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姜知愣了一下,两道清秀的眉头微蹙,像是被难住了。
  宋允行也不说话,漆黑剔透的眼底有流光婉转,他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点也不急着去休息,就想听她说什么。
  姜知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抠着手指,绞尽脑汁想该怎么表示感谢,她没发现气氛沉默下来,宋允行低低垂着头看她,狭长的眼尾微挑。
  想了半天,姜知口中才磕磕绊绊蹦出一句话:“我、我会好好学习,以后报答你!”
  闻声,宋允行挑眉,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看姜知低着头,老实巴交的样子,他终于没忍住,朝她倾了倾身子,修长的手指揉揉她蓬松的头发,软软的触感,就像在摸一只乖顺的小奶猫。
  姜知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明润干净的眸子轱辘轱辘转着,被这突然拉近的距离惊得一动也不敢动,只剩心跳如雷。
  想到刚才那个近距离的接触,她的脸又开始热起来,耳根都是红的。
  刚刚的感觉太不正常了。
  这姑娘皮肤挺白,脸颊微微一红,变化就十分明显,感觉到她肢体的僵硬,宋允行愣了一下,看着她柔软的发顶,慢慢收回手。
  姜知微微垂眼,长而密的睫毛像一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光影里扑闪扑闪,宋允行抿唇,黝黑的眼底闪过别样的意味,接着他薄唇微动,淡声道:“还是以后再报答我吧。”
  毕竟来日方长。
  自那天晚上宋允行教过她作业之后,姜知好些日子都没有看到他,听依依说,小叔最近跟着老爷子在宋氏工作,忙着招标的事情。
  姜知偶尔还会想起宋允行那晚对她说的话,想明白之后她更觉得学业一点也不能松懈。
  周五晚上,依依带姜知去了趟超市,听依依说她发了笔小财,是前几天小叔奖励她的。
  宋允行给钱的同时不忘嘱咐依依,他最近不在家的时候,多带姜知出门转转,别让她一个人闷在家,依依听了一脸鄙夷,之前某人还在她面前否认,姜知暂时是妹妹,不是女朋友。
  两人转了一圈,依依挑了一堆零食,姜知跟在她身后却什么也没拿,偶尔帮她递递东西。
  看到货架上那些价格标签,姜知耷拉着脑袋有些惆怅,这里的超市跟村里的小卖部真的很不一样啊。
  路过一排零食区,姜知慢慢停下来,问一旁的女孩:“依依,宋大哥平时喜欢吃什么?”
  闻声,依依的两只耳朵倏地一下竖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姜知,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她凑过来高深莫测地说道:“我小叔啊,他最喜欢吃辣条,越辣越好!”
  原来他喜欢吃辣条,姜知声音轻轻地重复一遍,走到零食区认真挑了半天,拿了几包辣条,上面写着加粗的四个字:“魔鬼辣条”。
  依依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笑眯眯地补充:“我小叔还喜欢喝碳酸饮料,吃膨化食品,尤其喜欢怪味豆和臭豆腐。”
  依依小嘴巴巴地说了一大串,有些姜知没听过名字,于是依依带她过去找,两人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东西,姜知挑的认真,将依依的建议全都记下,依依乐不可支地跟在她屁股后头笑,看着女孩憨实又可爱的样子,忽然有一丢丢罪恶感,但一想到小叔平日里整蛊她时的肆无忌惮,依依便没啥顾忌了。
  回家以后,姜知将买给宋允行的零食全部放在卧室,准备等他回家以后给他,这可是她用攒了好久的钱买的。
  而之后的几天,宋允行都早出晚归,有时回来已经是深夜,姜知早已经睡下,快一周没见到他,姜知时不时盯着那些零食发呆,却一袋也没吃,她要把这些好吃的全部留给宋大哥。
  周三下午放学以后,姜知还在收拾书包,依依跟阵风似的火急火燎地冲到她们班教室,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姜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果然依依停下来做了个深呼吸,完了拉着她就往教室外面走,顺便喘着气跟她说明情况:“姜知,你待会可要跟紧我,千万别害怕。”
  难得见依依神情这么严肃,听她语气认真,姜知虽一脸茫然但连忙跟着她走,两人出了校门也没看到宋家的司机,拐了两条街以后,终于在一个小巷口停下。
  依依松开手,这会还喘着粗气,问道:“姜知,你打过架吗?”
  姜知摇摇头。
  依依鼓励似的拍拍她的肩膀:“我也没打过,但咱们气势上一定要压倒她们!”
  姜知抬眼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巷子里有男有女,看模样像是学生,但都没穿校服,她们过去时,两拨人正在对峙,为首的居然都是女生。
  依依这会也撸起袖子气势汹汹地准备冲上去,意识到是要打群架,姜知傻眼了,连忙拉住依依:“你别过去,小心被揍。”
  她怎么可能会被打?依依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道:“你待会就站那,充个数就行,我去吓唬吓唬她们。”
  说完,面前的女孩迈开腿,杀气腾腾地走过去,姜知连忙跟上,担心依依被欺负。
  周围的人不算少,两个为首的女生还在吵架,唾沫星子横飞,每说一句都能蹦出一句脏话,周围不时有人叫嚣起哄,场面有些混乱。
  姜知被前面的人挤到角落,她踮脚隐约听到几句,才慢慢明白过来,为首的两个女生好像是为了一个男生才这样剑拔弩张。
  而其中一个女生是依依的好朋友,依依为了她两肋插刀,自然冲在最前面,顺便拉着姜知过来撑撑场面。
  两个女生没说几句已经撕扯在一块,各自身后的人也蜂拥而上加入这场混乱中,周围零零散散站着几个男生,一个瘦削高挑的男生也站在其中,目光淡然地看着两个女孩之间战争,一群人谁也不帮,仿佛在看一出闹剧。
  依依往前冲的时候,姜知连忙从身后扯住她的书包带子,“依依,回来!”结果手一滑没抓住,面前的小短腿已经冲进了混战中。
  一群人扭打成一团,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姜知在一旁急得跳脚,半会才在混乱的一堆人里看见依依冒出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她和一个女生撕扯住头发互不相让,围观的一个男生就在这时忽然上前,显然有帮对方的意图,姜知一看情况不妙,心急如焚地看了眼周围,余光瞥到角落里的垃圾桶,桶盖上有半截砖头,她拿了又扔下。
  那个男生的体型微胖,一步上前,三两下就拎住了依依的后衣领,姜知顾不了那么多,看准依依的位置,涨红了脸闷头往前冲,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以前体育老师教过的武术健身操,冲到人前姜知抬头对着那人的肚子就是一脚。
  依依被人揪住衣领正扑腾,等脖间一松,终于有了喘气的机会,她梗着脖子抬头,便见面前的女孩挺着纤瘦的小身板,紧抿着唇站在她身边,倔强地瞪着那人,像一只护着小鸡仔的勇士,但她置于身侧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在颤抖。
  而刚才拽着她衣领的男生此时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五官扭曲地捂着肚子嗷嗷直叫。
  依依足足愣了几秒,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的姜知居然有这等好身手,出手堪比霍元甲。
  刚才围观的一群少男少女被这一幕惊到,他们显然没意识到,会突然蹿出来这么一个人,场面僵持了两秒,倒在地上的男生捂着肚子打滚,肉肉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几个男生上前去扶他。
  角落里一直围观的瘦高男孩,看着这一幕不为所动,他的视线落在那个穿校服的女孩身上,打群架还敢明目张胆穿校服的人,陈启正也是第一次见。
  对方的人一看这架势,正准备撸袖子群体围攻的时候,耳边传来别人惊慌失措的声音:“警察来了,赶紧走!”
  话音语落,带着警告意味的鸣笛声越来越近,姜知的心咯噔一跳,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听到警察来了,周围一阵骚.动,场面再度失去控制,依依本来想拉姜知一块走,谁知好朋友从身后一把揪住她的书包带子,连拖带拽撒开了腿逃离“案发现场”。
  依依朝姜知叫了一声,便被人拽着消失在人群里。
  听到依依的声音,姜知回头却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她低下头抓紧书包快步离开,但被对面的几个女生拦住,她们不急着跑,显然没将那些警察放在眼里。
  “打了人还想走?”说这话的就是刚刚和依依纠缠的女孩,看到她哥倒地,王梓萌这会更生气了,她紧紧抓住姜知的校服袖子,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姜知被她拽得后退一步,只觉得胳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她刚一回头,面前的女孩便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女孩扬起的巴掌挥向她,姜知猛地向后一倾,虽然躲过一巴掌,但她的脸颊也被王梓萌尖长的指甲盖划出一道伤口,长长的一条红痕,在她白皙干净的侧脸十分明显。
  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姜知紧抿着唇,对上女孩讥讽的笑,她没有半分犹豫,上前一步抬起右手狠狠扇了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围几个人面面相觑,被打的女孩两眼瞪得老大,僵持间警车慢慢停在巷口,车上走下来几个人,地上躺着的男生干脆赖着不起来了。
  姜知沉默地低下头,站在原地,不打算跑了。
  看到一群混混模样的少男少女,走过来的民警早已对这情况见怪不怪,一般学生打群架的时候都不会穿校服,今天却看见个胆子大的,他瞟了眼姜知,还是市一中的学生。
  有人将躺在地上的男生扶起来,大概数了数,又对着旁边几个人开口:“跟我们走一趟吧。”
  姜知的一颗心瞬间沉在了谷底,人生第一次坐警车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警车使出巷子,过了大概十分钟,依依背着书包一路狂奔过来,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哪还有姜知的影子,难道真被警察带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依依的眉心突的一跳,她答应小叔照顾姜知,现在把人照顾到局子里去了,依依咽了咽唾沫,拿出手机手却抖个不停,拨下“宇宙无敌骚.断腿大佬”的一串号码。
  电话那头没人接,依依急得直跺脚,当第三次打过去的时候,想起宋允行慵懒略带疲惫的声音:“有事?”
  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依依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会说话都带着哭腔,满是愧疚:“小叔,我对不起你!”
  刚才会议暂停,宋允行还在休息,这会听到依依的声音,眉心突的一跳,声音沉下去:“出什么事了?”
  依依耷拉着嘴角,眼眶通红:“姜知被警察带走了,小叔我对不起你!”
  宋允行一听瞬间炸了,拿了外套就从会议室往外走,“你他妈现在才告诉我?!”
  依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打了三个电话你才接”
  会议室里坐着的众人看着宋总火急火燎地离开,男子脸上锐利阴鸷的神色有些骇人,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群人齐刷刷的目送老板离开,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