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四十二章 一时冲动的代价

  “哎,你别着急,我这不正要说嘛。”吴遥也体会到了罗骐的不悦,他将罗骐的一只手抓了过来,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继续说道,“那时淑真正好来我家里做客,现在想想,那时她对我确实很热情,时不时地往我跟前凑。可是那时谁不是那样呢?就连教导过我的先生都有意无意地奉承我,我只当她也和别人是一样的。我那时对徐氏女没有多大的好感,她又总是把话题往徐氏女身上引,我对淑真没有防备,就对她说了实话。我说徐氏女的叔叔婶婶就是强盗,我不喜欢徐氏女那种任人摆布木头似的女人。”
  “呵呵。”听他这样评价自己过去的未婚妻,罗骐心里总算好过了一些,可还是带着些怒容问道,“有你这样对人家女孩子评头论足的吗?”说完,她想了想,又问,“哎,你说,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她本想再添上一句“你喜不喜欢?”可又觉得害羞,终是忍住了。
  闻言,吴遥想都没敢想,赶紧说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你干什么拿自己和别的女人作比较?我眼里可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话说得罗骐心里高兴,她娇嗔道:“我看你是书读的多了,就会花言巧语哄我开心。”
  一听这话,吴遥赶紧抓住罗骐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急道:“你自己摸摸,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你怎么能说是花言巧语。”
  感受到吴遥心口传来的那一阵阵有如鼓点一般“砰砰”有力的心跳,罗骐的脸好像着了火似的,立刻就红了。她赶紧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手轻轻握拳,掌心里感受到的那一丝滚烫的感觉久久不能消散。这种感觉让罗骐很是着恼,她想都没想,伸出手去就拍了吴遥一下子,嗔怒道:“亏你是读书人,怎么动手动脚的,真不知羞!”说着还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脸上刮了两下。
  看她这个样子,吴遥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我这不是向你表明心迹嘛,这话我只对你说,别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你敢跟别人说!”话一脱口,又引来吴遥一阵大笑,这让罗骐觉得很没有面子,她急中生智,又生生地将刚才的话题扯了回来,佯怒道,“你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当时你还和朱淑真说了什么?”
  没想到罗骐又提起朱淑真,吴遥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朱淑真的问题说开来,他是过不了关的,只好继续说道:“当时淑真问我想娶什么样的妻子,我说我喜欢才貌双全、聪慧活泼的女人。她问我长得像她那样,才情也像她那样的女人适不适合。我们从小就认识,当时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我也没多想,只当她是与我开玩笑,便随口答说可以。谁能知道这两个字会给我引来这么大的麻烦,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当时是死也不会那样回答了!”
  “你们两个倒是无话不谈嘛!”虽然吴遥在极力地解释,但是他一直在说朱淑真和徐氏女,尽管罗骐知道他和这两个女人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可她还是产生了一丝嫉妒。罗骐心里知道这种嫉妒是没有道理的,但她还是没有遏制住自己,脱口便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这样急于辩白,倒让我更加地怀疑呢!”
  吴遥一听这话,顿时有些无语。刚才还好好的,谁知他说了这么多,罗骐却又不相信了!他也有些急了,说道:“你把你的那把短刀给我。”
  “干什么?”罗骐听他要刀,赶紧将挂在腰间的短刀捂住了,问道,“我不信任你,你就要杀了我吗?”
  “啊?”听她还是这样说,吴遥不禁捶胸顿足。他是真急了,就伸出手去一把将罗骐捂住短刀的手拨开,抽出短刀就抵住了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既然不相信我,我就把我的心剖开来给你看看好了!”
  看他居然将刀抵在胸口来索要自己的信任,罗骐本来已经消下去的火气,突然又涌了上来,怒道:“你这是向我威逼吗?你多大的人了啊!还玩这手啊?”
  罗骐的意思是责怪吴遥这么大的人了,还做这种危险又幼稚的事情。可是吴遥却会错了意,他以为罗骐是不相信他敢下手,这时他也是发了狠心了,他心想:“既然小骐不相信我,我就要实实在在的让她相信才行!”
  他心里想的倒是好,可惜就是没有料到那把短刀是镔铁打造,是何等的锋利!吴遥只是轻轻用了一点儿劲就把胸口划开了一道口子,立时就流出血来,吓得罗骐赶紧扑过去,将刀子夺了过来。
  还好吴遥那是自己捅自己,他也没真敢用力,这一刀下去,他试到了痛苦,后面干脆就没敢继续划了。可是饶是如此,他的胸口还是被划了一道一拃多长的口子,从里面哗哗的往外流血。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就是拌几句嘴,你再多解释解释就是了,干什么要伤害自己?”看着吴遥有些发白的脸色,罗骐是真得急了。还好她是经过事的人,倒没有十分得惊慌失措。她赶忙翻箱倒柜地给吴遥找伤药,帮他止住血,又包扎好伤口,将他扶到自己床上躺下。
  这时她再也忍不住,趴到吴遥的床前哭道:“你不要吓我,我们不是发誓要相扶到老的吗?你要是为了这点儿小事伤了性命,要我如何自处?”
  其实这一刀下去,不但罗骐被吓到了,吴遥自己也吓得不轻,看着胸口差点儿就止不住的鲜血,吴遥微微有些发晕,脸上一片惨白。
  他心里暗暗后悔,偷偷告诉自己:“下次再别干这种傻事了!”嘴里却说:“你生气了,这就不是小事!”看着罗骐哭得实在是伤心,吴遥伸出一只手去,一边轻抚她的头发,一边自嘲地说道,“我还发过誓绝对不会惹你生气的,可是没想到我今天不但让你生了气,还让你伤了心。你不要哭了,这不过是一点儿小伤,过两天就好了。你不要声张,要是让那两个随从听到,回去告诉我娘,我还要费力解释。你是知道我娘的,她就是会瞎操心……”
  嗅着罗骐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幽香,吴遥的心一下子就醉了,他隐隐又有些觉得受这么一点儿伤也值了。他一边后悔,一边又陶醉,就在这无尽的矛盾纠结之中,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个女人闯了进来。
  “小骐,你怎么了?”隔壁的芫奴儿听到罗骐这里的动静有点儿大,她实在是担心不过,就想过来看看。由于先前吴遥进来时只是将门随手一带,因此门并没有关严。芫奴儿在外面敲了几下门,里面没有听见,也就没人搭理她。
  她想了想还是想推门来问一声,可是没想到的是,她把门一推,就看见里面吴遥睡在罗骐的床上,而罗骐就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吴遥身上。这一下她吃惊非小,就听她“啊!”了一声,赶紧又把门关上了。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清,一张脸瞬间就胀了个通红,她手忙脚乱中嘴里还念念有词,道:“我没看见,我没看见……”说着,撒腿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休宁离徽州不远,当天临近夜晚时他们就到了。由于罗越正和万蕙贞早年离家之后只回来过一两次,休宁这里的老宅内只有一对年老的夫妻住在里面看宅子。之前也就是万蕙云给朱家送信时,顺路过来通知了一声,说是近期吴遥和罗骐会带着罗越正夫妇的灵柩回乡,但是却没有定下具体的日期,因此他们今天到了码头也没人来迎接。
  吴遥身上还有伤,但是他不愿让别人看出来,一是他终于醒悟过来,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为了讨女人欢心就自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很没有面子;二是出于保护罗骐的心理,他怕别人知道事情原委后,对罗骐有不好的看法。他强装做没事人的样子,又是让随从去罗宅通知那里做好准备,又是去找几个人来抬灵柩。好在码头边有不少扛包搬货的壮小伙儿,吴遥过去找了八个谈好价钱,将两只棺木一起抬到了附近的客店,几个人在县城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才雇了几辆车拉着棺木,一起往万家村而去。
  罗越正的名字在休宁当地可谓是家喻户晓,当年他不过就是个只会读书的穷小子,竟然就能把当地名门世家的女儿万蕙贞拐走了,还气的同是名门望族的万蕙贞的未婚夫陶然风性情大变,发誓终身不娶。
  后来罗越正考取了进士,夫妻两个回乡祭祖时又被万家乱棍打出。及至罗越正做了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成为了两浙一带的官长,休宁也在他的治下了,他们夫妇也没有回过故乡来。没想到这次罗越正万蕙贞夫妇终于回乡了,却是魂归故里,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等到了罗宅一切都安顿好了,天还没黑透,罗骐想去隔壁拜访一下万家的亲戚长辈,可是她听吴遥说过罗越正和万蕙贞的旧事,心中有些犹豫,便找吴遥商量。吴遥皱着眉头,沉吟半晌才道:“当年你父母的事闹的太大了,外公外婆就是因此被气死的……大舅舅为人刚正耿直,你爹虽然曾帮他的长子直孝表哥平过一场官司,脱了死罪,但是依他的脾气只怕是不会见你的……罢了,你把芫奴儿带着,毕竟都是亲戚,即便不见,总也要去问信报丧,咱们尽到礼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