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疯人

  比起那些记者的唯恐天下不乱,亚特伍德副局长对肖恩便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了。
  跟市议员拜勒姆先生确认过眼神,确定引入【机械治安官】的议案应该会暂时搁置之后,转过头来对肖恩露出一个和善至极的笑容:
  “一级探员肖恩吗?我记住你了。‘最优’级别的考评我已经署名并提交,内部警用网络的B级权限稍后我会发给你。
  另外,三个月适应期结束后,‘特别行动部’欢迎你的加入。”
  亚特伍德不仅仅即时兑现自己的承诺,还向肖恩递出了橄榄枝。
  作为最精锐的警务部门,“特别行动部”一向承担着危险系数最高的任务,但也有最好的待遇和最快的升迁速度。
  他们天然就站在警务系统鄙视链的最顶端俯瞰众生,也让无数不想当咸鱼的普通警员趋之若鹜。
  不过。
  不管适应期之后怎么样,肖恩现在可还是要在巡逻勤务部混呢。
  就算基层再不需要讲究人情世故,多少也要照顾一下顶头上司的面子嘛。
  于是肖恩没有直接应承,只是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
  “多谢长官,我会认真考虑的。”
  亲切地拍了拍肖恩的肩膀,日理万机的副局长先生笑眯眯地转身离去,显然一点也不担心肖恩的最终选择。
  “肖恩,实在太强了!”
  “到底是怎么练的?你竟然能跟副局长这种怪物打得有声有色!”
  “你这个格斗天才瞒了我们一个月,一直藏到现在才一鸣惊人呐!”
  “大佬,求带!”
  肖恩接过鲍尔递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脸,对一众七嘴八舌的巡逻勤务部同僚微微一笑:
  “大家误会了,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把你们喝咖啡的时间用在了”
  “泡妞上!嘘——!”
  在鲍尔的带领下,一群警员异口同声嘘声一片。
  显然,这帮单身狗对肖恩这个该死的人生赢家早就已经怨念深重,功夫能藏起来,但辣么漂亮的女朋友却根本藏不住。
  何况附近的克利夫兰医院还是第一分局的定点医院,许多医生都是要到警局轮流值班的。
  肖恩不由摸了摸鼻子。
  “看破不说破,大家还是好朋友。”
  忽然,他心中一动。
  转过身去,正看到身穿白衬衣天蓝色牛仔裤,站在擂台不远处的娜塔莉娅。
  青春靓丽的高马尾,画着淡妆的精致眉眼,抱着一叠查体单笑意盈盈地同样看了过来,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傍晚。
  奥尔巴尼市忽然下起了小雨,给这座城市又添了几分凉意。
  “老板,给我来两份‘中碗’牛肉面,多来点面,多来点牛肉,多来点萝卜,多来点辣椒,谢谢!”
  走进虽然店面不大,却十分有烟火气的小面馆,肖恩毫不客气地对正在开放式厨房里忙活的胖老板吆喝道。
  “好嘞,大碗两份!马上好!”
  好像生怕肖恩听不见,“大碗”两个字被特别加重了语气。
  这个满脸都写着“穷”的家伙,无声地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在胖老板热情无比的笑容中败下阵来。
  “噗嗤!”
  娜塔莉娅捂住小嘴,拉着肖恩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双大眼睛盯着肖恩调笑道:
  “怎么?今天刚刚大出了风头,又预定了年底升职加薪,就请我吃个面呀?”
  肖恩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孩挺翘的鼻尖:
  “这都要怪谁啊?一个空港三日游,入职第一个月的工资和津贴就全都进去了。
  今天还有牛肉面可以吃,明天可能就要吃土喽。”
  闻言,娜塔莉娅笑的有些得意,高高扬起雪白的天鹅颈:
  “嘻嘻,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又不听。现在看你还逞不逞能?”
  两份大碗牛肉面上桌。
  肖恩掰开一次性筷子递给女孩,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话说,你不会是早就有预谋了吧?”
  没想到娜塔莉娅毫不示弱。
  绯红的双眸极有侵略性地扫过他英俊的脸,以及将制服紧紧撑起的宽阔胸膛,伸出舌尖舔了舔红润的唇角:
  “我摊牌了,我就是馋你的身”
  正在这时。
  “叮,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鉴于自称‘觉醒会’的秘密结社针对空港发动了大规模恐怖袭击,联合体安全部决定将之定性为恐怖组织
  专家评估,他们具有严重的精神失控倾向
  初步评估的精神异常指数已经超过二级,达到‘狂热者’标准,随时可能转化为‘兽化妄想症’患者,极度危险。
  希望此组织的成员尽快到就近的警局自首,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另外请各位公民相信联合体政府有决心、有能力捍卫人民的安全,也请大家不要听信恐怖组织的胡言乱语,不信谣,不传谣”
  面馆中的公共媒体插播了一则新闻,义正言辞地声讨那些思维狂乱的“疯子”。
  就算民用信号中断,“环形世界”中的情况暂时也还没有传回来,但仅仅是“觉醒会”会长的讲话就在“海伦星”引起了轩然大波。
  联合体政府不得不在调查结果出炉之前,提前发声控制舆情。
  “莉娅,你觉得‘觉醒会’说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会相信这种阴谋论吧?
  无论是社会活动家纳尔逊·罗利赫拉,还是《机动战士3》都不过是集体性记忆偏差而已。”
  娜塔莉娅本身就是克利夫兰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接触过无数“神经病”,对这种事情当然最有发言权。
  她的话顺便也提醒了肖恩。
  不仅仅是附近的克利夫兰医院,整颗“海伦星”所有医院里面,最大的科室竟然都是精神科,甚至精神病院的数量比常规医院还要多。
  记忆觉醒之前感觉习以为常的东西,现在再看简直到处都是槽点。
  不过,肖恩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难道就这么简单?”
  “不然嘞?”
  娜塔莉娅把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夹给了肖恩,脸上风轻云淡,好像完全不相信“觉醒会”说的鬼话。
  肖恩皱了皱眉,正想跟这位专业人士继续深入探讨一下。
  心中一动,猛地转头看向窗户外面的街道上。
  一个手提公文包,一副工薪族打扮的中年人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站在路中间僵立了一会儿,手中的公文包和雨伞悄然坠落在地。
  沐浴在冰冷的雨水中,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有些浑浊。
  一秒、两秒、三秒。
  猛然抬头看向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嘴巴大张仿佛要将脸颊都给撕裂一般: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