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抱紧了。”
说完伸手搂住云沁雪的腰，凌空而起。云沁雪下意识地抓紧了楚墨宸的衣服，眨眼之间，已经被带上了树枝中间。两个人找个平整的地方坐好，楚墨宸问云沁雪：
“沁雪觉得树上风景如何？”
云沁雪看月亮透过稀稀落落的叶子只在地上留下斑驳的月影，好似为自己做了伪装，让人窥不清它的真实面目。
“风景独好，只是高处不胜寒。”
楚墨宸将手搭在云沁雪的肩膀上，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这样呢？沁雪可还觉得冷吗？”
也许是平日里精神总是紧绷着，难得的静夜让人能轻松地喘息，楚墨宸第一次试着不去思考一句话到底有多少层深意，而是单纯的把它当做一句普普通通的话来听。云沁雪感觉着从楚墨宸手上传过来的丝丝暖意，不禁扬起了嘴角。
“这样暖多了。”
楚墨宸也微微笑了，有凉凉的风轻拂过来，树叶簌簌地响，就好像在耳边的喃喃低语。
“和沁雪第一次见面，我就是坐在这里。”
云沁雪想起那时候的场景，楚墨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挑衅自己，这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你可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还好长的不错。”
楚墨宸不禁失笑。
“原来沁雪也有如此肤浅的时候。”
云沁雪不以为意。
“与人初识，首先看的就是相貌，有谁能只凭一眼就看穿一个人的内心呢。”
“如此说来，我该庆幸自己生了一张还不错的脸，助我娶到了如花美眷。”
云沁雪眯着眼睛看着楚墨宸的脸，良久，郑重地点了点头。
楚墨宸撇了撇嘴。
“果然。”
云沁雪疑惑地问：
“果然什么？”
“辩口利辞，争强好胜的世家小姐。”
云沁雪眼神微不可察的深邃起来，轻描淡写地说：
“小肚鸡肠，徒有其表的浪荡皇子。”
楚墨宸迎着云沁雪的目光，伸出另一只手，将手中拎着的酒壶在她眼前晃了晃。
“那沁雪可有兴趣与我这浪荡皇子对饮一番？”
已经习惯了楚墨宸有一贯让人感到诧异的能力，对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酒壶，云沁雪丝毫没有惊讶，只是顺手接过来，仰头便喝了一口，接着又递回给楚墨宸，冲着他挑了挑眉。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云沁雪的脸颊泛着微微的红色，嘴角噙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目光清澈如水，美得动人心魄。楚墨宸接过酒壶，回想着两人成亲四个月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显露出来这样的真性情。
“沁雪总是能让我刮目相看。”
云沁雪闭上眼睛，清风柔柔地拂过脸颊，好像自己此刻被轻轻撩动的心弦。
“树都爬过了，区区一壶酒，又有什么不能喝的呢？”
半晌，她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好奇地问：
“你闲暇时总爱坐在树上喝酒吗？”
楚墨宸摇摇头。
“不尽然，有时也在屋顶。”
云沁雪没理会他的玩笑，又认真地问：
“是因为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楚墨宸喝了一口酒，淡淡地开口：
“算是图个清静吧。”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想遗世独立的时候。”
“每天在这喧嚣世间行走，沾染的红尘之气已经足够了，总要给自己留点喘息的空隙。”
云沁雪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只有坐的高些，才能假装自己暂时避开了纷扰世事，能得片刻安宁。”
“沁雪是又感慨了？”
云沁雪点点头。
“似乎这半年来，心生感慨的时候比之前十几年还要多。”
“从前你是无忧无虑的王府小姐，见不到争权夺势的阴暗手段，见不到人有千面，事有万般，哪里有什么事需要感慨呢。”
“是啊，从前许多事都是从书中看来，可是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这世事百态，书中却写不尽其中的一二分。”
楚墨宸眸色幽深，辨不明神情。
“沁雪也许可以有另一种选择，与现在完全不同的一条平稳又安定的路。”
云沁雪伸展了一下微微发麻的手脚，轻声道：
“今夜花好月圆，墨宸说这样的话可是有些煞风景了。”
楚墨宸静静地看着云沁雪的侧脸，搭在她肩膀的手又收的紧了些。
“看来是我酒后失言了。那我们今日就闲事不提，只谈风月。”
云沁雪转头看着楚墨宸。
“与墨宸这样的风流皇子谈风月，我岂不是直接落了下风？”
“沁雪这话可是冤枉为夫了，从前我只是因为一个人无聊，所以流连于歌舞声乐，如今和沁雪成了婚，自然有了新的乐趣，家中已有珠玉在侧，那些庸脂俗粉又岂能入得了我的眼呢？”
云沁雪看着楚墨宸一脸真诚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他的脸。
“真想知道，你这脸皮到底有多少层。”
楚墨宸满脸无辜地笑了笑，云沁雪放下手，轻声感叹道：
“从小到大，我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所以也没有什么事能挑起我的兴趣，想不到，现在每日和你斗嘴，倒成了一件让我觉得开心的事。”
楚墨宸低下头轻笑着说：
“从小到大，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那个仅有的唯一的目的，不过今夜，我却是真心的想要抛开所有，和沁雪这样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此时已月上中天，微风也已经停歇，只留下满院的寂静。云沁雪拿过楚墨宸手中的酒壶，轻轻地摩挲着壶身。
“我没有遇见过太多需要我做选择的事情，但是我对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后悔过。就像是小的时候学武功，又或是之前的赐婚，父亲从没有强迫过我，而我也不是逆来顺受。人生是一条长路，我只是想让自己不要走得太过庸庸碌碌罢了。”
楚墨宸轻轻抚着云沁雪的头发。
“我曾经因为沁雪的聪慧，觉得将你拉进这样一个漩涡中，是浪费了你的绝代风华。”
云沁雪看着楚墨宸，只见他笑眯眯地接着说：
“不过也是因为沁雪的聪慧，我又觉得除了我之外，怕是没有人能站得住沁雪身边的位置了。”
云沁雪知道他正经不过三句，却仍然忍不住笑了。
“赖皮。”
楚墨宸放下手，说道：
“那沁雪为我动心，是因为我的样貌呢，还是我的品性？”
云沁雪认真想了想说：
“大概是我见过的人不多，身边从未出现过你这样无赖的人，所以被你的品性吸引住了？”
楚墨宸用手扶住额头，叹息道：
“我在沁雪眼里，原来只是一个长得颇有姿色的市井无赖。”
云沁雪看着他故作忧伤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放心吧，你肯定是无赖里最俊俏的一个。”
楚墨宸看着云沁雪，慢慢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摊开在她眼前。
“那俊俏的无赖送的礼物，沁雪会不会收呢？”
云沁雪拿起来仔细看，是一枚扣在一起的同心锁吊坠，温润光亮，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送我？”
楚墨宸点点头。
“之前与晋王爷相认的那枚长命锁玉佩，我让人雕了这个。”
“那不是你母妃留下来的吗？”
“留着也是为了寻人，既然已经寻到了，便失去了存在的价值，该用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成亲这么久，我还从未送过沁雪什么，这玉我从小就带着，若是有了灵性能帮沁雪趋利避邪，那就再好不过了。”
云沁雪将吊坠握在手心，静默许久，低下头轻声说：
“我喜欢你，也知道你给不了同等的回应，可是我并不觉得辛苦，你不必愧疚，也无须这样做。”
楚墨宸笑着说：
“沁雪说什么傻话，可是因为我这定情信物送的太晚了些，生气了吗？”
云沁雪没有出声，半晌，楚墨宸在心中默叹一声，开口道：
“沁雪，这并非补偿，你是我的妻子，送给你的东西自然是我能给的最好的。不论我们之间是爱情还是亲情，我们一起走的路，都是一生。”
云沁雪小心翼翼将同心锁收进腰间荷包放好，把壶中最后一口酒喝光，然后将酒壶稳稳地立在身边的树枝上。
“楚墨宸，我喝醉了。”
“嗯？”
云沁雪双手攀上楚墨宸的脖子，环着他慢慢靠近，轻轻闭上眼，吻上了他的嘴唇。
所以这个吻，你便当做是我酒醉后的冲动之举，不要推开，也不要放在心上。
轻吻过后，云沁雪把手拿下来，睁开眼睛看着楚墨宸，只见他仍在诧异，片刻后眼神逐渐带上了一丝笑意。
“沁雪，我也醉了。”
话音未落，他伸手搂住云沁雪的腰，猛地将她拥进怀中，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来的凶猛又热烈，云沁雪能感觉得到唇舌纠缠时两人口中浓郁的酒香，仿佛一直醉到了心头。
既然醉了，索性便大醉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