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定礼
叶常顺道：“她总不能就这么在宗祠里关一辈子。她那个性子，关久了迟早得闹出事儿来，还不如将她放出来。她有了归宿，以后日子怎么过，就是她自己的事儿。好歹是嫁出去了，如果陈义真能有出息，她名声也不至于太难听，对你和鸿青的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他是对大女儿失望透顶，不指望她能帮到家里，只希望别拖累其他几个孩子就行。
杨氏没有吭声。
叶常顺又继续道：“我看陈家那小子对她倒的确是有情，容丫头又跟她关系好，她去了陈家，只要别再继续作，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给人做妾，好歹是嫁出去了，总比老死在家强。
骨气这种东西，也是要分情况的。
多少穷苦人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把女儿卖给富人家做丫鬟做妾，旁人还有羡慕的呢。
陈家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可叶锦芝自己就一团糟。说得难听点，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
打定了主意，叶常顺中午去给叶锦芝送饭的时候，就与她说了这事儿。
“妾？”
叶锦芝震惊又愤怒，但随后想到，她本也不是要真嫁给陈义，只是想要出去，怒气便消散了一大半。
叶常顺看了她一眼，道：“我跟你娘商量过了。你关在这里，没个合适的理由，族老们是不会答应放你出去的。你又被退了婚，想要有一门好亲事几乎不可能。陈家人口简单，陈义又对你一往情深，你跟了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以后他若真能考取功名，你也会跟着沾光…”
知道这个女儿有多爱慕虚荣，叶常顺便与她讲道理分析利弊，想要说服她。但他还没说完，叶锦芝便道：“好。”
叶常顺一愣。
叶锦芝目光灼灼，带几分急切，她抓住叶常顺的手臂，道：“我再也不要呆在这里，只要能出去，要我做什么都行。爹，我愿意给陈义做妾。”
她就这么答应了，老实说，叶常顺还是有些意外。
这些日子他来送饭，叶锦芝见到他不是哭就是闹，性子越发乖张急躁。也看得出来，的确是过得凄苦。这番态度虽说是有些反常，可以她的性子，比起在这里关一辈子，能重见天日的确比什么都重要。
思及此，叶常顺便道：“你既同意，那我下午便去找宗族商量，将你放出去。”
叶锦芝目光一亮，连连点头。
“好。”
她清瘦了不少，眉眼也略有些憔悴，急切的模样瞧着便有些可怜。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叶常顺不免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锦芝，你这次受此大难，一定要谨记教训，以后再不可任性了。嫁了人就不比在家里，没人会对你无底线的包容。你日子过好了，你娘也少为你操些心。”
叶锦芝双目含泪，嗯了声。
“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现在学聪明了，知道适当的示弱，会博得他人的同情和可怜。骄狂和跋扈，只会惹人厌。
陈义为什么喜欢她？除了她长得漂亮，可不就是喜欢她楚楚可怜的模样么？
叶常顺拍拍她的手，“我先走了，不出意外，明日就能接你出去。”
叶锦芝喜极而泣。
“谢谢爹。”
叶常顺离开后，她立即收了泪，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妾？
陈家可真是敢开口。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她捧起馒头，一口一口，慢慢的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其他事。
……
清正黄花鱼和爆炒大虾，卖了足足八十两银子。
叶锦夕并不意外。
从卖布娃娃设计图卖荷包卖保温箱和烤箱设计图，以及卖点心方子卖菜方子卖戏曲，他们家已经存下三四百两银子。前天她爹说，看中了两块比较合适的地皮，虽非繁华地段，但出行还算方便，价格也比较公道。
若是买下来，盖一套大的四合院，加上添置家具器皿，可能要花个二百两左右。
她打算抽个空去看看，选个最好的，买下来，现在就开始动工盖房，没准儿能赶在过年前就搬进去。
打定了主意，她又与赵氏说起陈家登门一事。
“我怎么都想不通，陈家怎么愿意这时候来提亲。娘，您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分家以后，大家各过各的，虽然同一屋檐下抬头见低头见的，总不可能全然当做陌生人。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好直接问。
而且她对其他村民家里的情况，着实不如赵氏这个在兰溪村住了十多年的更了解。
赵氏沉吟半晌，道：“陈家不缺银钱，家里又有读书人，根本不需要低就一个名声不好的姑娘。陈义被情爱迷了眼，可他爹娘不糊涂。我猜想，八成是要纳你大姐为妾。”
“妾？”
叶锦夕震惊。
“嗯。”
赵氏面不改色，“锦芝想从宗祠里出来，你二伯二伯娘希望她后半辈子能有个合适的归宿，陈义想娶心上人，陈家父母既想满足儿子的心愿免他受挫影响读书，又不愿辱没门楣，所以选了这个折中的法子，刚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所以这门婚事，十有八九能成。”
叶锦夕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就叶锦芝那眼高于顶的性格，能看上陈家一个平民农户？就算陈义将来考上了功名，叶锦芝也不一定愿意嫁给他，更何况只是做妾？
她总觉得，这婚事不会那么顺。
她的直觉很准，婚事的确出了问题，当然那是后话了。
当天下午，叶常顺便去宗族那边交涉，谈了许久，直到傍晚，才将叶锦芝领了回来。
杨氏那日被她气得大病一场，这会子见她面容憔悴瘦了一大圈，不免又有些心疼。忙按了按眼角，道：“去洗个脸，过来吃饭吧。”
晚饭很丰盛。
杨氏特意杀了一只鸡给大女儿补身体，又从替叶锦夕打捞海鲜的孙家那里买了一条鲤鱼，用来清蒸。下午她还特意去了趟县城，买了一斤肉，炒了蒜薹肉丝。再加上三个小菜，一个凉菜，一碟桂花糕。
全是叶锦芝爱吃的。
没人跟她抢。
杨氏一直给她夹菜，对她嘘寒问暖，关切备至。
其他人都没说话。
叶锦芝吃饱喝足，晚上洗了个澡，终于能美美的睡上一大觉。
第二天正好书院放假。
陈家父子一起来了，带着定礼，诚意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