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精灵游侠

  稀疏的丛林里一片寂寥,只能听见寒风吹拂树木的呼啸声。
  布莱恩行走在薄纱般的雾气里,地面阴暗潮湿,湿乎乎的黏土和腐烂的落叶层几乎吸走了灰马的全部蹄声,以至于他悄无声息的黑色身影,仿佛林中飘荡的幽魂。
  当这片潮湿稀疏的丛林走到尽头,呈现在布莱恩眼前的是一片芦苇丛生的宽阔草地。
  望着随风摇曳的白色芦苇花,他发现,这片芦苇正好挡在自己跟远处那条长着成排桦树的河岸之间。
  布莱恩勒住马,神色警惕地四下张望,尤其是茂密的灌木。
  灰马则乖巧地低着脑袋,露出一副对什么事情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惜,这条被青白色雾气环绕的河岸,布莱恩什么也看不清楚,听到的也只有阵阵蛙鸣与野鸭的嘎嘎怪叫。
  很显然,河岸的雾气虽然帮他阻挡了精灵的视线,同样也影响着自己的行动能力。
  布莱恩轻轻地抚摸着灰马的潮湿的鬃毛,盯着河岸陷入沉思。
  他在回忆周围的地形、桦树林的疏密,以及格莱姆瑞河上游的宽度与深浅。
  甚至还要根据灰马全力奔跑的速度,计算出自己需要多少时间能够抵达对岸。
  不知过了多久……
  布莱恩掀下戴在头上的兜帽,伸手将额前被雾气打湿的凌乱发丝全部拂到脑后,随即掏出一根皮绳把长发全部拢到一起扎成一根马尾,垂在脑后,又特意将两只象征半精灵种族的微尖耳朵裸露在外。
  “跑吧,伙计。”布莱恩对着坐骑说道:“用你最快的速度,尽情地飞奔吧。”
  灰马抬起脑袋,喷着鼻息扭头看布莱恩一眼。
  这匹马在树林慢悠悠走了太久,听到命令的它步履变得欢快轻盈许多,只见它大腿上的肌肉绷紧,潮湿的鬃毛抽打着布莱恩的脸庞,开始肆意狂奔。
  马蹄踩在混合着枯枝的泥泞土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几只青蛙慌忙从小水泊跳开,两只野鸭从芦苇丛飞出,嘎嘎怪叫着拍打翅膀。
  布莱恩与身下的坐骑对周围的动静视若无睹。
  很快,他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河岸,布莱恩驾驭着灰马,躲藏在高过马镫的芦苇和灌木丛间,透过淡薄的雾气,打量着对岸的状况。
  他没有看到任何人或任何东西,甚至连地面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类或精灵活动过的痕迹。
  有的只是因摇曳的水草而泛动的河面,一条青鱼吞吃落入水中的蚊虫,在水面留下串串涟漪的泡泡。
  布莱恩神色绷紧地注视着河对岸,并时刻准备启动提前预备好的法术「法师护甲」,随即让灰马小心翼翼将前蹄探进水中,缓缓向对岸趟去。
  灰马趟过对岸的过程比布莱恩想象中还要顺利,因为他已经为此做好了在河中央挥剑拨挡飞箭的准备。
  踏入河对岸的森林,也就意味着他已经进入精灵的领地。
  想到这里的布莱恩,立即警惕地环顾周围的赤杨和桦树,小心翼翼地翻身下马。
  望着乖巧、安静的灰马,布莱恩伸手抚了抚它的鬃毛,亲昵地搂着脖子蹭一下它的脸庞,随即轻轻一挥手,灰马化作点点微不可察的光芒,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巫师咒法系学派里的一环法术「召唤坐骑」,使用后可以召唤一匹来自上层位面的轻型马为他服务。
  以布莱恩2级战法师的水准,马匹至少可以持续4个小时左右。
  进入精灵领地的布莱恩不敢有丝毫松懈,他一面准备着「法师护甲」法术,一面手按剑柄,以极轻的脚步缓缓向前。
  他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悄悄潜入布莱克特曼的精灵圣地,仅仅只是在迎接疾驰而至的箭矢时,能够精准地格挡或灵活躲闪。
  毕竟他已经离开这里五年时间,对于这座黑暗而险恶的森林也已经变得非常陌生,他并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够准确地找到回去的方向。
  为今之计,也只能依靠精灵为他指路。
  布莱克特曼的森林野蛮而无序,在这个植物茂盛的茫茫森林间,树木遮天蔽日,灌木丛生,野草没膝,地面上落满了厚厚的枯枝败叶,半空是遮挡视线的树杈枝叶,脚下到处是杂乱的蒿草。
  布莱恩刚走几步,立刻在一颗两人环抱的桦树下发现一匹马儿的白骨,野草在马儿的肋骨间野蛮生长,几乎将其覆盖的严严实实。
  他没有犹豫,继续向森林深处走去。
  布莱恩本能的直觉告诉自己,在这寂静的森林里,他的周围绝对有躲藏在暗中的精灵游侠在静静地观察他。
  很快,他再次发现一具尸体,相较于之前的白骨,这具尸体就要新鲜多了。
  这是一个年龄大概在十岁左右的人类男孩儿,他仰面躺着,僵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看起来像是惊恐。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孩子是当场死去的,他没有痛苦,甚至直到死前都毫无察觉。
  因为那根早已被拔出的利箭精准地穿过他的眼睛,透过眼窝,深入头颅,空洞的眼眶里隐约间还有蛆虫在蠕动。
  小男孩儿的死状,让早已对死亡彻底淡漠的布莱恩也有点不忍直视。
  布莱恩飞快地环顾四周,他发现周围除了凌乱的脚步,并没有多余的箭矢插入地面留下的痕迹。
  由此可以看出,这个无意间闯入精灵领地的小男孩儿,连警告都没有收到,便直接迎来了死亡。
  不过,在寻找箭矢的时候,布莱恩又找到了第二具尸体,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粗布麻衣和手上厚厚的茧子表明他卑微的出身。
  他的胸口被留下了两个箭洞,双脚的附近有明显的挣扎痕迹,周围的大多数苔藓和腐叶都陷进了泥土里,说明这人死前挣扎了很久,也很痛苦。
  布莱恩甚至能够想象到当时的情景,这很明显是一个贪玩的熊孩子误入精灵的领地,然后孩子的父亲连忙阻拦,最终双双毙命。
  他丢下两具尸体,继续前行。
  布莱恩不敢放松警惕,他深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也知道小男孩儿那空洞的眼眶到底是何原因。
  就在这时,布莱恩听到模糊的弓弦摩擦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他神色一变,本能地蹲下身子。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支羽箭射箭自己身后的树干。
  布莱恩没有反击,而是迅速朝箭矢射出的方向望去。
  “半精灵!站起来!放下武器!”
  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传来音乐般的声音,这是精灵语,因为这音调比人类语言更具音律美。
  布莱恩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他非常清楚,此时很有可能有许多张弓正从各个角度瞄准着他的方向。
  当他谨慎小心地抬起头时,一颗被桦树环绕的冷杉后,一个精灵游侠悄无声息地出现。
  从外貌来看,这是一位年轻的少女,她穿着森林色的衣衫,披着绿色斗篷,褐色的上衣和绑腿,长弓紧握手中,细剑悬在腰际。
  黑发闪耀仿佛泛着青芒,肤色苍白恍若映着蓝光。双眸同样也是明亮闪烁,更像是点缀着金子光点的水蓝。
  这是一个银精灵,又称呼为:月精灵。
  布莱恩轻而易举地认出了精灵游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