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他总喜欢把“人生”挂在嘴边。

  这是最上和人第二次听见少女的歌声,他们一个在舞台上孤独歌唱,一个在舞台下孤独聆听。
  饱含在歌声中的情感,能否正确的传入聆听之人的耳中,谁也不知道。
  电吉他的泛音被滑断,舞台上的少女停顿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再次弹奏下一曲。
  演唱厅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三三两两的年轻人,他们都有些意外,舞台上竟会有人在独奏。
  三个人。
  五个人。
  八个人。
  渐渐地,舞台下的人多了起来,一个个都议论着关于寺岛爱美的事情,从最初的疑惑不解,到逐渐被她的身姿所吸引。
  最上和人自觉地让到最边缘,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最上和人看来,寺岛爱美表演地相当出色,无论是吉他,还是歌声。
  他反而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她,为什么至今为止都不组建自己的乐队。
  舞台上,少女仅仅靠着自己的嗓音,一把吉他,便将舞台下观众们的视线,全部俘获于身。
  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只弹奏简化过后的乐谱,放声唱着她自己至今为止的人生,将自己的一切都融入进自己的吉他中,歌声中。
  ……
  ……
  离开演唱厅,最上和人来到外面的休息区,浅野小姐正坐在那与一名少女聊天,最上和人走上去打了招呼。
  “浅野小姐。”
  “啊咧?最上桑,现在不是小野美的live时间么?不在里面听没关系么?”浅野小姐诧异地看向他。
  “嗯,我好像还是有些不太适合这样的地方,耳鸣得厉害。”
  “原来如此,那坐一会儿吧。”
  “嗯,谢谢。”
  最上和人在边上坐下,没有坐到浅野小姐的那一桌去,她们似乎在聊关于音乐的话题,最上和人听见了寺岛爱美的名字。
  “对了,最上桑。”
  忽然,浅野小姐转头看向他。
  “这位是玉川深夏,也是搞乐队的。”
  “你好,最上先生,我是玉川,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坐在浅野小姐身边的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副十分常见的学生打扮。
  因为身旁并没有乐器,最上和人还以为她也是来看live的观众。
  不过,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你好,我是最上,请多关照。”
  “深夏酱是个相当厉害的吉他手噢。”
  “没有那种事啦,浅野姐太抬举我了。”
  莫名其妙开始了吹捧,这似乎是浅野小姐作为livehouseAcross老板的习惯。
  老实说,最上和人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只能礼貌的微笑附和。
  “呐,浅野姐之前说的那名主唱,现在正在里面吧,我能先进去看看么?”
  “嗯?可以啊,去看看吧。”
  名叫玉川深夏的少女起身离开,在路过最上和人时,向他微微点头,看得出来,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最上桑。”
  “是,请问怎么了?”
  “那个孩子,是BlessingStar的吉他手喔。”
  “欸?”
  直到浅野小姐这么一说,最上和人才终于想起在哪见过那名少女。
  毫无疑问,是在演唱厅的舞台上。
  他下意识看向玉川深夏的背影,只是她已经进了演唱厅。
  最上和人想了一会儿,看向浅野小姐:“浅野小姐,还是没有放弃让寺岛加入BlessingStar么?”
  “我想,无论是对于BlessingStar来说,还是对小野美本人,这都是一个最完美的结论。”
  没想到对方会用完美这两个字,最上和人没有接话。
  “BlessingStar若是没有新的主唱加入,会面临解散。
  可是与BlessingStar的风格契合,同时又具有唱功与高超技巧的主唱兼吉他手,哪有那么好找。
  更何况,BlessingStar还是女子乐队。
  这样一来,条件就更苛刻了。”
  浅野小姐微微叹气。
  “听上去,寺岛那家伙好像与BlessingStar的相性,完美重合了。”
  他也不禁用了完美这两个字。
  最上和人听过BlessingStar的现场以及寺岛爱美的演唱,风格不能说完全相同,却都透着一股在忧郁中爆发的别致味道。
  同时兼任主唱与主音吉他,而且又是年轻的女孩子,这种巧合,就算是放在轻情节中,为未必巧得有些过分了。
  怎么说呢,就像是钦定了一样。
  “对于小野美来说,这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么?”浅野小姐意味深长地看着最上和人。
  “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对我说这些可没用。”最上和人两手一摊。
  “哦呀?不是男朋友么?”
  “当然不是。”
  “那还真是失礼了。”
  浅野小姐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相信,最上和人摇头说道:“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找本人商量比较好,这是该让寺岛自己决定的事情。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才行。”
  或许是因为前不久才斩断了旧的人生,最上和人觉得,自己可能多少有些能够理解寺岛爱美的心情。
  很多人会说该怎么样才是最好的选择,该怎么做是正确的。
  可是,自己的人生被他人指手画脚,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吧。
  如果选错了,他人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么?
  不可能的吧。
  所以,最上和人认为,“自己的意愿”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只是在胆怯的人的背后,轻轻推他一把,为他注入向前迈开步伐的勇气,这种程度或许能够得到原谅。
  但是扭转谁的思想,将自己的价值观灌输进入,毫无疑问是错的,没有人谁能够干预谁的人生。
  最上和人就是这样认为的。
  譬如他笔下的角色,谢瑟尔最终是靠自己的意志,离开的森林。
  她是自由的。
  “人生?
  也不至于到那种地步啦,只是加入乐队而已,如果觉得自己不适合的话,退出也没有关系的。”浅野小姐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倒是最上和人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
  “……好像也是,抱歉,我说了奇怪的话。”
  “最上桑,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看见浅野小姐掩嘴呵呵笑着,最上和人搞不明白她的话,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
  ……
  寺岛爱美的演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之后还有许多乐队要上场,而且连续弹唱了三四首,差不多也该到休息的时间。
  向着观众鞠躬后,便抱着吉他下台了。
  “辛苦了。”
  “野美酱,辛苦了。”
  “辛苦啦!”
  刚来到后台,许多她所认识或不认识的乐队成员,都友好地向她打着招呼。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擅长与人交际的她,只好点着头,一个一个向他们道谢。
  “好咧!我们也不能输给小野美,加油!”
  “欸!欸!喔!”
  “欸!欸!喔!”
  寺岛爱美看着他们,内心起了一丝羡慕,不由得想到曾经的伙伴们。
  音乐这条路,若是没有梦想支持的话,是很难走下去的。
  而她的梦想,或许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弄丢了,她只好捡别人不要的梦想,抱着,一个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