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引蛇出洞

  睿王轻叹了一声,“照那太医所说的情况,还不知圣上究竟能坚持多久,他还未立下立储的圣旨,倘若突然……难免掀起一场大的纷争。”
  “三皇子不是一向都颇得圣上喜欢么?”晏侧妃小声说道。
  睿王爷点头,“只是三皇子却并非皇后所出,二皇子乃是嫡出,又一向骄横跋扈惯了。”
  “只要有圣旨,有朝臣支持,这就都不是问题了。”姜伯毅垂眸说道。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都各自思量着。
  “想要得到圣上的首肯……”睿王抬头,看着三人,“紫还丹就是个契机。”
  “让三皇子得到紫还丹,并献给圣上,圣上龙心喜悦,这立储就……”晏侧妃小声感慨道。
  睿王爷点了点头,“三皇子行事作风一向正派,平日里勤奋,待人接物严谨有礼,对家中亲信也都管教颇严,与朝臣之中,口碑甚好。若是有了圣旨,自然是稳妥无疑。”
  “那另一颗紫还丹,不在燕王手中么?”宁春草问道。
  睿王爷看向姜伯毅。
  姜伯毅皱眉沉吟了片刻,“应当还在巫女手中,只是巫女向来深居简出,神出鬼没,如今并不知道她藏身何处。”
  宁春草微微点了点头,“是,上次她带我去的那院子就偏僻得很。都说狡兔三窟。这巫女一定是属兔子的!”
  晏侧妃被她这话逗得轻笑起来,笑完气氛又有些压抑沉重。
  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圣上虽看起来康健,但毒这种东西,发作起来。可能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儿。
  自然是越快得到紫还丹,越快让三皇子能十拿九稳的赢取圣心为妙。
  “我们找不到巫女,可以让巫女来找我们呀?”宁春草忽而一拍脑袋,惊喜开口。
  姜伯毅立时眯眼看她。
  晏侧妃微微皱眉,“如何因她主动找我们?”
  宁春草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呀,巫女想要找的人是我。”
  睿王爷和姜伯毅一时都凝眉不语。
  晏侧妃倒是啧啧两声,上下打量宁春草,“你刚回来的时候,我还不待见你,如今看你,到好似浑身都是宝了?”
  宁春草嘻嘻一笑,“我本来就浑身都是宝,不然怎么能叫春草。”
  “这不是玩笑。”姜伯毅寒着脸说道。
  睿王爷也在一旁连连点头,“不能叫宁姑娘以身作饵去冒这般风险。”
  宁春草摆摆手,“不危险,不危险,她想要活着的我,不会伤害我的。”
  “巫女的手段多不胜数,又十分邪门儿,不妥。”姜伯毅毫不迟疑,不留余地的摇头反对。
  宁春草急道:“她那些手段,多半对我没用,倒是叫我学会了不少的东西。大约我天生就是和她相克的,唔。是我克她,我见了她,只有她吃亏的份儿!”
  姜伯毅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倒是自信得很!”
  “这是事实嘛,你也知道的。我被她伤了都能自己痊愈,可见她是治不住我的。”宁春草笑了笑,满面的不在乎。
  姜伯毅却仍旧不能放心,“我们还是再想别的法子。”
  宁春草跺脚,“如今时间紧迫,有现成的法子不用,倒去想那吃力不讨好的法子,你也傻了是不是?”
  一个“也”字,叫说话的宁春草和姜伯毅都微微一愣,两人飞快的转开视线。好似彼此都不曾想起那个在院中和他们僵持的景珏。
  两人不争执,屋里头就安静了下来。
  晏侧妃看着睿王,睿王垂眸看着茶盏。
  宁春草受不了这一时片刻的安静,安静的她心头越发乱糟糟的,那人玉树蒹葭的样子就忍不住一遍遍在心头浮起。“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们还是不是大男人了?优柔寡断,倒不如我一个小女子?”
  睿王和姜伯毅一脸无奈的看着宁春草。
  她这小女子,激愤起来还真是一般人都比不了的。
  “就这么定了,用我引出巫女,姜大哥暗中跟着,总能将巫女擒住,擒获了她,就不信逼问不出紫还丹的下落!”宁春草倒是一锤子定了音。
  睿王爷轻叹一声。
  姜伯毅见她瞪眼看他,好似他敢摇一下头。她就会亮出尖利的猫爪子,张牙舞爪的扑上来一般。
  他无奈叹气,“夜深了,且休息。”
  “你先同意。”宁春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放手。”姜伯毅沉声道。
  若是在凌烟阁,绝没有人敢如此放肆,他声音温润,沉下声线时,则叫人倍感压力。
  宁春草像是对这般压力完全免疫,耍赖道:“你先答应!”
  姜伯毅霍然转过身来,低头俯视她,“你……”
  宁春草连连点头,“对呀,就是我,还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么?”
  姜伯毅咬牙切齿,恨不的将她抓在手里,狠狠揍一顿。可看她扬起净白无暇,纯美如玉一般的小脸儿,他又恍如泄了气的球一般,“随你,随你……我累了。”
  真的是累了,这段时间简直要把人累坏了,并不只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那种身心俱疲的累。
  一个个的人,恍如一根根绷紧了的弦,丝毫不敢松懈。那个突如其来的燕王。好像藏在暗处的狼,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吞吃入腹。
  决定了由宁春草引出巫女,次日几人便只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悄悄商量,究竟该如何行事。
  日子定在景珏大婚的那一日。
  地点就在承安郡王府外头。
  选择这么个地方,对宁春草来说,还真是件虐心的事情。可几人商议之下,都觉得,这个地方是最为合适的地方。
  因为这里人多。容易藏匿人群中,巫女叫她的人潜伏在这里,会更安心。
  再者她和景珏的关系,几乎京城里人尽皆知,她本应该好好藏起来。可景珏大婚,她忍不住前去,也能够理解,不会太过引起巫女的怀疑。
  宁春草一脸无奈的承认他们说的都对,可捧着脸想到景珏要娶别的女人也就罢了,她还得巴巴的跑去看着,就满心的不是滋味。
  姜伯毅抱着肩膀,斜眼看她,“如今知道逞强的后果了?知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宁春草哼了一声,微微抬头,白了他一眼,“姜大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离开阁主的位置太久了,也染上了不好的习气了?”
  姜伯毅眯眼,“嗯?什么不好的习气?”
  “赤口毒舌!”宁春草闷声道,说完,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而圣上为给自己保留颜面,放出话来,睿王爷不断气,就不会将他逐出睿王府。
  睿王爷日日“要死不活”的躺在床榻上。宫里每每派人来探视的时候,晏侧妃就在床榻边,哭的要断气。
  宫人装模作样的劝上两句,瞥一眼睿王“苍白”的样子,也就回去报信儿了。
  传言在睿王藏在手中的紫还丹。还没有下落,圣上倒真不急着让他死。
  只一再叮嘱如今的承安郡王,要快些寻到紫还丹。
  吹吹打打的喜乐,听在一身缟素的宁春草耳中,难听刺耳得很。
  承安郡王迎娶周家嫡女。这阵仗可真是不小。观礼的百姓几乎拥堵了几条大街。
  宁春草混在百姓之中,只觉那议论声,恭喜的祝福声,欢快的笑声,声声都如同锥子一般,扎着自己的耳朵,也扎着自己的心。
  她知道姜伯毅在暗中看着她,她很想不管不顾的就蹲在这儿,抱着脑袋痛哭一场。
  可偏偏大话都说出去了,先前又把姿态摆的那么高。如今自食苦果了,怕了?后悔了?软弱了?
  岂不叫人笑她?
  宁春草吸吸鼻子,不就是娶妻么?娶就娶?不就是娶那个她最讨厌最看不顺眼的周六么?娶娶,关她什么事儿呢?
  苏姨娘早就断言了,她跟景珏,是没有缘分的,也许叫有缘无分?
  吹吹打打的喜乐越发震耳欲聋。
  宁春草被人推搡着,险些摔倒。
  原来是迎亲回来的新郎官儿近了,清道之人正在分开观礼的百姓。
  都知道这是喜事儿,且还是双喜临门,景珏晋封承安郡王是一,迎娶嫡妻又是一。
  所以百姓们不用清道之人如何驱赶,瞧见车马队伍临近,就纷纷主动后退。
  宁春草被拥挤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瞧见骑在那高头大马上的景珏。
  他一身大红的喜服,头发高高挽起,白马红衣,越发显得他眉目清俊,如远山俊美,却亦如远山不可靠近。
  许是宁春草盯着他的视线太过灼热?他竟忽而回头,向宁春草的方向看过来。
  宁春草一惊,连忙低头,埋首在众人之中,生怕他认出自己来。
  她甚至有些后悔,人家大喜的日子,她何必穿这么一身扎眼的缟素?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中不爽一般?
  若不是为了引出巫女来,她才不会自己来寻这不自在。
  巫女应当没有放弃寻找她?也不知她引起巫女的注意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