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深渊

  好朋友?
  时景顿时来了兴趣:“我还有好朋友?”
  瓶儿用力点了点头:“嗯,郡主和翩儿小姐从小就志趣相投,说话都喜欢直来直去,不乐意拐弯抹角,还都喜欢欣赏美男子!”
  她想了想:“翩儿小姐,是除了咱们府里的人之外,京都城中唯一一个不论别人怎么说都坚定不移地站在郡主这边的人。”
  沈翩儿……
  时景心中徜徉着几分奇妙的感觉。
  她从前也有生死不移的朋友。
  当初她卧底歌舞厅,成了旁人眼中做皮肉生意的“失足妇女”,被无意中遇到的小学同学唾弃时,却也有人坚定地相信她是个好女孩。
  “翩儿小姐也会去生辰宴吗?”
  瓶儿摇了摇头:“不去。”
  “嗯?”
  樽儿接过话头:“两年前,翩儿小姐在府上表小姐的大婚之日企图掳走新娘造成了大乱,害得韩国公府丢了好大的脸面。韩国公一生气,就把翩儿小姐送去了西宁老家,再不准她回京都城。”
  她笑了笑:“不过,翩儿小姐自小就和太子殿下有婚约,是咱们庆国未来的太子妃呢。听说宫中有意要让太子在明年完婚,我估摸着,翩儿小姐在年前就会回来了。”
  在表姐大婚之日掳走表姐?
  听起来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啊!
  有趣!
  时景不由期待起来。
  正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动静。
  樽儿面色古怪地看了时景一眼:“回禀郡主,是……是殷行小主。这两日,他来了多次想要求见郡主,都被拦住了。”
  时景无奈地扶着额:“拦得好!”
  送走了柳雾月,又来了一个殷行。
  虽然明知道对方来郡主府心思不单纯,但她为了萧谨安这条线也忍下了,这货就不能老老实实在暗中摸索吗?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柳雾月投怀送抱?
  他那不走心的演技,比柳雾月还要敷衍好不好?
  真是头疼啊!
  “郡主,殷行给你送甜羹来啦!郡主,出来见见我嘛!郡主,人家想你了啦!”
  似乎是笃定时景会听到这些鬼言鬼语,外面的人喊得越发大声了。
  时景长叹一口气:“罢了,樽儿,将这里的东西收好,让他进来吧。”
  她能对付柳雾月,就不信拿这个殷行毫无办法。
  爱演对吧?那就陪你演!
  其实,殷行扯着嗓子喊喊,也就真的只是喊两声的。此刻他手中既没有甜羹,也并没有想念时景。
  当樽儿来请他进去的时候,他还愣住了,因为他也压根没有真的想见郡主……
  时景抬眸看到了殷行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慌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甜羹呢?”
  殷行脸色一红,他咳了一声:“郡主迟迟不见我,我生气,就把甜羹吃了。”
  他挺了挺胸膛,将上半身凑了过去:“郡主若是不信,可以来尝,我的嘴上还有蜜糖!”
  分明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但他的声音好听,犹如天籁,竟将这番无理取闹的撒泼显得有万种风情。
  时景冷笑一声:“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了。”
  她伸出手去,一把将殷行的小脸抓在手中牵引到自己的面前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鼻尖飞快地在他的唇畔擦身而过,只差零点零一公分就要触碰到了。
  “确实很甜。”
  殷行当场愣住。
  芬芳扑鼻的少女气息擦过他的脸颊时,脑子里好像有无数道雷当场炸开,他的灵魂和肢体都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你……你你……”
  她……轻薄了他……
  她轻薄了他?
  她怎么可以轻薄他!
  他与她眼神交织的那一刻,火光四射。
  樽儿和瓶儿只觉得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连心跳都加速了。
  这地方看来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樽儿干咳了一声:“郡主和小主说话,我们先下去了。”
  两个丫头彼此对视一眼,也不等时景开口,就飞也似地逃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记将门关好。
  时景好整以暇地看着殷行:“我怎么了?”
  她伸出手去,作势要再去摸他的脸。
  殷行吓得叫步踉跄,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你想对我做什么?你……你别再过来了!”
  时景不理他。
  他步步后退,她步步紧逼,直到将他整个咚在了墙上。
  “我还以为这是你想要的呢。怎么?玩不起了?”
  殷行窘迫极了。
  早知道庆阳郡主放荡大胆,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可是再怎么特别,不也还是个女人不是吗?一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地……厚颜无耻呢!
  他将手交叉挡在了自己的胸前:“别……别再过来了。”
  心脏剧烈地跳动,像雷神在擂鼓。她再靠近的话,他害怕心会炸开来。
  时景才不理会,她越逼越近,目光却始终盯着殷行耳后与脖颈的交界处不停。那里,有肉眼很难可见的一点点细微不同。
  人皮面具吗?
  她心中一动。
  “小殷,今日可是你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既然是你要开始,没道理现在就喊停啊。当然,你喊停也没用,我不会停下来的。”
  “什……什么?”
  殷行眼看着少女的脸颊离他越来越近,她柔软的身体渐渐贴近他的胸膛,她温暖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脖颈,激起他身上一阵又一阵陌生的感觉。
  他只觉得眼前渐渐黑了。
  一种奇异的感觉骤然从心内升腾而起:难道……我殷行英明一世,今日却要栽在这里了吗?
  从前笑话哥哥时,他有多嚣张,此刻他就有多狼狈。
  时景没有说话。
  她只是伸出手来。
  少女冰凉细腻的指尖在他平凡的脸庞上轻轻划过,然后摩挲着,毫无规律可言,但却格外地挠心挠肺,让他抗拒不已,却又莫名有几分期待。
  正在殷行觉得自己的双腿都软下来时,少女的手指精准无比地按到了他耳后某个柔软的所在,然后“撕”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脸掉落下来。
  他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巨大的恐惧,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渊,将他整个人往深渊的底部拉去,黑水仿佛在一瞬间淹没他头顶,他逐渐麻木,最后变成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
  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
  时景惊讶地望向他:“你的脸……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