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0章 恐怕早就定了性

  一番话,倒是让朱苓毓清醒了,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垂下头去,道:“是妾多言了。”
  长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容仪,后者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长乐顿了会儿,说:“有我姐姐在的地方,规矩看着就不那么重,你应当明了我姐姐对你是什么态度,她很乐意听你说心里话,不管这话中听还是不中听,终归都是由心而出的。”
  这下,朱苓毓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瞬间插了话是错了的。
  见她闭口不语,长乐又看向容仪,自己是直来直去,直爽惯了的人,与旁人打交道,最喜欢的便是直率二字,可现下,是否更糟糕了?
  容仪轻轻的摇了摇头,而后笑着说道:“你也太着急了,如今都还不太熟,等以后再熟一些,便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我这到底也不是一言堂,大家有自己的想法才更丰富。”
  过了半个时辰,长乐回去了,容仪看向朱苓毓,轻叹一声,说道:“我的妹妹是个比较直率的人,说话也不懂拐弯抹角,有些时候可能不那么柔和,可她也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也希望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朱苓毓抬头看她,目光有所动容,从刚才到现在,夫人与长小姐都在为着自己说话,给足了台阶脸面,她又如何不懂呢?便道:“我知道夫人与长小姐都是一片好心,是我这个人不知趣罢了,依我所见的世界,依我所有的感受,都让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幻想和期待,若是让我说我的想法,难免让人听着难受。”
  容仪认真的听着,这话绝对不是托词,她道:“其实方才阿乐有句话说的是没错的,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百分百的美满,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经受的苦难也是你想象不到的,就像你自己,你看着美艳动人,气质脱俗,走出去也是艳压一方的人物,单看你这个人,谁又能想到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又经历了怎样的事呢?”
  朱苓毓:“……不曾想,在夫人心中,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
  好像出生越高贵,外貌越优越的人,就应当更自信些,若这一类人,反而畏畏缩缩,不相信自己,就显得虚假了。
  可容仪知道,这并非虚假,同样的感受她也有过,一个人的自信自满,并非是因为这个人的家世地位,她的学识财富,以及外貌决定的,让一个人自信充实,有很多方法,但只要有一点不好,就可以击败她。
  容仪想了想,才说:“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对自己从来都没有自信过,旁人将我夸得天好地好,到了我这里反而觉得害怕,觉得那都是虚夸了,现在好了,至少不会再那么底气不足,走出去腰板也可以挺直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也可以,因为,招懿院是一个有人情味的地方,在招懿院生活的人,从主子到婢子、随从、车夫都是品性善良,且生活如意的,等你待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的久了,慢慢的忘记过去的不愉快,未来会越来越好的。”
  是了,从一开始,她便是这样温柔知性,她口中的世界总是美好的,人心总是通透善良的,她所见到的也没有不好,这样的人,她怎么会看到人世疾苦呢?她若是像自己这般过得这样不如意,如今还能笑得出来吗?
  她羡慕容仪看待万事万物的柔和,也嫉妒她的豁达,或许这一点,是自己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
  她淡笑着摇了摇头,说:“夫人每每开口都是让人极为羡慕的,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何其之多,若每个人都能像夫人这般想得开,便是极好了。”
  容仪一听就知道,自己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却也不急,一上来就能与人推心置腹,这样的人是很少的,再且说了,她本就是一个戒心极重的人,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可认清自己现时现日的地位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要么就是一个极能忍的,要么就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与她相处,不可操之过急。
  想通这一点便好些了,容仪说:“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也都是我自负之言,我对你并没有十足十的了解,许多话也都成了空谈,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了,人呐,笑着也是一辈子,哭也是一辈子,这一辈子既然要过,可不得想开点?”
  “夫人说的是。”她低眉顺眼。
  这一次的谈话,总归是深了一些,不在表面上浮沉了,可效果好不好,也不是这一时半刻能听出来的。
  话后,朱苓毓也退下了,容仪送走了人,这才算是松口气好好的坐着歇会儿。
  这山上的场地,本是处处皆为难,但毕竟是皇家猎场,该有的都有,桌案上摆放着时令果子,容仪也闲着吃了些,然后问白婆婆:“你觉得今天的朱苓毓,是不是较往日变化很大。”
  白婆婆认同道:“确实如此,今日朱氏话也较以往多了,这刺儿好像也较以往深了,但总归看着不那么虚了。”
  容仪微微一笑,伸手点了点,道:“不错,我看着今日的她,也觉得比往日看着更像是一个真人了,她刚来的时候,在我面前就好像是扮演了一个姨娘的角色,今日她说的这番话,才是她心中真正想的东西吧。”
  白婆婆说:“只是她的话语中颇多消沉之意,这实在不是个好兆头,年纪轻轻的姑娘,本该向阳而生,朝气蓬勃,可她就像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儿一样。”
  容仪沉了口气,说:“正是如此,她经历了许多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性子冷一些,看待事物消沉一些也属正常,只是长此以往下去,对人总是没好处的。”
  白婆婆看了眼夫人,犹豫了会儿才说:“可您也清楚,她如今的性子可不是因为送过来和亲以后才是这样的,她身上发生过的事,影响了她二十多年,日积月累啊,恐怕早就定了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