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八十七章
据说商璇今日突感风寒，病症来势汹汹，自己难以照料自己，所以云沁雪便留在了织绣坊照顾她。
不回宫了。
从成婚到现在已经一年过半，除了在孟国时被百里奕陷害在皇宫囚禁了几日，楚墨宸和云沁雪两人一直在一起，可以说是终日形影不离。
简单来说，就是自成婚以后，几乎没有分开睡过。
是以现在楚墨宸独自躺在床上，孤枕难眠了。
一个时辰后，楚墨宸推开房门，打了个响哨，不多时，轩辕昇就迅速披风踏月而来。
他谨慎地四处巡视了一下，一脸严肃地问：
“公子，出了什么事？”
楚墨宸看着他，面色凝重。
“你练套剑法给我看。”
轩辕昇以为自己听错了。
“嗯？”
楚墨宸坐在石阶上。
“嗯什么嗯，这是宫中，我自然不能暴露我会武功的事实，你就自己练好了。”
“公子，现在子时刚过，你为何不休息呢？”
楚墨宸双手托腮，开口道：
“没家室的人是不会懂的，别问了，开始练吧。”
轩辕昇一口血闷在胸口。
公子，夫人只是一天不在，你这么幽怨真的有必要吗？
于是这天半夜，本应该轮休的轩辕昇，因为他家公子的闺怨无处消解，耍了一晚上的剑。
第二天一早，凝香进院子来的时候，轩辕昇像看见救世主一般，盯着她的眼光十分炽热，看得楚墨宸都想让他当时就把凝香娶进门算了。不过凝香心事重重，并未在意这主仆二人的奇怪行径。
“公子，出事了。”
楚墨宸有点无精打采。
“说。”
“太子妃早产了。”
楚墨宸迅速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
“不到半刻钟，皇上皇后已经到了东宫，奴婢听说后就马上回来禀报了。”
楚墨宸又问道：
“之前可有过太子妃身体不适的传言？”
“并没有。奴婢听东宫的侍女们说，太子妃幼年便跟随梅将军习武，身体十分健康，可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千金小姐，还说太子妃这一胎定能生出个健壮的小皇子。”
那这件事恐怕就不简单了。
楚墨宸回头对轩辕昇说：
“你去织绣坊截住沁雪，直到宫中有消息传出后再让她回来。”
轩辕昇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哪种消息？”
楚墨宸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任何消息，在那之前，千万不能让她入宫。”
“是。”
楚墨宸转身吩咐凝香。
“把揽月阁中不是我们自己的人全部排查一遍，看有没有最近行为异常之人。”
“是。”
轩辕昇担忧地说：
“公子，你要自己去东宫？现在这种情况，怕是会有危险。”
楚墨宸轻笑一声。
“若真是针对我而来，我带着谁去也无法脱身。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轻举妄动，知道了吗？”
轩辕昇和凝香齐声道：
“属下遵命。”
楚墨宸回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玄色衣衫上钩织着暗红色花纹，看起来低沉又诡谲。他慢悠悠地往东宫走去，天边一道金光铺满了整条地平线，氤氲在周围的云彩都变得缥缈起来，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
楚墨宸觉得有点晃眼，他眯起眼睛抬头看。
多晴朗的一天啊，真是可惜了。
楚墨宸到的时候，宫门口已经跪了许多人，有侍女有太监，还有几位身穿官服的，看起来像是太医。不知是不是楚墨临说太子妃有个三长两短就要太医院全部陪葬，所以惊动所有人帮不上忙也要来这里守着，想亲自等着看自己的命运到底如何。
楚墨宸一进门，就看见楚逸寒沉着脸地在堂上坐着，楚墨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不出来有什么焦急的样子。倒是杨晚，每当侍女端出一盆鲜红的血水来，她的脸色便苍白一分，看来是真的心中担忧。楚墨宸向楚逸寒施了礼。
“听侍女说皇嫂早产了，我虽帮不上忙，但终究心里惦记着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楚逸寒点点头。
“论帮忙谁都帮不上，不过都是因为担心罢了。一家人守在一起，对太子妃也是一种支撑。”
楚墨临看着他开口道：
“怎么就你自己过来？”
“前些天沁雪有个表姐来投奔她，现在在织绣坊里帮忙，昨日她表姐感染了风寒，在这里又没有什么熟人，所以沁雪昨日便留在那照顾她了。”
楚墨临听了没再说话，倒是楚逸寒皱着眉头开口了。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事？怎么说也是沁雪的表姐，怎么能让她去抛头露面做什么织绣坊的绣女呢？”
楚墨宸解释道：
“并不是绣女，只是帮着出些主意，试试衣服之类的。她是和家里闹别扭出来的，也不好开口逢人便说，所以这才没禀告父皇。”
“即便如此，也不该这样做，让晋王知道了，好像我们怠慢了他家的人一样。”
“父皇不必担心，岳父并非是斤斤计较之人。”
对你不会，对我可就不一定了。
楚逸寒心中想着却没法直接说出来，他想了想说：
“这样吧，等太子妃平安诞下皇孙，便派太医过去看看，免得落人口舌。”
楚墨宸心中鄙夷，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说：
“儿臣替沁雪谢过父皇。”
梅暖生产的寝宫离着正厅有些距离，所以这边什么动静都听不到。转眼间便过了两个时辰，楚墨临也渐渐变得不安起来，大概没想过女人生孩子是这么一件漫长又煎熬的事情，他此刻已显得有些焦躁，在殿中走来走去。
楚逸寒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杨晚也累了，轻轻用手揉着太阳穴。楚墨宸则精神放空，开始想着等云沁雪生孩子那一天，自己会不会也如楚墨临这般惶惶不安。
就在这时，一位侍女从内殿中跑出来，扑通一下跪在楚墨临的跟前。
“太子殿下，娘娘生了！”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楚墨临一把把她拽起来，红着眼睛问：
“暖暖怎么样？”
“回太子殿下，母女平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墨宸觉得这样的时刻楚墨临该是喜悦的，可他分明看见楚墨临轻舒了一口气，竟像是如释重负的感觉。
紧接着接生的嬷嬷抱着孩子出来了。
“恭喜太子殿下，恭喜皇上皇后，娘娘诞下的是位美若天仙的小公主呢！”
杨晚走上前去，看着被包裹着的婴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脸还是皱巴巴的，哪里能看出来美若天仙呢！”
楚逸寒也走上前来，看着他的第一个孙儿，用手拨弄着她的手指头。
“朕的孙女自然是差不了的。”
“太子与太子妃都是姿容俊秀之人，依奴婢看，小公主恐怕是要青出于蓝了呢！”
对孩子，从来都是再多的溢美之词也不会出错，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刚刚还气氛紧张的东宫此时一派和乐的景象。楚墨宸觉得自己稍显多余，他站起身来，正想着要不要走，却在发现楚墨临暗中观察着他的行动时，收回了准备迈步的腿。
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场，自己这个主角要是走了，岂不是让楚墨临无戏可唱了？
过了片刻，太医们也都出来了。为首的是院正季行知，自梅暖怀胎起，便是他一直照看着的。
“太子殿下，太子妃已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弱，需要小心照料。所幸太子妃身体强健，小公主虽不足月，但除了体重稍轻之外，与足月婴孩并无不同，太子殿下可不必担忧。”
楚墨临已然没了刚刚的慌乱，他冷着脸，冷哼一声：
“不必担忧？我就是太相信季太医你的能力，才会让暖暖今日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楚墨临的呵斥声让殿中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屋内又变得鸦雀无声了。杨晚首先反应过来，她对楚逸寒说：
“皇上，臣妾带着孩子先出去了。”
楚逸寒点点头，然后示意孙广德将里里外外无关的人都清一清，他坐回到堂上，问道：
“墨临，怎么回事？”
楚墨临道：
“回父皇，季太医一直说暖暖这一胎健康无事，可今早暖暖竟突然见红，继而早产一月，这难道不是季太医的疏忽吗？”
楚逸寒问季行知道：
“季院正，你可有辩解之言？”
季行知跪在地上。
“回禀皇上，大约半月之前，臣在请脉时发现太子妃思虑过度，隐隐有些胎像不稳，于是臣告知太子殿下，切不可让太子妃再添烦恼，而臣也加了安神助眠的药材在太子妃的补药中。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太子妃确实再没有早产的迹象，故而今日之事，臣无从辩解，请皇上降罪。”
楚逸寒觉得季行知也不敢对皇嗣做什么不敬之事。他对楚墨临说：
“墨临，是不是你今日太紧张，想太多了？”
楚墨临摇摇头。
“父皇，这世上，怎么就会有平白无故的事呢？”
他看着季行知，说道：
“既然近日保养得当，为何会突然出现这等事？”
季行知想了想，问道：
“敢问太子殿下，是不是太子妃听到了什么令她激动的事情，情绪波动太大了？”
“自你上次对我说不要让她思虑过重，我已经将平日里好传话的宫女全部撤换了，而且昨晚她还拿着刚绣好的孩子的小衣服给我看，并没有受到什么刺激的样子。”
季行知抬起头，他迅速将屋内所有人都看了一遍，若有所思地说：
“这样的话，臣斗胆猜测，太子妃怕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