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旧梦清白势此行

  却不想皇后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犹豫
  “不,不必劳烦他!”
  她心中对待乾隆帝早已经失望,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如今还有什么用呢?自己并不知道杀死十四阿哥的凶手究竟是谁,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服乾隆帝。
  他会不会信,还是另一码事。
  自己的冤屈,还是要自己彻查清楚才是。
  不能任由旁人,一步一步的将自己送进深渊之中去。
  其实自己有时候也时常会想,若是自己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会不会日子就好过的一些,没有皇太后这样时时刻刻的为难。
  在她眼里,自己的存在,或许就是丢掉了皇家的脸面吧。
  这样一个耻辱重重的人,却坐上了她最眼红的皇后之位,家族的荣光,钮祜禄氏的荣耀,都断送在自己的身上。
  玉琈看着皇后,像是有了盘算的样子,便也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儿,是吴书来在外头求见。
  他躬着身子进来,瞧见皇后在软塌上端坐着,腿上早已经盖上了薄毯,便弯了弯身子道
  “皇后娘娘,万岁爷先回养心殿了,嘱咐奴才告知您一声儿!”
  皇后神色无常,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即便他留在这里,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二人相看反倒心烦。
  倒是一旁站着的玉琈十分诧异,她疑惑的开口道
  “可是有什么急事?”
  方才在外头就瞧见吴书来神色不大好,又神色匆匆的叫了乾隆帝走,不是前朝,便是后宫有何急事吧!
  吴书来面色为难,他环顾了四周,瞧见没什么伺候的人,这才上前一步道
  “娘娘有所不知,是六王爷惹了祸了!”
  他本来是不敢在后宫之中提前朝的事情的,可是皇后是与六王爷十分亲近的,这样的事情,她也迟早会知晓的,,吴书来便也不想隐瞒了。
  皇后闻言倒是急匆匆回过神来,微微蹙眉道
  “弘曕怎么了?”
  在杭州的时候,他与乾隆帝就已经生出嫌隙来,如今回了京都城,本是背着嘱咐回来的,只盼他可不要再惹出什么事情了才好。
  吴书来神色为难,缓缓开口道
  “是万岁爷要处置魏大人的事情,还未有定论,六王爷今日就不顾圣旨前往杭州缉拿魏大人了,如今连人都追不回来了,和亲王如今正在养心殿复命,替六王爷请罪!”
  皇后闻言十分的震惊,弘曕那个冲动的家伙,今日早早的就去了杭州缉拿魏松,殊不知昨日夜里令贵妃出了那样一遭的事情,如今万岁爷正是圣心怜悯的时候,怎么还会处置魏松呢?
  她急忙坐直了身子,着急的开口道
  “皇上如今怎么说?”
  吴书来皱了皱眉头,想起乾隆帝方才怒气冲冲的模样儿,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支支吾吾的回答道
  “和亲王还在养心殿里跪着复命,想来万岁爷应当不会迁怒,旁的奴才也不知晓了。”
  皇后看出来了他的为难,便也挥了挥手道
  “本宫知道了,你快回养心殿伺候着吧!”
  吴书来便也点了点头,弯身告了退
  “那娘娘歇着,奴才先行告退!”
  皇后真的是疲惫不堪,却不想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缓缓靠到后边的软垫之上,心中却百转千回。
  和亲王弘昼自从回宫之后,不是如此不谨慎的人,如今却在养心殿里替弘曕顶罪,可见弘曕私自前去缉拿魏松,是他默允的了。
  宫女巧容已经送来了药膏,玉琈接了过来,缓缓拧开白玉的瓷瓶,倒出来了些许药膏,细细的给皇后腿上黑紫的地方抹了抹。
  皇后有些吃痛,情不自禁的嘶了一声儿。
  玉琈便也缓缓放慢了手上的力道,她看向皇后还在出神的脸庞,只觉得主子实在太过辛苦,和亲王,也着实有情谊。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缓缓开口道
  “奴婢瞧着,倒像是和亲王瞧不惯娘娘受了委屈!”
  皇后看着她,眉头微微一皱
  “休得胡说!”
  玉琈却并不以为然,她早早的就瞧透了和亲王的心思,这样费尽一生去护主子安好的人,自己心中也是感激的。
  玉琈低着头,轻柔的为皇后揉着患处道
  “奴婢方才在外头听闻的却是,和亲王先在京都城里查封了魏氏二房的府邸,六王爷又去了杭州,二人今日是要将魏氏给收拾完毕了,奴婢听闻,令贵妃娘娘惊闻此事,已经惊厥过去一次了,老佛爷也派人前去安抚了!”
  皇后倒是微微睁大了眼睛,自己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魏氏,居然能引起这么大的波浪。
  不过也是,令贵妃依附皇太后,为的不就是自己家族荣光么?却不曾想到,被弘昼与弘曕二人给搅和了。
  皇后看着窗外斜阳隐隐,心中却只担心留在养心殿里的弘昼。
  若真的是为了自己,却让他涉险如此,若是有个万一,他府中还有新有孕的侧福晋和皇贵太妃,自己真是罪过大了。
  养心殿—
  和亲王弘昼一身藏蓝色六蟒王袍,笔直的跪在养心殿之中,双手高高举起没过头顶,手中捧着的是一书罪诏。
  乾隆帝刚刚踏进养心殿的大门儿,就瞧见如此形势,顿时气愤极了,他双手背在身后,恼怒的走到了桌案之旁。
  和亲王瞧见乾隆帝的身影踏进了殿内,便俯下身子,恭敬的叩首道
  “臣弟弘昼,前来请罪!”
  乾隆帝冷哼了一声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弘昼,不屑的开口道
  “你还知道自己有罪?”
  弘昼面色尴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双唇轻抿,缓缓开口道
  “臣弟与弘曕自作主张,弘曕已经前往杭州,不日即将回京,臣弟前来,并非只为请罪,还请皇兄定夺!”
  闻言乾隆帝则是更为恼怒了,他大手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之上的茶盏都微微颤动了一两下儿
  “朕定夺?你与弘曕如此能耐,还要朕来定夺什么??”
  为君王者,最最忌讳的就是两个字,曁越,可是如今越了规矩的不仅仅是一个和亲王,还有六王爷,如此可真的是戳中了乾隆帝的逆鳞。
  弘昼面对乾隆帝的怒火,却是毫不慌乱,自己已经远离朝中事务许久了,平日即便过问,也不过是些宗祀之上的小事儿。
  如今过问魏氏一族,不仅仅是为了弘曕的想法儿,还有昨日夜里,令贵妃陷害皇后之事,如今魏氏只是区区贵妃之位,背后又无什么实力,就敢如此污蔑皇后,若是魏氏一族再得道些,日后还不知要嚣张成了什么样子。
  他顿了顿道
  “臣弟先斩后奏,可也是皇兄有此意,臣弟与弘曕不愿耽搁时间,任由恶人作祟!”
  乾隆帝缓缓呼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椅子之上,他盯着和亲王的脸庞,开口道
  “那朕问你,此事全权交由弘曕处置,与你又有何干?”
  乾隆帝早已经疑心到他是为了皇后,也正是疑心到了这一点,才会如此恼怒!
  和亲王神色有一刹那的不自然,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儿,正色道
  “恶臣为祸百姓,人人得而诛之,王孙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区区魏氏,皇兄该早下定夺,也好还百姓安宁!”
  当年弘昼不过是打伤了一个流氓混混,尚且被太后与乾隆帝在先帝面前大做文章,落得了个流放的下场,他是皇子,尚且遭受如此待遇,那魏松,包衣奴才出身,又有什么资格胡作非为?
  乾隆帝听他语气之间,隐隐有提起从前事情的意思,便也心虚的叹了口气。
  只是他与弘曕犯了错,却还如此嚣张,实在是让人生气
  “朕自有处置,不必你来多加过问,你与弘曕如此,就是无旨行事,违逆朕!”
  和亲王神色自若,他抬起头来看向乾隆帝,这是自己的皇兄,却行事不仁不义,对待亲生兄弟,他自幼算计,趁人之危,坏人姻缘。
  对待皇后,他疑心发妻,受宠妃蛊惑。
  为君王者,却又不顾黎民百姓死活,任由魏松这样的恶人逍遥法外。
  弘昼心中是不屑的,他微微挑眉道
  “弘曕一早就与皇兄知会,倒是皇兄,怜惜令贵妃才如此拖延,也任由魏氏作恶!“
  处置魏松的事情,原是早在杭州时候就商议定下来的,弘曕还为此专门回京,却不想乾隆帝一拖再拖,不是怜悯令贵妃,又是什么?
  乾隆帝恼怒之极,他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狠狠开口道”住口!“
  和亲王弘昼,这是在指摘自己作为君王的不足么?
  乾隆帝勃然大怒,他站起身子来,指着和亲王,气愤道
  “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指摘朕?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的那些心思!”
  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十分明显了。
  和亲王回京也已经有十年多的时光了,这些年来他为皇后鞍前马后做的一切,乾隆帝都看在眼里,纵然再心有不满的时候,也不曾开口直言说过什么。
  此次可见,真的是龙颜大怒了。”来人!“
  门外便进来了两个侍卫,吴书来也跟着进来了,他瞧见这副场面,也是吓到了,试探的开口道”万岁爷有何吩咐?“
  乾隆帝恼怒的连说话的腔调都变了,他生气的指着和亲王弘昼道”和亲王,抗旨不尊,违逆圣旨,禁足王府,等候发落!“
  禁足王府,这是对宗室王亲最狠责罚之前的准备了,当年九龙夺嫡,八王爷落败之时,就是禁足王府,幽禁而亡。
  和亲王倒是不以为然,他低头凝视着地面,深深的俯下身子,将罪诏呈上”臣弟,多谢皇兄责罚!“
  吴书来面色震惊,也不敢多言,
  乾隆帝狠狠的开口道”六王爷弘曕,抗旨不尊,即刻寻捕!“
  两个侍卫闻言,即刻点了点头抱拳道”微臣遵旨!“
  吴书来还在殿内站着,他看向和亲王,只见和亲王弘昼缓缓站起身子来,不疾不徐,神色中一点慌乱也没有,这样的大难在前,他却毫无反应。
  弘昼掸了掸衣袍,将罪诏缓缓放到了桌案上,而后躬身对乾隆帝道”臣弟告退!“
  他悠悠的出了养心殿的门,仿佛不是被幽禁了一般。
  乾隆帝却越想越气,只觉得不够,他背过手去,恼怒的叹出了一口气。
  延禧宫中,令贵妃已经哭的死去活来,只觉得大厦倾塌,日后自己在宫中再无立足之地,处处被皇后压制。
  乾隆帝得了消息也不忍前去探望,只派人前去安抚一二,又赏赐了延禧宫中不少绫罗珠宝。
  他刚想着得些闲暇,皇太后那厢却又来前请,乾隆帝一日一夜不曾合眼,前朝后宫,没有落下一点好口碑来,皇后还在与自己置气,他只觉得力不从心,可弘昼弘曕的事情,不仅仅是朝事,更与后宫有关,乾隆帝思虑再三,还是前往慈宁宫。
  皇太后也是早早的得了消息,只想着劝阻一二,却不想和亲王与六王爷先斩后奏,彻底推翻魏氏。
  新出生不久的十六阿哥似乎也是知道了母家遭此大难,一日哭的不住,乳母哄都哄不住。
  日暮已深,乾隆帝却连午膳都还不曾用过,他刚刚踏进了慈宁宫的门,就瞧见满桌的膳食,皇太后慈祥的端坐在上手。
  乾隆帝急忙弯身行了礼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太后身穿了一身石墨色衣袍,瞧见乾隆帝这样憔悴,心疼极了。
  慈爱的点了点头道
  “皇帝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乾隆帝直起身子来点了点头道
  “儿臣多谢皇额娘!”
  皇太后指着自己身边最近的一个位置,笑吟吟的对乾隆帝开口道
  “前朝后宫事务烦忧,皇帝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伺候的人,也该当心些!”
  乾隆帝缓缓落了坐,吴书来觉察到皇太后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梭巡,急忙俯下身子道
  “奴才知错!”
  乾隆帝倒是难得一见的摆了摆手道
  “皇额娘不必怪罪,是儿子没有胃口罢了,也疏忽了给额娘问安!”
  短短一个日夜之间,仿佛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却又十分寻常,乾隆帝从来没有过这样疲惫的时候儿,只觉得力不从心。
  或许真的是年岁渐大了,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