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十五章 混不下去了

  可是陈礼和这颗软柿子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他窝囊了半辈子,才找到一个心爱的女人,这个女人知他、懂他,现在让他当着这个女人的面,莫名其妙挨顿打,这个他做不到。于是乎,陈礼和心里一发狠,两人就这么在地上厮打了起来。
  其实陈礼和也没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谁,屋里熄着灯呢。他要是知道打自己的人是罗兕,以他的胆量,这架也怎么打不起来。黑暗中别人认不出罗兕,梨雪可认得出,外面毕竟还有些月光照进来,她也毕竟和罗兕胡来过一段时间,可以说罗兕一进来她就认出来了。
  他们两个打架,可急坏了梨雪,她是劝也不是,拉也不是。劝,他们不听,拉,又拉不动他们。这样子又不能叫,又不能去喊人,要是有人来了,问起来怎么回事,要她怎么回答?
  两个人打到后来,越打火气越旺,本来没多大的仇恨,现在也打得不死不休了。梨雪急得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喊:“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她不敢大声,声音压得很低,两个人打得正难解难分,谁也没有听到,即使听到了也没工夫在意。
  这偌大的宪司衙门,怎么可能没有巡夜的兵丁?也是罗兕和陈礼和两个闹得时间太长、声音太大,有一队兵丁路过陈礼和住的院子,发现里头熄着灯,怎么好像有人在打架?大家都知道陈礼和现在是一人独居,他和谁打架?不会是来贼了吧?几个兵丁赶紧冲了进去,还有两个机灵的,怕贼人太厉害,他们几个打不过,跑去叫人了。
  这下陈礼和的院子里可热闹了,先前几个兵丁手里提着灯呢,进去一照,发现是罗兕和陈礼和打架,几人都是目瞪口呆。再看旁边还站着个不知所措的梨雪,众人更是感到莫名其妙。之后又有不少兵丁家人都忽忽悠悠地赶来,这些人有拿兵器的,有拿菜刀的,有拿木棒的……一个个都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捉贼。
  这下罗兕和陈礼和哪里还能打得起来,罗兕、陈礼和,还有梨雪,三个人还在茫然间,就被一群人围在了核心。本来只有梨雪一人不知所措,现在他们三个都不知所措起来,这下事情闹得这么大,肯定会惊动罗越正和万蕙贞,等下他们要怎么解释?
  眼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还没想出来要怎么解释呢,梅朗红宁夫妇、罗越正万蕙贞夫妇就已先后赶来。罗兕心里喊道:“完了,完了。”这是他今夜第二次感到完了。
  梨雪本来就是想投机取巧过上好日子,这才先后搭上梅朗和罗兕。可是梅朗直接无情地拒绝了她,而罗兕虽然和她好上了,却因为被罗骐撞破,罗兕就和她断了往来。梨雪这才退而求其次,搭上陈礼和。
  与陈礼和好上对梨雪来说也是一场赌博。如果陈礼和以后有出息了是最好,反正陈礼和与他的原配关系不好,她随时可以让陈礼和休了原配娶自己;如果陈礼和出息不了,那也没关系,大家都在罗家做事,陈礼和什么时候领束脩钱,领多少束脩钱,她都一清二楚,她少不得能从中挖些来花用。
  万蕙贞一进屋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罗兕身上衣服撕了,脸也花了,看起来没少挨打,再看陈礼和也和罗兕差不多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这两个人在打架了。
  她刚想问是怎么回事,旁边梨雪着急了,她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加之她的心态不好,遇到事情只想到推卸责任。因此,她一看到万蕙贞,脱口就说:“夫人,不关我的事,是大公子看陈先生不顺眼,他们才打起来的。”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罗兕为什么看陈礼和不顺眼?就算不顺眼要打架,什么时候打不好,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打?就算要深更半夜打架吧,他们打架你梨雪为什么在旁边……万蕙贞不傻,她见他们三人的眼神躲闪,神色慌张,就已经知道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让让……让让……让我们进去看看……”这时罗鹿宾清脆的童音突然传来,吓得罗兕心又是一跳。
  不多时,罗骐和罗鹿宾就已经分开众人携手而来。
  一看见这两个人,罗兕心里又叫:“完了……真完了……”要说他现在最怕谁?那只能是罗骐和罗鹿宾了。
  要说罗兕这个人,那是相当纠结的,他从小受他父亲和几个舅舅的影响,自幼就熟知诗书礼仪。可是在那漫长又寂寞的苦读中,罗兕越来越把控不住自己。他经受不住梨雪的诱惑,对罗骐起了色心……原本在“克制”或是“放纵”这二者之间,他任选一个就好,可是他偏偏就想二者得兼,这就让他万分痛苦了。
  现在,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妹妹,还有一应家人,他想继续维持过去那个光风霁月的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被撞破,一切好像已经不可挽回。他想就此放纵自己,可是又没有下定决心。他舍不得过去,却又看不到未来。
  看着罗兕脸上那闪烁不定的神色,万蕙贞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定然有事,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发作。只好问罗兕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你喝酒了?”
  “嗯。”罗兕愣愣的答道。
  “真是的,不就是明天发榜嘛,看你激动的样子!”万蕙贞一脸宠溺地笑笑,又转而对陈礼和说道,“陈先生你也是的,他年轻胡来就算了。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胡闹。我说你们喝酒就喝酒,喝醉了竟然还发起酒疯,还好这里是自己家中,要是在外面,被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被流言传成什么样呢。”
  就这样,一场两男为一女吃醋争锋的闹剧硬是被万蕙贞说成了是酒后发疯。大家虽然都心知肚明,但是此时也只得装聋作哑故作不知,很快众人就在万蕙贞的驱赶下都回去了。
  罗骐现在的心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自从她第一次被罗兕表白之后,她就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虽然之后她哀求过罗鹿宾,又警告过梨雪,可是对于罗兕,她却无从下手。一方面,她不想也不敢与罗兕有过多的接触,怕会更加地纠缠不清;另一方面,她从内心深处惧怕罗越正,罗兕是罗越正唯一的继承人,她打心底就很抵触这人,对他也不了解,怕和罗兕说多了反而让事情适得其反。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看着罗骐一脸的惨白,罗鹿宾好奇地问道。
  现在万蕙贞正在审问那三个人,虽然就事论事,这里面根本没有罗骐的什么事。可是以罗兕今天那股疯狂的劲儿,加之梨雪又对自己有着很深的嫉妒心,难保这两人会胡说些什么,把她牵扯进去。罗骐知道,要是那些胡话被罗越正听到,他是根本不会听罗骐辩解的。
  “你和你说实话吧,我可能会被你爹杀掉。”现在的罗骐已经惊吓过了头什么都敢说了。
  “胡说!”闻听此言,罗鹿宾如遭雷霆一击,这怎么可能呢?就听她激动地说道,“什么我爹?我爹不也是你爹吗?哪个爹不疼女儿,他怎么会杀你?”
  看着如此激愤的罗鹿宾,罗骐心里又是嫉妒她有人保护,可以如此天真,又是觉得她对世事的懵懂是这样的可笑。她也没想到罗鹿宾才有多大?□□岁大的小孩儿,能懂什么?
  “爹?女儿?”罗骐不禁发出一声讥笑,说道,“我哪里是爹的女儿啊,我就是他的俘虏,一个被监视又不得自由的俘虏。”
  “你!”听到这话,罗鹿宾不由得怒了,她指着罗骐叫道,“爹对你这么好,你在我家好吃好喝好穿,有丫鬟服侍,还有先生教你读书,这些还不都是爹给你的!你竟然还会说这种话!”
  这话说得罗骐就是一噎,撇开罗越正对自己的偏见与防范不提,事情好像真得就像罗鹿宾说的一样。自从家乡被毁,罗骐被迫背井离乡之后,她就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可是这一年多在罗家,有了罗越正的供养,她终于不用在为自己朝不保夕的命运而发愁。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好像应该感念罗越正才是,可是一想到她以后可能会被罗越正所害,她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一阵纠结之中,罗骐好似丧荡游魂一般回去了,整整一夜她都没有睡好。
  不知道万蕙贞后来问出了什么,当天夜里梨雪和陈礼和就收拾了东西离开了罗家,他们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第二天,放榜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除了罗鹿宾。罗兕再一次名落孙山,而陈礼和却考中了。整整一天罗兕都没精打彩的,谁和他说话都不理,就连看见罗骐和罗鹿宾也都躲开了。
  过了一夜,罗兕终于想通了,他留下一封书信,只带了一身的细软,就离家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