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后续

  既然决定坐下了,李月辰压下了心中的紧张和犹豫,在老爹身边坐了下来。
  旁边的李治微微一笑:“坐在此处,感觉如何?”
  李月辰往下看去,第一感觉就是高,第二感觉是空旷。
  含元殿很大,坐在这里一眼望去极其空旷,有一种很奇特的空间延展性。
  与此同时,因为龙椅地处高位,坐在这里就等于是从上往下俯视全场,有一种上学的时候,第一次模仿着老师的模样站在讲台上的感觉。
  不同的是龙椅比讲台要高多了,就像一个大庄园里面的错层结构,只要坐在这里,不需要睁大眼睛,哪怕耷拉着眼皮都能很轻松的俯视全场。
  这是李月辰第一次来到龙椅所在的高台上,以前都是在旁边通道从下往上看的。
  现在坐在龙椅上往下看,对她来说算是一种新奇的感觉。
  “感觉有些新奇。”李月辰回答道,“没想到阿爷平日里的视角居然是这般。”
  听到女儿的回答,李治差点没忍住咳嗽出来。
  他问的感觉指的是心理上,坐在龙椅上大权在握的感觉,没想到她居然回答的是视角的问题。
  “我是问你,坐在此处,能否感受到帝王的权力?”李治扭过头问道。
  “能!”
  李月辰老实的点点头回答,“坐在此处,帝王权力在手,无论生杀予夺,似乎只要抬手说声‘拿下’便可轻易解决……”
  “还有呢?”
  “还有……孤独。”李月辰轻声回答道,“高处不胜寒,坐在此处,想必会很孤独吧?此刻阿爷在我身边都有这等感觉,想必若是独自在此,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吧……”
  听到这个回答,李治猛地扭过头,愣了一下之后便咧嘴笑了:“看来这些年对你的教导倒是不错,你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帝王了。”
  “我?”李月辰一愣,“阿爷莫要开玩笑!我一天太子都没做过,如何成为合格的帝王?”
  “孤独,是外人难以理解的,帝王内心深处的弱点。”李治手里的保健球又开始转了起来,“能明白这个,说明你已经学会用皇帝的思想去看待问题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转变为了期待:“若是辰儿将来愿意继承皇位,我便再无任何担心了。”
  如果是其他事情,李月辰肯定不会拒绝老爹的期待,但这件事情是在太大了,并不是一个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下来的事情。
  在李月辰看来,皇帝肩膀上的责任太大了!与此同时,每天跟大臣斗智斗勇会占据大量的精力,与自己的发展计划不利。
  她微微抬起头道:“可是阿爷,若我将来继承皇位,那后半生都会被困在皇宫里吧?”
  听到这句话,李治微微一愣,似乎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想过问题。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轻轻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
  “孩儿从未想过当皇帝,但孩儿希望将来的皇帝能听我的话,并且要协助我,支持我,让大唐更加强盛。”李月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计划。
  “你要做权臣?”李治问道。
  李月辰摇摇头:“不,若大唐是一棵参天巨树,那皇帝应该是最顶端的枝叶。孩儿想做的,是埋在土里的树根。很多事情,明面上的皇帝做起来不方便,就好比面子和里子。但我做起来,就能毫无顾忌,百无禁忌。”
  听到女儿的话,李治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你可知,此举一个弄不好,会让你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
  “那又如何?我又活不到千古。”李月辰一副无所谓的摆烂脸,“反正到时候人都化成灰了,骂我也听不到了。”
  “还不止如此,你此举,会引起皇帝的不满……”
  李月辰突然咧嘴一笑:“阿爷,剩下两位阿兄,从小便是当成闲散王爷来养的,他们两个,绝对会很听我话的!”
  对于这一点,李月辰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敢三哥还是四哥,肯定都会听自己的话。
  看到女儿如此自信,李治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释然的点点头:“好,你不想坐皇位,我也不强迫你。不过,至少在我死前,你随时都有反悔的机会。”
  ……
  原本李治的计划是无论如何今天也要说服女儿当这个太子,至于说当上太子之后的事情,他有自信能压得住大臣。
  至于将来女儿上位,凭她的手段,肯定也能镇得住场面。
  但今天跟女儿的对话,还是打消了他原本的想法。罢了,既然女儿不愿意让后半生都困在皇宫之中,那便由她去吧。
  反正在李治看来,女儿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大唐有她在,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
  想通了的李治放下了心中的警戒,之后的几天里面每天就是喝茶散步,什么都不管不问。
  张大安等人每天都请求进宫面圣,李治根本不搭理,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
  李月辰每天都陪着老爹吃饭,甚至还会叫来二哥一起。
  虽然他造反了,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处理结果也决定了,但终究是亲儿子,李治并没有再责骂他什么。
  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就像个正常的父亲一样,叫他一起吃饭,跟他聊天,同时也告诉他以后去了李月辰的军营里面要好好工作等等……
  看起来这完全不像是造反失败后的太子与皇帝之间该有的气氛,但事实就是如此。
  虽然都知道他这个太子肯定是做不成了,但儿子仍然还是儿子。
  这种如同不是在皇室,而是在普通家庭里面的气氛一直持续好几天,直到七天之后,消息传来,有一支打扮奇怪的部队手持令牌来到了长安,才随之结束。
  十月初三的长安已经有些冷了,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一支打扮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军队骑着马,出示令牌过后,包围着一辆非常豪华的马车,缓缓进入了长安城。
  这四轮马车就是最新的皇帝銮驾,因为东都到长安的路都修成了硬化路面,所以这种马车跑起来非常稳定。
  周围的士兵则是一身黑色的军常服,他们肩膀上戴着黄铜浇铸的肩章,闪闪发亮。
  每个人的头发很很短,只是在脑后扎了一个小辫子而已。
  如果不是胯下的战马没办法太过同步,甚至会感觉一支部队就是一个人的分身而已。
  这些士兵没有一人说话,每个人都保持着一脸严肃的模样行走在朱雀大街上,严肃的气氛让周遭的百姓纷纷避让开来,感到有些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去看。
  甚至不少人都在心中想着,这肯定是大唐的精锐部队了,看起来果然不一般啊。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其中一员的话,那应该会很威风吧。
  耿云强带领着部队通过朱雀大街,一路来到了大明宫门外,出示令牌过后,便率领部队进入了大明宫。
  ……
  听到外面部队来了,延英殿内的李治抬起头对李贤说道:“明日便启程回去吧。”
  “是!”
  李贤答应一声,随后或许是因为感受到这几天的气氛即将结束,突然红了眼眶,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儿臣对不起阿爷,孩儿知错!”
  说话的同时,也跪在地上,双手放在额头行礼。
  李治看到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微微点头:“好了,回去吧。”
  李贤再次行礼,起身离开。
  旁白的李月辰突然问道:“阿爷可想好回去之后此事如何解决了?”
  “还能如何解决?不过就是昭告天下而已。”李治咧嘴一笑,随后便笑着摇了摇头,“下一任太子,你认为谁来比较好?”
  其实按理说,不管是皇室继承皇位还是贵族家里继承爵位,都是长子继承制度。
  现在二哥李贤没了,理应由三哥李显来继承。
  但说实话,李月辰觉得没啥区别,这俩哥哥从小都只会吃喝玩乐,跟电视剧里那种地主家的傻儿子比起来,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这哥俩还算比较精明一些,也都有各自的一技之长。
  皇室喜欢音乐,从皇帝到皇子,都有着相当不错的音乐素养……除了李月辰之外。
  “就按照次序来吧。”李月辰不想在这方面发表什么意见,按规矩来就得了。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大唐从开国到现在,并没有出现长子继承的吧?
  太宗是老二,老爹是老九,实际算起来,三哥李显其实是老七……而且李月辰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李隆基也不是长子……甚至就连老妈武则天都是个次女……
  唉,真不愧是以同室操戈著称的唐朝皇室,真是充满了无视传统,巧取豪夺的奋斗精神……李月辰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以后自己一定要办一所专门的皇家学院,所有皇子以及皇室成员都要进来好好学习,避免以后再出现这种为了挣皇位互相之间杀的血流成河的情况出现。
  ……
  第二天,早上起来吃过饭之后,耿云强等人也都做好了准备,保护皇帝回东都。
  原本飞回东都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李月辰也只能指挥着一帮人将滑翔翼放在了马车上,坐马车回去。
  好在以现在的路况,差不多五天的时间就能回去了,倒是不用在路上浪费太多时间。
  本来李月辰打算在潼关设置收费站的想法也没有真的实现,感觉有点可惜。
  主要是这个年代,但凡能混出来的商人,背后都是有背景的。
  虽然这些背景跟皇室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但李月辰没办法保证他们在其他地方不会受到其他刁难。
  如果只是平白无故的多收一笔钱,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首先要更改的还是制度的问题,其次再去考虑其他的。
  在李月辰看来,首先应该尽快取消公廨钱,然后一点点更改其他制度。
  将来军队扩编,能保证军权在手,然后只要将来的皇帝能听话配合自己,朝堂上也就能说得上话了。
  李月辰这一路都坐在老爹的銮驾里面思考着未来的事情。
  十月初九,车驾到达东都。
  当天晚上,李月辰坐在仁寿殿里面,看着夫妻俩吵架。
  “做出谋反这等大不敬之事,居然只是废掉太子之位,然后去军营里面做事?”武则天有点不敢相信的问道。
  李治本来是躺在摇椅上装死的,但现在也不得不开口回应:“那媚娘认为应该如何?杀了他?”
  武则天一时沉默下来,虽然说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老二,但要下手杀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以前怎么样不说,但至少近些年来,一家人关系都不错,让她下令杀人,也有点不忍心。
  不过语气仍然很气愤:“至少……至少也该流放出去……”
  谋反是大不敬,当儿子的居然想要对抗父母本来就是不孝,更别说一旦造反成功,李贤肯定会囚禁父母,更是大不孝!
  这种行为,流放确实也不为过。
  李月辰有点看不下去了,开口奉劝道:“阿娘,我觉得还是流放到军营比较好!毕竟去了外地,万一有人劫持阿兄造反,事情也会很麻烦不是?”
  “去你那军营也叫流放?”武则天扭过头教训起来,“我还没说你呢!你阿爷都让你坐上龙椅,求着你做太子了,为何不做?”
  “做了太子,日后定然要成为皇帝。做了皇帝,就要像如今的爷娘一样,每天跟那帮大臣们斗智斗勇,都没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了。”李月辰一脸无奈的端起了茶杯,“孩儿还想着趁年轻多做些新器物出来呢,比如说……阿娘想不想有朝一日一起跟阿爷飞上天空看看?”
  “这……”
  听到这句话,武则天也忍不住沉默下来。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女儿连能飞上天的东西都做出来了,谁敢保证将来不会做出更厉害的玩意儿?
  看到老妈沉默,李月辰笑了笑,马上转移了话题:“好了,爷娘就不要为此事担忧了,明日处理完了就过去了。今晚将阿兄阿姊他们都叫来吃个饭……”
  在李月辰的张罗下,晚上儿女们也都过来吃饭了,包括刚刚犯下大错的李贤也一样。
  其他几个儿子和女儿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都感觉很惊讶,想不到李贤居然会造反。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居然还叫他过来吃饭了!
  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想都不敢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