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七十九章 神箭手

  吴遥想说什么,杨钦一拍他肩膀,无力地说道:“吴兄,走吧,我们到外面说话。”
  两人在外面等了良久,眼见着传旨太监进入主帐,期间又有数人进进出出,后来杨钦也被叫进去了,半晌才黑着张脸出来,站在一边一言不发。最后传旨太监领着之前义军扣押的那三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军营。吴遥见此心底一凉,就要去主帐问个明白。杨钦却将他按住了,说道:“经过刚才那一场仗,大伙儿都被吓住了,军心散了,就凭你一个人抵什么用?”
  闻言,吴遥愣住了,他就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杨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道:“朝廷已经另立新君,新君不日即将南下,不需要我们这些山野匹夫插手国事……哎,这事我还要去和其他兄弟们说说,你一个人好好静静吧。”
  “新君南下?为什么?”
  “大概是要逃难吧,谁弄的清楚!”杨钦长叹一声,话说到这里,也是意兴阑珊。
  不大一会儿,大约是撤军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全军,整个义军忽然一片哗然,慢慢地竟是一片欢呼!吴遥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我在干什么?我要干什么?我干了什么……”这些问题无解。
  义军的人是真的怕了,他们很多人先前根本没有意识到过参军勤王是要打仗的,打仗是会死人的,或许有人想到过,但是参军的那些青壮年棒小伙本身离死亡就很远,他们下意识的便淡化了死亡的可怕。等到这一次迎战溃军,死亡第一次离他们如此之近,他们这才感觉到恐怖,可惜已然踏上了这条路,一切为时已晚。好在吴遥最后出现,他力挽狂澜让义军们看到了希望。最后的胜利虽然让他们开心,让他们喜悦,但是终究比不过撤军回家再也不用面对死亡来的让他们由衷的欢喜。
  义军要撤退,他们都来自于洞庭湖一带,现在自然要回到那里去,可是吴遥不住在那里,虽然钟昂杨太等人都极力的邀他同行,但是吴遥心里惦记自己的老娘,不得已只好与他们分道扬镳。这些日子柔儿与夏萤萤等人混的熟了,真要分开大家还真有些舍不得,权衡再三,夏萤萤对吴遥说道:“吴大哥,柔儿的病还需要早点治,这病拖得越久越不容易痊愈,吴江离洞庭那么远,来往不方便。再说,能治她的大夫年纪太大了,也等不得了。你和我们都这么熟了,如果你信得过我们的话,不如将柔儿交给我,我将她带回去治疗。等你回去安顿好老娘,再来洞庭接她回去如何?”
  柔儿虽然痴傻,长得却不赖,他们两人本来就没有真的血缘关系,在外人面前吴遥还能装两下,但是真要把柔儿带回家去,还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见吴遥沉吟良久,黄佐也跟着劝说:“萤萤也是一番好意,她和柔儿都是女孩子,一路上也有照应。听今天来的那个太监说话的意思,好像胡人很是势大,京城已然失手,新君是要南下渡江去往润州,润州地势险要,还有长江天险可守,大战一触即发。吴兄弟,你老家吴江靠近长江,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到家,早做安排吧。”
  一听这话,吴遥就是一惊,吴江离润州不远,若是新君南渡,胡人必然追击。润州一带有天险可以倚仗,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在那一带开战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之事……这一想不要紧,吴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对黄佐深施一礼,说道:“多谢你指点迷津。”接着又对夏萤萤说道,“柔儿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就动身回去。”
  经过多日的相处,吴遥与义军众人都混的熟了,临行之时众人都来相送。他来时空身一人,走的时候却是马匹、兵器、盘缠、干粮,就连换洗衣服都有了。吴遥心里装着自己母亲,与众人告辞后便策马扬鞭,急匆匆往回赶。一路上所经村镇杳无人烟,沿途路上倒毙腐尸无人料理,鸦鸣哀切,寒透路人心骨。
  行了数日,已然到了黄河渡口。渡口附近倒是有不少百姓,不过放眼望去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吴遥跟他们略一打听,这才知道这里两天前就没有渡船了。
  “哎,我是从上游九十里处的渡口过来的,那里几天前来了一伙杂兵,那帮人好不讲理!见人就打,见东西就抢,他们把渡口的船全都抢走了,一条船都不给我们留啊。”一个百姓抱怨道。
  另一个接口道:“你这算什么,我都跑了两三个渡口了,都说这里有船。谁知我到这里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船,前天来了一个官员带着十来个手下,他们自己坐了一艘船,却把剩下的船都毁了,说是不能给胡人留。我们是胡人吗?我们是他们当官的手底下的老百姓!我们招谁惹谁了?”这人越说越是义愤填膺,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你别说了,这事儿你知一不知二,那个当官的最后也没得了好报。当时我就在岸上看着呢,他们船开到河中间,你说巧不巧!上游正好顺水飘过来一块浮木,他们躲避不及,船翻了,人都淹死了。”又有一人加入进来说道。
  “活该!我说啊……”
  听说附近几个渡口都没有船,吴遥顿时犯了难,随后他又在附近寻找了两天,别说渡船,就连附近住房的门板都被人下走了。正犯难间,忽然有一人高呼:“喂!大伙儿!听说鼠子滩的刘员外家里有两条船,要出让一条呢,我们快点儿过去看看啊。”
  “真的吗?”
  “真的吗?”
  “那价钱应该很贵吧?”
  “管他贵不贵,小命要紧啊,真不行大家伙儿凑钱买下来就是了。”
  “你想的简单,那刘员外没安好心!一条船能搭几个人?凑钱买船,谁先过?过去了,还回来吗?你别忘了,前些天那几个收高价过河钱的船夫被大家伙儿揍得多惨,他们要么被抢了船,要么过河了就没回来。我记得当时一起起哄揍人的可就有你小子啊,你还想试试?”
  “哎,别说了,我现在后悔死了。明明一起打的人,一起抢的船,谁知船带不了那么多人,他们倒好,让我在这儿等着,等他们过去了再回来接我。结果他们一去不回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哎……”
  “呸!你活该……”
  “……不管怎么样,有船就能过河,过河就能活啊,我们不能在这里等死,先到鼠子滩去看看吧,有什么事再随机应变。”
  “有道理,走,大家一起去鼠子滩!”
  “走,一起去鼠子滩……”
  吴遥不认识鼠子滩,不过见大家浩浩荡荡都往同一个方向,便骑上马跟在了后面。走了大概四五里路,忽然前头人群大乱,人们大喊:“强盗来了……强盗来了……大家快跑……快跑……”人群顿时炸了窝似的,大家赶紧四下奔逃。
  又是强盗!吴遥气愤交加,抬头一看,那伙人服色混杂,手中兵器也是各式各样,也不知是溃军还是土匪。只这一愣神的时间,那伙强盗已经冲进了人群,他们见人就抢,不从就杀掉,只这刹那间地上就多出了好几具尸体。吴遥见对方有十几个人,自己肯定打不过,赶紧勒马转身就跑。那些人见其他人都是步行,只有吴遥一个骑马,料定他必是有钱人,定有油水可捞,见他想跑,都过来追,生怕被别人捷足先登。
  吴遥跑了一阵,回头一看,后面还有人追,心里顿时就急了。他心里着急就没有看路,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渡口,这下可好,前头是滚滚黄河,后面是十几个追兵,前后围堵,他还真就无路可逃了。
  就在他正处绝望之中时,远处忽然一阵尘土飞扬,一人纵马而来,细一看,正是前几日刚刚分别的杨钦。“吴兄,我来救你!”杨钦就好像神兵天降一般忽然到来。
  杨钦一到,吴遥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奋了起来,他拔出佩刀就和杨钦一起与强盗杀了起来。那伙强盗一看又来了一个骑马的,都兴奋起来,以为又来一个有钱人,纷纷纵马来战。
  双方打在了一处,虽然吴遥武艺高强,杨钦也不差,但是毕竟对方有十几个人,打了半天,强盗们只伤了三四个人,而吴遥和杨钦却隐隐落了下风。
  “哎,兄弟们,这两个快不行了。他们武艺不错,我们轮流上啊,磨死他们,到时候东西大家均分怎么样?”一个强盗提议道。
  “好,我同意,我第一个上。”一人应和道。
  “我也同意,我们两个一起,等下哪两个上?”另一人也同意了。
  “我来……”随后大家纷纷响应,两两一组,分好了上阵的顺序。
  听他们这番安排,吴遥和杨钦立时就慌了,心想难道今天要命丧于此吗?只是,还不等这伙儿强盗将想法付诸行动呢,人群外忽然连珠炮似的飞来好几支箭矢,这些箭矢好似长了眼睛似的,每一支都向强盗们射来,一下子就射中了两人,这下轮到强盗惊慌了。
  那几支箭矢刚刚射完,只停了一瞬,又飞来几支,几支射完,又是几支……支支都是盯着强盗射的。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个强盗中箭身亡。
  大家往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却见黄河上飘来一艘羊皮筏子,筏子上立了三人,一个船夫摆桨,两人立于筏子头边,一人端着一只弩正朝岸上瞄准,另一人则在旁边给另一只空弩安装箭矢。等那个射手将手中弩机的箭矢全部射完后,便与身旁助手换过另一只装满箭矢的弩机继续瞄准射击。
  黄河水波涛滚滚,羊皮筏子在水上忽上忽下,那个射手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她每次都会找准适当时机,瞬间将弩上的箭矢射出,然后将弩往旁边那人的身上一摔,随手接过另一只已经装好箭矢的弩继续射。她负责射箭,她旁边那人负责安装箭矢,两人配合默契,不大一会儿工夫,岸上剩下来的那点儿强盗就被射的死伤不少。他们见势不妙赶紧纵马溜了,吴遥和杨钦也没有去追,而是在渡口边等着那人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