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葬礼

  循声一望,在场众人皆是连连惊愕,一张张脸,先是茫然而后渐次失去血色。
  倚门而站的女人,清冷又妖冶。一袭黑色的羊绒大衣,头发低低盘在脑后,干净到不留一根碎发,头上一顶小巧的饰羽黑色网纱帽,细腻的轻纱遮住了眼眸,挡不住女人精致的下颚和深暗如梅子的唇色。
  如出席丧礼。
  四周一片哗然。
  在数不清的惊惧目光中,女人神情冷漠,一步一步款款走向礼台,大衣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摇曳,尖细的高跟鞋“哒哒”敲击着大理石地板,让在场的所有人绷紧了神经。
  掠过众人,有人低声惊呼一声,南若晴!
  台上,陆时顷原本阴戾的脸上,一道带着浓浓深意的笑容骤然绽开。这个笑,落在裴琳的眼里,心里紧紧的刺疼,脸色愈发煞白。
  走至台下,女人脱掉外层的大衣,随手扔给站在旁边的许世年,冲着他莞尔一笑,“陆先生送的,千万不要弄脏了……”
  许世年唇角一勾,冷哼道:“那是当然。”
  *
  十八岁成人礼的当晚,最初的一次情事过后,南慈懒懒的趴在陆时顷的身上,轻轻掐着他的脖子,像是一句玩笑,“时顷,以后要是你敢娶别人,你的婚礼就是你的葬礼……”
  陆时顷怔了片刻,她眸瞳中暴戾的占有欲,太美太迷人。
  忽而,他双手扣住南慈的手腕,向自己喉结处按下,两个人的力气一起扼住他的气管,低笑着从喉咙中发出声音,“Killingmesoftly。”(温柔将我处死)
  ……
  *
  现在,她如约而至。
  脱了大衣,是一件设计极简的黑色欧根纱礼裙,微露着肩,高叉的裙摆长至脚踝,隐约间能看见她左腿上的纹身,像一朵孤寂盛开在黑暗中的莲花。
  “陆先生,我是来晚了吗?”
  陆时顷清浅的挑起嘴角,“不算太晚。”
  裴琳的一颗心在两人的对话里,风雨飘摇,她握住自己不知道在哪一刻被陆时顷松开的手,强装镇定,“虽然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但既然来了,都是朋友。”
  南慈偏头看向她,洁白得宛如一枝初绽的白色海芋,吐纳着单纯的美好。
  如果可以,不想伤害她。但伤害,在所难免。
  深深呼吸一下,南慈眉眼微挑,“裴小姐,我来,可不是为了给你祝福,恰恰相反,是来叫醒你的这一场不切实际的美梦……”
  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涌起阵阵的低声喧哗,裴安站在下面,脸色惨白难堪,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
  这一次,他是真的疼,疼到自己弱小的心脏负荷不了。
  突然,南慈的胳膊被人轻轻拖住,她回过身,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年过五十,但保养得极好,衣着考究体面,气质雍容,不难想象,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若晴……是你吗,若晴?”陆母钟蔷,明显听得出她的惊慌和焦急,仍不失姿态。
  南慈微微蹩起眉梢,神色自若而坚定,“阿姨,你认错人了。”
  钟蔷又仔细打量一遍,暗自喟叹的摇了摇头,六年时间,长到足以让所有人面无全非,无从辨认。
  “咣”一声响,陆时顷手里的那枚戒指被丢在了地上,连同那一句“南若晴”,裴琳的整颗心,瞬间成了无数的碎片,剔透的泪从眼眶里一行一行溢出。
  陆时顷始终没有阻止任何人对南慈的盘问,只是给许世年递去一个眼神,很快,在场的宾客被保镖逐个礼貌的清退。
  一切都进行得不慌不乱,像是蓄谋已久。
  陆时顷走下礼台,站到南慈旁边,面对钟蔷,连站姿都在彰显陆家严格的礼教,他极度礼貌但不容置疑,“妈,你们先回去,这里我自己处理。”
  南慈心里一惊,但不动声色,他的订婚礼,陆父陆母在场,并不足为奇。
  散场,偌大的宴厅里只剩几人,空空荡荡。
  陆时顷看着南慈,用审判的语气,“南小姐,这次可否自愿?”
  可否自愿?
  南慈也反复问过自己,她竟无从寻找真实的答案,或者……
  “心甘情愿。”南慈盈盈浅笑,轻纱后的眸底是骇人的冰冷,她踮起脚尖,贴着陆时顷的耳边,道不尽的轻慢态度,“时顷,我一个人受尽疼痛,太寂寞了,你来陪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