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手织围巾

  陆修微微低头,伸手触了触缠绕在脖子上的针织物,藏蓝色的毛线很软,暖呼呼的。
  许春秋背着手跟在他身后:“走吧。”
  陆修怔愣了一下,随后与她并肩离开了戏楼。
  “这是……你自己织的?”
  许春秋朝着他重重地点一点头:“在北海道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买的线,回来以后抽空织的。”
  “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这个?”
  ——在日本这边,年轻的女孩子会亲手织围巾送给自己喜欢的人。
  店员小姐姐的声音浮现在耳畔,许春秋的步调乱了一拍,接着有些答非所问地回答道:“……再不送给你的话,春天就来了。”
  陆修心说你就算夏天送我条围巾我也会美滋滋地收下的。
  ……
  商业中心带着浓重的节日气氛,店铺门口装饰着粉红色的气球,到处都有人在卖大束的玫瑰花和包裹在金色锡纸里的巧克力。
  陆修领着她进了一家甜品店,他们在店面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许春秋随手拨了拨缠绕在一旁绿植上的粉红色星星灯,问陆修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小姑娘一脸疑惑地偏了偏头,她对这些西洋的节日实在是不大敏感。
  “二位要喝点什么,我们有最新的情人节特饮,限定的巧克力口味哦。”系着粉红色围裙的店员很快凑了上来,无形之中解答了许春秋的问题。
  情人节啊……
  “那就这个吧。”
  “限定”这个词好像有什么特别的魔力,许春秋一听到这个词就立刻来了兴趣。
  没过多久,饮品端上来了。
  两个人,一杯热饮。
  热巧克力上浮着奶霜堆成的小山,两根粉红色的吸管从顶端插进去,各自完成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二位请慢用。”
  许春秋看到这杯饮品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她懵懵地抬头看了陆修一眼,接着飞快地低下头,脸上“腾”地一下又红了。
  天知道他们的情人节特饮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隔壁桌的情侣正在拥吻,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逐渐蔓延开来,许春秋单手拉下口罩,慢慢地低头凑近了那根离自己近一些的吸管。
  许春秋心一横,自己点的饮品,跪着也要喝完。
  陆修一个连阿华田三分糖都嫌甜的人,在看到服务生把那杯所谓的情人节特饮端上来的时候,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热巧克力和加上奶油糖霜,毫无疑问的糖分超标。
  他看到许春秋凑近了过去叼住吸管,她垂着眼帘,微微颤动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
  她浅浅地啜了一口,又直起身子来,飞快地舔了舔嘴角。
  “很甜。”
  她接着后知后觉地说:“这个会不会对你来说太甜了?”
  陆修口是心非:“不会。”
  饮品店里暖黄色的光落在他的肩上,像是披了一层温柔的光晕。心跳的声音吵闹个不停,他们各自执着吸管的一端,来自两个时代的两段人生凑在同一盏灯光下,分享着同一口甜。
  ……
  明天许春秋早晨还有戏,陆修晚上八点就把许春秋送回了公寓楼下。
  “你……”
  你那个时代也有一个陆少爷对你很重要吗?
  陆修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脱口而出,他拐了个弯,转而问道:“上回去拜访的苏老是你之前的故人吧。”
  许春秋点点头:“她是我同门的师妹。”
  怪不得,陆修暗叹,许流年、许春秋,她们分明就是一个人。
  《梨园春秋》讲的就是她的故事,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
  “怎么了?”许春秋轻轻地问。
  “啊,”陆修这才被她牵扯回思绪,“没什么,到了。”
  “那我先走啦。”
  许春秋推开车门,笑着向他挥手,接着在他的视线中推门进了单元门,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然而陆修不知道的是,十分钟以后,当他的宝蓝色玛莎拉蒂疾驰离开了以后,许春秋又从公寓的单元门里推门走了出来,她还是提着之前的包,连衣服都没有换,根本就没有进门。
  许春秋在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师傅,去千秋戏楼。”
  剧组已经收工了,灯还黑着,因为明天还有戏,拍戏要用的东西只是被简单地归置在了一起。
  她提着包上了二楼,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着,上了二楼尽头的那间闲置的杂物间。
  只听她“啪嗒”一声拍在墙上的开关上,小小的房间亮起来,她从旁边拖出来一张折叠床,上面被子枕头一应俱全。
  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从地上捡起充电线的接头给手机续上命,接着坐在折叠床上看了一会儿剧本,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
  陆修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缺乏安全感过。
  第二天早晨他在自己家的大床上惊醒,抹一把额头发现全都是冷汗。
  他做了一个说不明道不清的梦。
  梦里好像到处都是黑的,只有细细的一束光,那束光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是许春秋。
  他拼尽全力地朝着她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喊:“许春秋。”
  许春秋转过身来,仍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可是他看着看着,眼睛里包笼着的柔软不见了,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陆修。”他辩解着,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我是陆总啊,是你的陆少爷啊!”
  可是许春秋却像猫儿一样的警惕,她躲开了那个拥抱。
  “你不是陆少爷。”
  他听到许春秋清凌凌的声音说道。
  她顺着那道光一路往前走,纤细的身影越来越小,好像要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
  陆修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汗涔涔的,全都是冷汗。
  原来是梦。
  床头柜上是许春秋送给他的兔子发圈,左手的手腕上还带着皮筋留下的痕迹。
  他翻身下床,飞快地洗漱穿戴以后,他手忙脚乱地围上那条藏蓝色的手织围巾,一把抓起兔子发圈和车钥匙揣进口袋里,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冲下了车库……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许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