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尽情怨恨我吧
何振死了。
直到他死之前，他都还以为，赵云是打算放他一马。
毕竟赵云给出的条件就是他只要能碰到赵云一下，他便有机会活下去。
可当真的开打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庆幸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
“他是…他是怎么死的？
你们…你们难道遭到敌人大军的伏击了吗？
卸甲坪有敌人的大军不成？”
士仁慌张询问道，他很难想象，将近五百人的轻骑队伍，会在卸甲坪被人全歼，关键…那个听说身手不凡的何振，也一并战死在当场。
除了是对方派出大军来伏击他们，还有什么可能会杀死这群人？
就像糜芳所说的那样，打不过，他们还跑不过吗？
活下来的人中，有一人便是那名目睹了一切的副统领。
听到士仁的发问，他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似乎对方的提问又让他回忆起了一些难以置信的恐怖之事，其中有一件事情，让他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
“将…将军…我们遇到了…”
“遇到了？
遇到什么了？
敌人的大军吗？”
“不…将军…还有诸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将我看到的事实说出来…还请诸位不要…”
“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对方难不成还是我们对付不了的人物？
我们可是有足足三万人！”
糜芳这会已经回过神来，只觉得事情又可气又好笑…他几次三番派出去的人都被对方从中截胡，对方似乎瞅准了他们一定要跟皖城联络所以才在中间伏击他们的。
可现在…现在他们大军已经到了跟前，他就不信对方能拿出与他们军队数量相当的人手来阻拦他们…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才是自寻死路。
“对方…对方原本只有近百人…而且…而且都是女人。”
此话一出，当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笑声？
不，没有人笑，毕竟眼下前锋们的惨败乃是事实。
可…对方是女人，难道是你们战败的借口不成？
当即便有人想要开口痛骂些什么，大军之中的气氛一度降至冰点，连糜芳和士仁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蛤？
女人？
意思是…一群女人把你们埋伏了，你们还没打过？
然后…何振还死了？”
糜芳揪着面前这位副统领的衣襟，生生将其拽到自己的眼前——糜芳愤怒的鼻息喷到副统领的脸上，而副统领因为不敢反驳什么，只能下意识的闪躲。
“不是…不是这样的，将军，诸位你们且听我说完。”
副统领赶忙解释道：
“我们当然没有别这群女人所击败，不光没有被她们击败…一度我们在统领的带领之下，已经将他们逼上了绝路——可是…可是这个时候，敌人的增员来了…”
“什么？
有增员？”
增员这句话说完，大家伙的怒气算是稍稍平息了一点。
如果对方是增员来了，那被击败，也算是情有可原…当然，也只是情有可原…归根究底，何振怎么都不至于让队伍全军覆没还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可是接下来的话，副统领却是真的犹豫了。
他的眼前，仿佛还有那个凛然的身影在不停地闪烁…而他，便是亲眼目睹了对方击败自家统领的全部经过。
——
何振是先攻的。
赵云摆好了架势，似乎没有太多进攻的意图，一如…一如当年两人在江陵时打的那场演武一样。
看到这幅架势，何振便没有了顾虑。
赵云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已经不想知晓，但对于自己…这么些年来，自己勤勤恳恳，没日没夜的锻炼修行，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本事，有朝一日，能够看到…或者说，追近眼前这个男人的背影吗？
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又怎可能被对方一招制服？
只是…何振从来没有想过一件事情，那就是当年在与他较量之前，赵云早已经连续击败了近二十名营中高手，而此前的战斗，每一次都只是一招制敌——哪怕是他的登台也没能让结局改写，更不用说…赵云当时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过他的位置哪怕一下。
两人之间的差距，或许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仅凭努力就可以追近。
“何振，你应当听说过…军中关于我的那份传言吧？”
何振上手便是杀招，枪不乱，便以中路开拔，顾其左右，以不变应万变。
铛锒，但很明显，何振的这招在赵云眼中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赵云的枪自背后甩出一个浑圆——枪尖带着弧度，只是轻轻地一个扭转，便将何振勇往直前的势头打的七零八碎。
巨响乃是从兵刃上传出，可真正让何振感到寒意的，还是这一击传来的力道。
何振当即退却，翻身斜力，回头又是一枪直扫赵云的下盘。
看似游刃有余的变招，只有何振清楚刚才的那一击，若不是他卸了力，他的虎口恐怕早已被那暗劲崩裂。
可这第二招，仿佛是落入了赵云的陷阱，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间，不差分毫——
赵云右手一甩，枪杆交至左边，他倒持着长枪向着自己的侧方轻巧的一刺，便让何振的横扫千军化为泡影。
“其实就像他们传言的那样…我曾与易先生有过一段同行的过往——”
此刻，何振身体与精神上同时受到的冲击，令他竟是险些忘记了自己正在战斗。
他这一枪横扫，打在赵云的枪身之上，就像是碰到了一棵金刚不坏的巨树，对方纹丝不动不说，他还因此受到了反冲。
可最让他无法理解的，反倒是赵云刚刚脱口而出的事实——
“我与先生成为了好友，但可惜这段经历却被军师猜疑——我本打算以更好的表现，来回应这份质疑，可…或许这便是军师他们的决断吧…为了军队的安稳，也为了今后不留隐患，所以…我成为了叛徒。”
“这些…都是这半个月内发生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
赵云瞅准了时机，垫步一脚侧踢，直接令何振毫无招架的翻滚出去。
就像之前他踢宁儿那般干脆利落。
翻滚间，何振感觉体内的骨头都散了架，不知自己究竟滚了多远，直到背后撞到一个非常坚硬的东西，他才堪堪停下。
眼前的景象从浑浊开始变得清晰…他看到赵云在朝自己逼近，身体想要反应却不听使唤。
力量与力量之间亦有差距…有件事情他说的没错，女人出现在这个战场之上或许是一个相当胡闹的行为，但本质上…这不过是力量之间的差别。
在赵云面前，他又何尝不是不堪一击？
“这便是为什么，我会站在你的对面，而不是你身边的原因。”
“何振，你输了…但这不怪你——尽情的…怨恨我吧。”
在何振停止呼吸前，他笑了…笑的那样可怜，那样可悲…
他不满意这个结局，可即便他想要争论，又有谁会回应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