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损兵折将的司马道子

  “老将军,等一下!”
  桓府小厮们都把事情办妥了,桓冲便拔腿要走,王谧见势不好,连忙开口:“这些火炮,你今天还不能带走!”
  桓冲回身,瞪了他一眼:“怎么?”
  “你还是不想把火炮都给老夫?”
  小子,这些火炮就是我的了!
  只要是我认准的,就是我的!
  我的!
  就是神仙来了,也夺不走!
  “将军误会了,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这些火炮还是将军的,谁也抢不走。”
  “只是,火炮还没做完,后续还有一部分,将军要是想要,不妨等到所有的火炮都做完了,晚辈亲自送到府上,如何?”
  画大饼才是混社会的最高技能,只要大饼画的好,单车变摩托,青牛变成汗血宝马!
  桓冲果然停下了动作:“何必如此麻烦,这里有多少,老夫就先拉走,剩下的,你们做完了再送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啧啧,这个老头子,竟然还不松口。
  不行!
  只能放大招了!
  “老将军,话我只说了一半,关键是,这些火炮其实你现在拉走不合适。”
  “火炮的危险,桓老将军你是亲眼看见了的,要是把这么多的火炮都放到你家里,这要是同时被点燃了,该是什么样子,老将军想想看。”
  “老将军现在把火炮都拉走,也只能先存放在府里,不能送到战场上,这就等于是把这万分危险的兵器都放到自己身边,要是一个不小心真的炸了的话……”
  炸了的话?
  砰砰砰!
  房倒屋塌,屋瓦乱飞,那厚实的城门,坚硬的泥墙都顶不住火炮的威力,更何况是肉身凡体,还不只有完蛋蛋的份!
  桓冲的眼中现出了慌张的神色,不一会他就说道:“你言之有理,这些火炮还是先存在将作坊。”
  “等到老夫启程回荆州,再带走也不迟。”
  不迟,当然不迟了!
  一直绷着脸的普超也终于露出了个笑脸,王侍郎真是救命的神仙,事到临头还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佩服!
  实在是佩服!
  “不过,这些火炮还是属于老夫的,你可不能中途变卦,再交给别人。”
  桓冲挑着眉毛,不停暗示,王谧点点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现在有能耐从他这里把火炮抢走的,也就是北府的冠军将军,谢玄了,也就是他的老丈人。
  “桓将军放心,晚辈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这样做。”
  桓冲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然而,关于这批火炮的归属,却还没有到尘埃落定之时。
  桓冲以为,这些火炮就没有别人盯着吗?
  当然不可能!
  亲亲岳丈听说了将作坊里的兵器全都是王谧监督下制作的,甚至连配方都是他搞出来的,早就已经蠢蠢欲动。
  而且,人家谢将军的做法就和桓冲完全不同,人家不但没有亲身参与制作,更没有踏进过将作坊半步,就已经把这些火炮全都划到了北府兵这边。
  道理很简单,女婿是我的,女婿做的火炮自然也是我的,这还用说吗?
  为什么王谧的谎话说的这么溜,还不都是因为他已经在谢玄那里演练过一遍了。
  自从谢玄赶到建康城,他几乎就没有给王谧一个好脸色,其中诸多的麻烦矛盾,或许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够全都捋明白。
  有婚姻上的,这里更多的是谢玄对王谧的不满,王谧可从没说过对谢明慧或是谢玄有任何的不满。
  但是更多的矛盾,自然不是围绕着晚辈的婚事,从各方面来看,对于明慧来说王谧都是很好的选择了。
  要不是谢安早些年时常心血来潮拆散好端端的联姻,这些年,王谢两家的婚娶都不知道要张罗多少回了!
  对于谢玄来说,最大的威胁,却是来自于亲爱女婿的非凡的能力。
  同样的这么一個人,如果他不是王家的,而是谢家的,最好是他谢玄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今日的谢玄对待王谧,绝对不会是这样不冷不淡的样子。
  可惜的是,王谧还就是王家人,而且是个看起来性子柔和,其实铁骨铮铮的王家人。
  要是王谧愿意做他谢大将军的舔狗,他说不定还不会这样纠结,只要把狗绳拴好,可偏偏王谧他是绝对不会跪舔他,甚至是为他所用的,这一点,或许谢安还抱有一丝幻想,但是与王谧曾经长期共事的谢玄却早就已经想明白了,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自家的女婿,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王谧越强,老谢的生存空间就会越发的窄小。
  谢玄厌烦王谧却也不能将排除异己的那一套法子用在王谧的身上,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还是自己人。
  控制!
  谢玄想到了这个法子,他要把王谧死死的攥在手掌心里,为了测试王谧对他的尊崇度,他时常从王谧这里攫取利益,包括火炮也是一样,明明没有出一分力,但是只要他这个当岳父的想要,他这个当女婿的就得乖乖送上来。
  下一步,谢玄就准备将王谧调教到那种主动自发的级别,想岳父之所想,急岳父之所急。
  有什么需要就不需要他开口了,这才算是找到了一个好女婿。
  王谧感觉,现在的他就好像是那一女许二夫的坏爹似的,制作好的火炮就只有那么一点,东家盯着,西家也虎视眈眈。
  他是这边骗来,那边骗,最后还是把火炮都留在了将作坊里。
  哼哼!
  老子辛辛苦苦造好的东西,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精力,怎能交给你们?
  当然只能跟着我小王啦!
  都是我的!
  手枪是我的!
  火炮也是我的!
  以后要是弄出红衣大炮来,也一样是我的!
  王侍郎现在是能带兵的人,他在哪里,兵器就在哪里!
  …………
  史上最阴暗的时候,终于到来了!
  薛家楼中,原本热热闹闹的聚会,如今只剩下了两个老哥们,面对面独坐。
  更可怕的是,所谓同伙只剩下了两个人,但是,这两个人居然也不是一条心。
  “早就说了,那王稚远靠不住,你还不听,现在看到了吧,把他拉进来,不只没有增加我们的实力,反而还把一个得力大将给掀翻了,真是得不偿失。”袁悦之哎哎叹气,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范宁砸了砸嘴巴,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根本就不是稚远的过错,要怪,只能怪国宝办事不利,生生让人家抓住了把柄。”不只不批评,他居然还为王谧那小子辩解,袁悦之的怒火顿时就烧起来了。
  “你说人家?”
  “你说说看,这个人家,到底是谁?”
  在袁悦之看来,经过他一段时间的观察发现,王稚远和王国宝一直不和,互相敌对。
  现在王国宝倒了霉,王谧却春风得意要啥有啥,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吗?
  再者,王谧在朝堂上的表现,那都是摆在那里的,一直都在和王国宝作对,可见,此人进入他们的小圈子,那就是为了来搞倒国宝的。
  “悦之,伱目光如炬,头脑精明,竟然没看出来?”手握易经,范宁轻轻说道。
  “不就是王谧吗?”
  “他几次三番在朝堂上和国宝针锋相对,这你我都是看到了的。”
  “我听说,国宝被抓之前,就是他那个好朋友,现任国子博士何迈向陛下进的谗言。”
  “何迈初入朝堂,根基不深,他敢这样做,还不是有那王谧背后给他撑腰!”
  “何迈?”
  “就凭他?”范宁嗤笑道:“何迈他没有那个本事扳倒国宝。”
  袁悦之急了:“可是,那总要有个因由吧!”
  “别忘了,此前陛下对国宝可是很器重,很宠信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就龙颜大怒,把他关到了牢里,还杀了?”
  人心确实不会这样善变,袁悦之想的也没错,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或许君心就从来也没有变过,不过是一时被隐藏了而已。
  范宁捋了捋胡须,忽然变化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能把国宝置于死地的,只有陛下。”
  “国宝他一定是得罪了陛下才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难道,他的计划被陛下发现了?”
  “不会牵连到我们吧!”
  袁悦之脸色一变,瞬间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最先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小命。
  “其实我们明明和国宝不是一个想法,却偏偏和他结成了一党,这要是被陛下发现我们私底下的交情,我们两个不就完蛋了吗?”
  苍天可鉴!
  袁悦之和王国宝确实主张不同,他只是反对世家把持朝政,却是忠诚于司马曜的。
  司马曜会了解他们对他的一片真心吗?
  他会把他们看成是不一样的人吗?
  “你害怕什么?”
  “老夫都还没事,你担心什么!”
  自从得出了这个结论,范宁就特别的有信心,这几天,吃得饱睡得香,毫无压力。袁悦之愣了一刻,也茅塞顿开。
  谁是距离国宝最近的人?
  谁是他的亲舅舅?
  当然是范宁!
  如果司马曜想要牵连更多的人,将他们置于死地,也轮不到他袁悦之,前面还有范宁挡着呢!
  思及此,袁悦之终于沉下心来。
  “这样说,琅琊王也没希望了。”不知不觉之间,袁悦之的语气竟然有些遗憾。
  他并不是真的希望在国宝的帮助下,琅琊王真的能取代司马曜登上大位,这样的话,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司马道子为人一向吝啬,到时候,就算是有从龙之功,能够得到实惠的也只会是王国宝一个人,根本就轮不到他袁悦之。
  但是,他还是看好王国宝的。
  只有他不停的搞事,这个朝廷上的秩序才能越来越乱,他们这些嗷嗷待哺的中等世家子弟才有可能渔翁得利。
  没有了王国宝,他们这个小群体就等于是失去了一柄利剑,一把铁锤!
  指望着他老袁去朝廷上跳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是没希望了,至少最近这一段时间,琅琊王一定会特别老实,特别乖巧,不过能维持多长时间就说不定了。”
  “你没看到,一连好几天,大王都足不出户,闭门谢客吗?”
  原来如此!
  袁悦之拍拍脑门,忽然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昨天去求见大王,还没进门就被挡回来了!”袁悦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范宁。
  果然呐!
  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这些老前辈的!
  如今,老前辈在袁悦之眼中的形象特别的高大,特别的光辉,头上好像都冒出光环来。
  姜还是老的辣!
  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还莽莽撞撞的往王府闯,怪不得连司马道子的头发丝都没见着就被轰回来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才是他们两个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尤其是袁悦之。
  范宁一向清心寡欲就是个老学究,他只要呆在那里不动就一点问题也不会有。
  皇帝陛下根本就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当然是静观其变了。”
  “你我二人与国宝过从甚密,陛下心里都有数,既然现在没有牵连到我们,以后只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就不会倒霉。”
  “只是,悦之,提醒你一句,琅琊王,还有琅琊王身边的那个孙天师都很危险,你也要敬而远之才是。”
  袁悦之面色一凛,有些不解。
  “你是说,琅琊王很有可能还没死心,还想故技重施?”
  “这怎么可能!”
  “这一次,他还没有正式出手,就被陛下斩断了一只臂膀,若是他真的想篡位,陛下还能饶得了他?”
  “再说,陛下现在也已经有防备了。”
  话虽然可以这样说,但是,司马道子岂是一个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人?
  范宁已经断定,不作死自己他是不会消停的。
  “你那是站在陛下的立场上看问题,你要是站在琅琊王的立场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大王只会觉得,这次被逮住,如果不能立刻上位,将来总有他倒霉的一天。”
  一席话,犹如从天而降的谶语,顿时就把袁悦之的脑壳给炸开了!
  是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陛下想息事宁人,琅琊王也不会就此罢手。他的恶行恶迹已经显露了出来,这就等于是在司马曜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种子绝对不会就此尘封,他会生根发芽,越来越茂盛,司马道子今天还能留着小命,那是因为司马曜还没有抓住他直接的把柄。
  或者说,现阶段,留着司马道子对皇帝陛下还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