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退而求其次的姻缘

  “呕……”罗骐闻言胃里就是一阵翻腾,她好不容易才抑制住那股恶心的感觉,指着卫承祖的鼻子就骂,“你个该死的混帐东西!短命鬼……”
  这时芫奴儿也觉得这个弟弟做得过分了,还让她也跟着丢了人,也跟着指责他道:“你个贼泼皮,又来我跟前瞎晃干什么?我早跟爹说过,像你这种小娘养的野种,养在身边迟早都是个祸害。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是正经人家的子弟说的出口的吗?”
  没想到芫奴儿竟然敢联合一个丫鬟羞辱自己,卫承祖更加得怒不可遏,他当即跳起来又向罗骐扑了过去。
  罗骐刚刚才吃过一次他的亏,对他早有防备,哪里能让他这么一个小孩子得了手去。她毕竟原来是渔家女子出身,后来在各地辗转过多年,从小干惯了重活儿,后来又在贼窝里住过大半年,多少会点儿拳脚。她看卫承祖一而再地招惹自己,张口闭口的“丫鬟,丫鬟”,心里烦透了,有意想教训教训他。
  多年在夹缝里求生存的经验,让罗骐的心思十分缜密。她早就看好了,现在四下里没有任何人,而离自己大概只有十来步远的地方有个墙拐角,饶过那里,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自己住的房间。
  不过眼睛一转的工夫,罗骐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眼看着卫承祖朝自己扑了过,罗骐微微一笑,急忙闪身避开。卫承祖一下子扑了个空,由于用力过猛,还差点儿摔倒。罗骐抓住他站立不稳的空档,跑到他身后,飞起来一脚踹向他的屁股,把他踢得老远,摔了个狗啃泥。
  看着他趴在地上,脸上沾满了泥,还一脸恍惚的样子,罗骐忍不住就想笑。不过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她一把拽住旁边还在发愣的芫奴儿,一溜烟儿地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到房间,两人还没坐下,就听外面一阵震天价的哭声传来,罗骐也没管他,拉着芫奴儿坐下就问:“哎,你那个弟弟怎么回事啊?对我无理也就算了,怎么对你这个姐姐也这般没有好脸色?”
  这时,芫奴儿的脸色也不算太好,听到弟弟这么一哭,她就知道事情闹大了。这里是罗越正他们的地盘,在这里由她的弟弟闹出事情,还不知道罗越正心里会怎么想呢!转脸看看一旁若无其事的罗骐,芫奴儿心里不由得一声哀叹:“我怎么会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呢?这个小骐连家都没了,还能这般无忧无虑,我明明有父有弟,怎么日子还过得这么揪心!”
  “这是我家门不幸,让你见笑了。”芫奴儿对于自己弟弟对罗骐的行为,也感到很不好意思,便对她解释道,“哎,我那弟弟不是我的亲弟弟。你别看我叫芫奴儿,他叫卫承祖,其实严格说来我应该算是家中唯一有名分的孩子,因为他是个奸生子。”
  “啊?奸生子……”一听这个词,罗骐有些陌生,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却又产生了疑问,便问芫奴儿道,“听说你家是这里的首户,你爹应该很有钱有势才是。他想要儿子,即便正房夫人生不出,纳妾就是了。实在不行,就算是和婢女生一个,也比弄出个奸生子强吧?”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听我舅舅们说,我娘就是这么被他给气死的。”提到家里这些糟心的事,芫奴儿心里就是深深的无奈。
  “怎么会这样?”罗骐心里不解,她以前也听说过,越是有钱有势的男人,越喜欢玩弄女人。
  “听说罗大人官当得很大,他家里不会就是妻妾成群,然后一堆女人聚在一起,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吧?”罗骐心里暗暗地想,身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听罗骐感叹“怎么会这样?”芫奴儿还以为她是在问自己的呢。她在家里憋得久了,这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罗骐,芫奴儿好像看见了亲人一般,拉着罗骐就想把藏在自己心里多年的话全部告诉她。
  原来早年卫元寿还没成亲的时候就是个放荡公子,当时他家有个邻居姓姚,他和姚家姑娘从小玩在一起,关系一直不错。两人长大后,依旧还有往来,渐渐地两人就睡到了一起。
  虽然两人都想着极力隐瞒,但是时间长了,两人的关系还是被双方家长知道了。这时两家的家长没有成全二人好事,而是选择了棒打鸳鸯。姚家姑娘另嫁他人,而卫元寿的双亲也给他定了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就是芫奴儿的母亲郓氏。
  迫于家长之命,卫元寿将郓氏娶过门来,几年才生下了芫奴儿。本来这一家人就这么过日子还挺好,郓氏给卫元寿操持家务,先后为他的二老双亲送了终,全了孝道。
  可是,有一天卫元寿出门收租,在路上又碰到了姚氏。两人久别重逢,在一起回忆起了往事,互诉衷肠之后,很快就勾搭成奸,又睡在了一起。
  那姚氏的丈夫是个脚夫,经常出门干活不在家。姚氏和卫元寿约定,只要她丈夫出门,她就在院墙上放一块砖头,卫元寿路过看见了,晚上就可以过来。在这之后,果然,只要姚氏的丈夫一出门,姚氏就在院墙上放一块砖,卫元寿看见了就过来两人一起厮混。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一长,姚氏家周围人都知道了这事,就连卫元寿的正房夫人郓氏都有耳闻,天底下只有姚氏的丈夫一家人不知道而已。
  郓氏是一个正经大户人家的孩子,她经常劝卫元寿,让他不要再去找姚氏了,可是卫元寿就是不听。总劝总劝的,卫元寿觉得烦了,甚至动手打了她,还把郓氏打得不轻。这下郓氏的娘家哥哥弟弟们不干了,他们一下子来了一大帮,把卫元寿狠狠揍了一顿,又放出狠话来才走。
  经过郓氏娘家人这么一闹,姚氏的夫家这才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而此时姚氏已经生了一个儿子出来,她家里人一算日子,发现这个儿子果然不是她丈夫的,而是卫元寿的。这下姚氏夫家人不干了,他们跑到卫元寿家里来大吵大闹,卫家只好赔了一大笔银子了事。
  后来,姚氏自然被自己的丈夫给休了,她回到娘家受尽了周围的耻笑,而这时的卫元寿由于挨了打,身子不大能动,也没有及时地去安慰姚氏。姚氏就这样不堪受辱,最后一根绳子悬梁自尽,而她的孩子则被卫元寿接到家中抚养,就是现在的卫承祖。
  再说芫奴儿的母亲郓氏自挨了打后,心里就坐下了病。自姚氏死后,她看着卫元寿成日里唉声叹气茶饭不思,就是不理睬自己,心里一急,没过多久,也死了。办丧事的时候,郓氏的几个兄弟又结伙过来,把卫元寿给打了一顿,打得他几个月都没下的来床。
  现在,卫家就是卫元寿带着一双儿女,三个人在过日子。本来芫奴儿有几个舅舅撑腰,在卫家过的还不错。可是后来打起了仗,郓家一家人死走逃亡,几个舅舅都不在了,这下芫奴儿算是落到后爹手上了。
  卫元寿是爱屋及乌,也是恨屋及乌,宠着卫承祖而忽视芫奴儿。
  “怎么能这样?你爹太过分了,不喜欢你娘就不要娶过门啊,这样不是耽误人家吗?”听完芫奴儿的叙述,罗骐义愤填膺,她也不顾芫奴儿是卫元寿的亲女儿,就骂卫元寿道,“这人真是好没道理,自己作了孽,到老人肯定没有善报。”
  听她如此近乎于诅咒地说自己的亲爹,芫奴儿却毫无所动,只是说道:“我爹平常只会娇惯卫承祖,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被我爹教养成了什么模样。我是旁观者清,等卫承祖长大,只怕也不用等成年,我爹必要遭他连累。”
  “那也是他自找的,就算他对你们两个的娘有薄有厚,可这关孩子什么事?”罗骐忿忿地说道。
  “哎,这世上最弄不懂的就是人心,谁知道呢?”芫奴儿淡淡地说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外面终于有人来敲门,把芫奴儿叫回去了。临别前,罗骐拉住芫奴儿的手,说道:“我把你弟弟打成那样,对你没影响吧?”
  没想到罗骐还会关心自己,芫奴儿微微一愣,这才笑着说道:“没事儿,你别看他总来招惹我,在家时我没少阴过他,他斗不过我的。”
  “那你爹呢?”罗骐问道。
  “他?”芫奴儿忽然转微笑为嘲笑,说道,“我又不是他的私生女,家里还有几个叔叔伯伯在世呢,他最多就是说我两句,我听听就算了。”
  等芫奴儿一家走后,罗骐这才找到梅朗,不解地问道:“罗大人怎么和卫家结亲的啊?这个芫奴儿虽然不错,但是她的家庭可是个拖累啊。”
  “那个女孩子好就行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听梅朗这样说,罗骐还以为他是十分看好芫奴儿,而不计较她的出身呢,谁知梅朗紧接着又说,“这一带都乱了两年了,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还没有遭难的,早就跑到外地去了,哪里还有多少好姑娘给人挑选。你大哥今年都二十了,还能等到什么时候,有这一个凑合凑合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