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皇后寿宴

  近几日皇宫内是喜气洋洋，全是因为皇后娘娘的寿辰要到了。
  后宫里的各位嫔妃们都忙不停歇的往皇后宫中跑去，打探着皇后娘娘喜欢什么，好准备精美的贺礼送过去；文武百官也想趁着皇后娘娘的寿辰与太子殿下拉好关系，于是纷纷嘱咐家中女眷挑选一上乘宝物赠与皇后以便讨得皇后欢心。
  宫里也早早的就开始为皇后的寿辰开始忙碌了：御膳房早已忙前忙后的开始准备寿辰需要的食材了，有些菜肴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而典礼司那里早就在张罗着如何布置寿宴了、思量着皇后的华服了。
  皇后的寿宴如期而至，举国上下皆是欢腾。
  是夜，微风习习。
  宫廷的烛光通红闪烁，跳跃在红砖绿瓦之间，灯笼上的镂空雕花被烛影投射在墙面上，像是能工巧匠在宫墙四周上留下的艺术品。
  金玉樽，琉璃盏，翡翠觞，食如美画，酒如仙泉。古琴声声如流水，淙淙流畅，又如林中鸟儿鸣，宛转悠扬；舞池中，钟鸣击罄，乐声悠扬，轻歌曼舞，衣袖飘摇……舞池四周，皆有鲜花点缀，或姹紫嫣红，或五彩缤纷，与烛火相印，尽显五光十色，有夜风吹来，袭走袅袅熏烟，卷来各色花瓣，如天宫中的琉璃彩球迸裂，光芒万丈，颇为醉人。
  有泉于两石间倾泻而下，被一根通体碧绿的翡翠竹管引于池中，漫天飞舞的水花被引成了潺潺流水，在碰及小池内的水晶石时发出好听的叮咛声，像是天宫的仙乐，余音袅袅，叫人回味无穷。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啊。”柔妃媚眼如钩，眼波从南越皇流转到了皇后的身上：“多亏了姐姐的寿辰，臣妾才有机会听得如此美妙的音乐，皇上您为了讨得皇后的欢心可真是费了大大的心思呢，臣妾都该要吃醋了！”
  “整个后宫，就数你最闹腾！”皇上笑着嗔怪道：“你要的哪样东西朕没送给你？这要论起稀罕玩意儿，谁也比不上你的宫中啊！”
  “臣妾宫中的那些稀罕玩意儿都是外臣赠与皇上，皇上您在转增于我的，可是皇后姐姐的稀罕物可是您特意命工匠铸造的，那翡翠绿的竹杆子可是上乘的碧血玉，千金难求呢，至于那水晶石，更是难得的珍品，世上仅有的七颗您全赠与姐姐了，皇上您还说您不偏心！”
  “皇后素日里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就爱逗逗花草虫鱼看看书籍和听听丝竹之声。皇后向来温雅，这温雅的礼物自然是要赠与她了。而你……凡事都爱一时兴起，这什么宝贝的物件都欢喜不过三日，你瞧瞧你宫中朕赠与你的宝贝可都堆成山了？现在还同朕说偏心与不偏心，朕瞧你是缺心眼啦！”
  柔妃听了南越皇这份夹杂着宠溺的话语眉眼间尽是掩藏不住的得意，她转了眉眼瞧着皇后而后笑道：“帝后谐心，这是举国都知道的事情，所以臣妾是不会与皇后姐姐吃醋的！今日姐姐寿辰，臣妾实在是不知道送些什么东西好，这想送稀罕物件，可是同姐姐宫中的比起来实在是上不了台面，于是臣妾就和各宫的姐姐妹妹们商量一人做上一道拿手菜赠与皇后姐姐。姐姐，臣妾为了做上一道能够让您满意的菜，可是被御膳房的大厨训斥了好久呢！”
  皇后不禁笑道：“这御膳房的大厨哪敢训斥你，只怕是你将人家大厨骂的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吧！”
  柔妃忽又笑出声来。
  这高台上的几人一唱一和看在台下文武百官的眼里那可是另一番光景了。众官员只知道当今柔妃独得皇上恩宠，却不知道是眼下这番受宠，从柔妃与皇上和皇后的交谈中，便知道她在宫中的地位可见一斑。于是各个朝着温尚书敬酒寒暄。
  而此刻，坐于百官之中的温进自然很是得意。
  柔妃和其他嫔妃亲手做的菜肴一个接着一个的被端上了台面，有颜色鲜艳食材稀珍的特色佳肴，也有清淡贴切的农家小菜，还有模样奇特的各式点心。
  后宫嫔妃向来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如今为了皇后的寿辰，各个也都是煞费了苦心。
  皇后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柔妃也是兴致盎然。
  “皇上，皇后姐姐，你们猜猜，这些菜肴中，哪道菜是臣妾做的？”
  皇上和皇后笑着拿起了筷子，一边欣赏着众多菜肴，一边附和着柔妃在寻找她的菜肴。
  台下的卫灵桃却不满的撇了撇嘴：“说是带着各位姐妹们一同献上心意的，这下倒好，只忙着去凸显自己的心意了！这摆明了是让整个后宫为她做背景板！”
  卫灵桃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后宫的女人，可都是凭着一股矫情的劲儿争宠的，谁矫情的越厉害，谁就能夺得盛宠，这柔妃可真真是个教导争宠的好例子！”
  “灵儿，不得妄言！”卫英听到了卫灵桃的碎碎念忙制止了她，卫灵桃只好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皇后的宴会实在是无聊，百官的寒暄叫人发闷，舞池中扭动的腰肢看来看去也使人眼花缭乱。卫灵桃忍不住打了个呵切，这还不如茶楼里排演的戏剧好看。
  卫灵桃觉得有一双眼眸在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便寻着目光去找，正好看到了含着笑细细打量她的时翎。大庭广众之下，卫灵桃忽然就红了脸，她想别过脑袋，但是她的眼神却离不开时翎了，她看着时翎冲着她举杯，于是便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隔着老远和时翎“碰杯”，而后一应而尽，顿时她的眼泪便被辣了出来——她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她手里拿的酒杯是一旁卫倾华的杯盏，杯盏里盛装的是满满的酒水。
  远处的时翎笑出了声，卫灵桃觉得发窘，于是立马转了眸光想朝自家哥哥发火，却见此刻的卫倾华也傻呵呵的端着酒杯傻笑，而他的目光正好望着不远处的沐云儿。
  只叹此刻的卫英正襟危坐，一脸的正义凛然，他此刻正开心这八皇子终于知了一回礼不再胡搅蛮缠的要坐于他卫家的席位引来众人非议，但他却不知，此刻，他的一双儿女正和皇家的公子与小姐暗渡陈仓呢！
  时翎与卫灵桃用眼神交谈的甚欢，此刻高台之上却传来一阵惊叫。
  “这……这是谁做的菜肴，竟与臣妾的一模一样！”柔妃满脸的委屈与不满，她指着案桌上的一碟被雕刻成万花的菜肴语气颇有不满：“皇上，皇后娘娘，一定是有人剽窃了臣妾的创意！”
  “一盘菜而已，撞了就撞了，柔儿你莫要胡闹！”南越皇忍不住嗔怪。
  柔妃却是更不开心了，她眉头微皱，眼眶泛红，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来：“臣妾的心意如何能与别人相撞……”
  “妹妹莫怪，是姐姐粗心了。”卫贵妃淡淡言之：“这万花菜肴在入宫前就已是臣妾的拿手菜，今日恰逢皇后娘娘寿辰，便想着做来给皇后娘娘尝尝，没想到却与柔妃撞了心意。”
  “竟然是卫姐姐！”柔妃瞧见与自己做了相同菜肴之人竟然是卫贵妃便立马变了脸色，娇嗔道：“早知道卫姐姐您做万花菜肴，那么妹妹我就不要做了，这小巫见了大巫是肯定要出丑的！”
  卫灵桃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她瞥了瞥那抹矫揉造作的身影，恨不得用手中的杯盏径直砸倒那身影。
  “不过臣妾可是一点也不害怕的！毕竟臣妾也跟着御膳房的师傅们学了好久呢！”柔妃望了一眼卫贵妃，又瞧了一眼皇后，而后兴冲冲的说道：“皇后姐姐，不如您就和皇上一同尝尝我和卫姐姐的菜肴，看看是谁的更胜一筹！”
  皇后只无奈道：“就你花样最多，一面又让本宫和皇上猜猜哪个是你做的菜肴，一面又叫嚷着要和卫贵妃一较高下……”
  皇后瞧了皇上一眼：“皇上意下如何？”
  “今日是你的寿宴，自然是你来做主。”
  皇后听言，喜上眉梢，于是道：“既然如此，那比试一下也无妨，只是无论结果如何，也都不能伤了姐妹和气！”
  柔妃忙点头。
  皇后先后尝了两份万花菜肴，尝前一份的时候她还连连点头，眉眼之间皆是隐藏不住的满意，可是在尝第二份的时候，皇后忽然蹙紧了眉头，而后轰然倒地！
  一时间，台上乱作了一团，沐风急匆匆的大步向前抱起了自己的娘亲，而皇上则满脸焦急的呼唤着太医。
  皇后的寿宴还未开始就已经趋向了结束。
  诸位大臣目瞪口呆的端坐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皇后已经被送到凤栖宫交由太医诊治了，沐风因为放心不下也随着前去，宴会的主角已经离开，南越皇却满脸怒意。
  他的手在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为刚刚的事情害怕，而后，一记强有力的巴掌落在了柔妃的脸上。
  柔妃望向南越皇，满目震惊。
  就在刚刚，太医用银针在两份菜肴里试毒，最终的结果是，柔妃的那份菜肴里有毒。
  “你……你为何要下毒谋害皇后？”南越皇怒冲冲的望着柔妃，眼里已没了刚才的慈爱。
  柔妃自然是不知情，她捂着脸战战兢兢的跪倒在了南越皇的面前，话还未说出口，眼泪却流了出来。
  “皇……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与皇后娘娘情同姐妹，臣妾……臣妾为何要害她？而且……而且臣妾如若真的想要加害于皇后姐姐，为何要选择在这样的大众场合？这样不等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皇上！此事并不关主子的事情还请皇上您明察！”忽然，柔妃身旁的婢女“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南越皇的面前，她望了一眼柔妃，又瞧了一眼南越皇，而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上，我知道是谁下的毒……”
  没有人注意到，柔妃与婢女对望时，那眸子里显露出来的一丝笑意。
  而此刻，看戏了好久的卫灵桃的筷子不知为何掉落在地了，她一边嘟囔着自己怎么这么手笨一边又接过允月递过来的新的筷子夹起了眼前的一块糕点塞到了嘴里。
  糕点的清香顿时溢满了她的嘴里，却在这时她听见了那个丫环轻悠悠的声音——
  “是……是卫家小姐下的毒……”
  “我？”卫灵桃顿时被噎住。时翎见状，忙跑到了卫灵桃的身边，倒了一碗茶水递给卫灵桃，而后拍打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小丫环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高台之下的卫灵桃，她的目光瞟在卫灵桃的身上却又忽地躲闪开倒真有老鼠见了猫的意思。
  “你是说卫灵桃？”皇上的眼眸里显现出一丝考究。
  小丫环点了点头：“娘娘将各位嫔妃们准备的菜肴都放在了御膳房里，今日奴婢不放心便去御膳房瞧瞧，却正巧瞧见了卫家姑娘在御膳房中……我看见她对着娘娘准备的菜肴不知道在放什么东西……奴婢当时便质问了她，可是卫家小姐说是那盘菜的花歪了，她帮忙给点缀正了，奴婢自然是没有多想，可……可谁知道……”
  “皇上，还请您明察啊！我家主子是冤枉的，她与皇后娘娘感情颇深如何会加害于皇后娘娘？不信，不信您可以问御膳房的管事丫头，她也看到了！”
  ……
  丫环和柔妃一齐哭哭啼啼，众人却将目光投到了卫灵桃的身上。
  卫灵桃将口中的糕点彻底吞咽完后，不禁扶额叹气。
  何为人在席中坐，锅从天上来？她好不容易请走的锅仙如今竟然又来她的府上造访了，而且今日的锅仙更加胡闹，直接把她出卖到皇后的宴会上来了。
  这文武百官都在看着，皇后还昏迷不醒，她……她哪里还有辩解的余地？更何况，她今天下午确实去了御膳房。
  她去拜访卫贵妃的时候，沿路上听到不少小丫头在谈论柔妃带领嫔妃们做美味佳肴的事情，一开始她并未在意的，偏偏她听到了丫头们的窃窃私语，而且这私语还和她家姑姑有关。
  私语者正是柔妃宫中的小丫环。
  丫环甲说自家的主子和卫贵妃的菜肴相撞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主子。
  丫环乙连忙否决，她说自家主子为了这道菜肴已经准备了许久，如今告诉她菜肴相撞只怕她会大发雷霆而后牵扯到两人的身上。而后丫环乙很是得意的说道她早就已经对卫贵妃的菜肴做了手脚，只到宴会之时便能见分晓。
  信以为真的卫灵桃忙跑到了御膳房，问那里的管事丫头哪道菜肴是卫贵妃的，而后便是柔妃身边的小丫环所说的了，她只不过是帮卫贵妃掰正了那些被旁人弄的歪歪扭扭的小花，但偏偏的，那道菜肴不是卫贵妃而是柔妃的。
  现在想来，这从她听到小丫环窃窃私语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中了圈套，这别人已经将坑给挖好了，偏偏她还就很听话的往下跳了。她曾经给别人设下的计谋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够用在自己的身上。
  果然，害人终害己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现在想来，她只叹自己在关键时刻脑子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