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伤口

  眼下众人都以为毓王已死,毓王府既然已经从皇储之争中抽身,江漓便不在乎陈玄夜会把都城的局势搅的更乱。
  局势越乱,安阳王和太子相争的就越厉害,最后便会于赵璧羽越加有利。
  而且,此次刺杀赵璧羽的人,不论是安阳王或者太子哪一派所为,乱局之中,是替赵璧羽报仇的好机会。
  她甚至还可以“帮”这位西陵二皇子一把,给局势再添一把火……——
  毓王府一连做了三天的法事,三天后,皇宫中岐山石的异象、和赵璧羽已经身死的消息,均已经在都城中传开。
  但由于赵璧羽的尸体仍未被打捞到,所以毓王府中只设了灵位,并没有棺椁,更没有以衣冠冢下葬,这些都是江漓坚持的。
  而皇上借着钦天监那天胡诌的话——说玉石上之所以会出现裂纹,乃暗指杀害毓王的凶手仍有余孽尚未剿清——便又大肆处理了一批安阳王的党羽。
  之后的一段时间,皇上似乎真信了赵璧羽已死,并没再召江漓进宫过,倒是陈皇后仍记挂着江漓,只每隔几天便会派遣御医来为她请脉。
  陈皇后对江漓过分的关切,让她越发觉得,赵璧羽的真实出身或许与陈皇后有关。
  江漓虽有心要探查一番,但因为事关皇室秘辛,时间又很久远,着实不太好查,另又因为这段时间,陈玄夜总是隔三差五地来找她,她疲于应对,因此也把这件事暂时给搁置了。
  说起来陈玄夜,自那日他过府吊唁过赵璧羽后,便又打着探望的名义,来毓王府找了江漓几次,每次也都只给她送些东西,陪她闲话几句而已。
  江漓实在揣摩不出他的意图,陈玄夜又极会掌握分寸,江漓即使对他心有防备,也对他实在讨厌不起来,只能暂时顺其自然,把他当做朋友相处。
  倒是陈阵对她和陈玄夜的来往颇有微词,甚至还僭越说道:“那个什么二皇子,每次来见王妃都一脸色相,一看便对王妃心怀不轨,王妃还是少和他来往些好。”
  他这话虽是规劝,但用的却是一副高高在上吩咐的口吻
  江漓听得直皱眉。
  且不说现在府里没了赵璧羽,便是以她为尊,就是赵璧羽在时,她也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连赵璧羽也拘束不了他,又哪里轮得到一个护卫来吩咐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上次罚过陈阵后,这人还没规矩几天,就又犯了性子,开始“以下犯上”了。
  而且,江漓虽感觉到陈玄夜对自己确实有些好感,但那最多只是欣赏而已,她并未从中感觉到什么男女之情。更何况,她现在夫君“新丧”,腹中还有遗腹子,就算陈玄夜真要追求自己,也不该挑这种时候。
  不过,陈阵的话也提醒了她,陈玄夜确实有刻意讨好她的嫌疑,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感情,那就是想利用她了?
  皇上借着岐山石崩裂和赵璧羽被刺杀的事,已经把安阳王在朝中的势力拔除了个七七八八。昨日,江漓又听说,那些因此获罪的官员,因受不住刑部和御林军的严刑拷打,招供了安阳王的实情。
  原来,安阳王是个痴傻的这并不假,但当初老安阳王得的却是一对双胞胎。一胎双子,一个痴傻,另一个却十分健康。
  但因为皇室忌讳一胎双子,觉得这是不祥之兆,所以当初两位小王子刚降生时,老安阳王其实是打算去一留一的,但最终不忍心,权衡之下,便对外谎称自己的王妃只诞下一个儿子,而另一个儿子则被心腹带走,养在了别处。
  当两个孩子越长越大,老安阳王这才发现,自己留在身边的孩子竟是个傻的。他正欲换回在外的那个孩子,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先在上一代的皇储之争中败落死去了。
  也正因为如此,反而保住了他唯一完好的血脉。
  流落在外的那个孩子,在长大后,便以贴身护卫的身份,重回安阳王府,成为了安阳王府真正的主人。
  因对方的长相和现今的安阳王并不相似,因此一直以来,从没有人怀疑过,那个一直对安阳王寸步不离的护卫,竟然是安阳王的亲兄弟。
  不过,这天底下到底没有永远的秘密,最后还是被皇上给查了出来。
  查出安阳王府故意隐藏血脉,便也坐实了安阳王府意图谋反。
  皇上勃然大怒,即刻便命御林军捉拿了安阳王府的全部人丁,不论男女老少,主子仆人,下月初一便要和早已经被抓的安阳王一并处斩了。
  如此一来,到时安阳王和毓王都死了,瑄郡王也已去了北狄,太子的继位之路看似畅通无阻了。
  不过,也只是看似而已。
  得益于江容华,江漓手里可还有太子的把柄在。
  这把柄说小也不小,闹大了,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扯下来,也不是不无可能。
  只是,这事由她去闹,便又得把毓王府牵扯其中……
  江漓心思一动,既然陈玄夜对自己有图谋,那自己何不也趁机“图谋”他一次,利用对方来完成此事?
  江漓拿定主意,对陈阵说道:“此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管,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了。”
  她特意强调了“分内”这两个字,提醒他,他方才的话已经僭越了。
  但陈阵竟充耳不闻,反而继续僭越道:“眼下王爷生死未卜,陈玄夜到底是个外男,王妃若和他来往过密,咱们府里的人知道,但外头恐怕要有人误会您的清白了。”
  江漓闻言,审视地盯向他。
  陈阵对上江漓的目光,似心虚,又似意识到自己不够恭敬,急忙垂下了头。
  江漓看不见陈阵脸上的表情,只瞥见他垂着的左手上,有一道半寸来长的伤口,伤口只细细的一条线,并不深,但却泛着红,像是新划伤的。
  习武之人身上有些伤,也不足为奇。
  江漓收回目光,说道:“外头有没有人误会我,我并不知晓,但你眼下像是已经误会了。”
  “我……”
  陈阵开口,似是想解释,江漓却嗤声打断他说:“你误不误会,我并不在意。但我说了不让你再管此事,你却偏要与我作对,我便不得不罚你。还去外头跪着吧,这次要跪够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