡夫人不敢怠慢了，从蒸笼上冒着烫手的危险拾了两个白嫩嫩的包子给林桑桑，又贴心的盛了一碗白粥。林桑桑接过，满目感激，双手合十比划着谢谢。
胡夫人小心翼翼的问，“小姑娘，你这嗓子……”
林桑桑吹了吹包子，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哑了，你家老头说要治好我，也不晓得能不能治好。
胡夫人干咳一声，作孽呦，好好的姑娘家，到底被哪个心狠的害成这样。
胡夫人觉得自己窥探了别人的隐私，有些尴尬，胡乱给自己找着事做。
她转过身去和面，一边和面一边絮絮叨叨的说。
“你胡大叔最喜欢吃我做的包子了，我索性每次都多蒸两笼，让他吃个够。”
炊烟袅袅，胡夫人就这样一边干这活一边和林桑桑拉着家常。
从自己养的鸡高产了到胡大夫年轻那会多死皮赖脸的追着她，事无巨细，话题就没断过。
每次她说到一半，看到林桑桑认真听的脸色，就会受到很大的鼓舞，聊天的兴致更高了些。
林桑桑顿悟，有些人天生话唠，你给她配个哑巴，更合适些。
待她吃完了两个包子，用完了一碗热粥，胡宅的大门适时的响起，胡大夫回来了。
胡夫人擦着手迎了出去，嘴中还不忘责怪道，“这个老东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林桑桑抹了抹嘴，觉得自己应该告辞了。
胡大夫见了锅里的包子笑眯眯，见了要告辞的林桑桑也是笑眯眯。
他笑眯眯的问林桑桑，“尝过包子了？”
似乎没打算问书籍整理的事，林桑桑点了点头。
胡大夫也不客套的留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林桑桑顺着原路返回到洛府，此刻天已经黑了个透，星子藏在厚重的云雾后，调皮的闪烁着。
林桑桑还有心思感慨今个竟然没月，丝毫没把自己晚归当做回事。
她散步一般悠哉悠哉的回到了洛府，轻轻的咦了一声。
洛府大门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很是明亮，照应着神采奕奕的朱门，而此刻这两道威风凛凛的朱门，正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