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突然间我被惊醒,我躺着殿中央的大床上,环顾四周是漫天的帷幔,还有零零星星的阳光洒入屋内。这里是未央宫?溶姐姐呢?
  我跑下床,向着前方跑去,一层层的掀开帷幔,终于看见殿门了,迎接我的是康公公那张熟悉的脸,我张嘴便问道:“溶姐姐呢?”康公公不理会我。于是我赤脚向溶姐姐处跑去,不理会康公公在身后的叫喊。我心里很慌张,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不管脚上被石子划伤的疼痛,我只管奋力的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跑到脚上伤口的血都已经凝固,我终于到了溶姐姐的寝宫,我用力推开门,便看见所有的人济济一堂都露出悲伤的神情,我心里一沉,只听云儿带着哭腔唤我:“翾翾,溶姐姐她……”“我去看看”,我推开云儿的拥抱,直直向内殿走去,这是皇上突然拦在我面前,一脸严肃的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先把鞋穿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血渍染得斑驳的脚,抬起头越过他向里面走去。里屋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溶姐姐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去床上,白色的布盖在她的身上,让我只能看见她的轮廓,我用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艰难的挪动着我的双腿向床塌走去。
  “站住。”我没有停下脚步,固执的向前走去。“站住。”他绕过我,走到我的面前蹙眉道:“朕的话你也不听了吗?”他为什么这样,我只想见见我的溶姐姐,想着想着我便哭出了声,无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
  待我哭了一会后,他一把抱起我,向外殿走去。他将我放在座塌上,唤太医来替我包扎脚,唤人拿鞋来亲自替我穿上。我不去理会周围的异样目光,此时我就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只记得哭泣,任由摆布。
  待他安顿好我后,便离开了,他不仅是我们的皇上,他还是天下人的皇上。于是他去前朝了。
  云儿过来抱着我,我也用力抱住她。我们相互依偎,相互啜泣。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就这样相互抱着睡去。直到皇上再次回来宣旨,我才醒来。
  康公公拿着明黄色的圣旨,打开来曰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充容欣氏,贤良淑德。特追封为昭仪,按夫人仪仗下葬。钦此。”
  我定定的看着那张圣旨,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我起身飞奔,朝我的漪澜阁跑去。我不去理会皇上在身后的叫喊,不去理会脚心传来的疼痛,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三天过去了,我把自己关在寝宫里,除了每日食用少量的流食外,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第一天回来时,我放声大哭,任凭我的眼泪流淌,好像怎么也止不住似的,静静的流了一整天,就像流完了一生的眼泪便干涸了,再也流不出了。之后的两天我什么也不做,就在床上躺着,有时我也起来坐坐,靠在窗边坐坐。要说想些什么我倒也没想,大多数的时候我都是在放空。溶姐姐走了,就像把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也带走了。
  这天夜里门开了,我以为是代蕊走了进来,便没有理会。谁知传来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朕来了也不知道请安。”我猛的一回头,便看见他身着一袭玄色衣裳伫立在殿中央看着我。我走下坐塌,行跪拜之礼,嘴上道:“臣妾给皇上请安。”他大步走过来,伸手便要扶我。我避开他的手,独自站起来,留他的手僵硬在空中。他尴尬的拿回手,开口道“好些了吗?”说罢,便伸手来握住我的肩。我用手拿下他的手,说道:“臣妾身穿白衣,皇上还是不要碰的好,以免沾了晦气。”
  “你这是哪门子的话。溶溶走了我也很伤心。可是你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说完他便要伸出手来抱我,我躲过他的怀抱,却也不敢看他。他不说话了,强行握住我双肩,强逼我看着他。我们就这样四目相对僵持着,我读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沉默一会后他一开口便是咆哮的情绪:“溶溶已经走了,你更应该好好的活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行尸走肉的活着,溶溶死也不会瞑目的!”他近乎向我吼着说道。
  “你不懂!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不懂溶姐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懂从小一块胜似亲人的姐姐不在了是什么滋味,你什么都不懂!”决堤的眼泪再次呼啸而来,我濒临情绪的崩溃边缘。
  “是,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他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泪水,就像星星般一闪一闪的看着我“那溶溶走了你就什么都不要了吗?云儿,代蕊,桂麽麽他们你都不要了吗?”他哽咽了,顿了顿,“连我你也不要了吗?”
  我内心一震,他?“我要得起吗?”不由得嘲笑自己道。“要不起,呵要不起…是,你是要不起,因为你从来就没想要过!”说完他加重了牵制住我肩膀的力量,我吃痛的张开嘴,他的舌头便趁机溜入我的嘴里,重重的允吸着我的唇瓣。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力量,用力击打着他的身体,他不为所动,依旧用力亲吻着我的嘴唇。我着急想摆脱他,用牙齿用力朝他的唇瓣一咬,他吃痛的放开了我的嘴,只见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里流出来。我挣脱出他的桎梏,朝一旁跑去,靠在八仙桌边。
  “郑翾,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那里面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我!”他轻声的说着,就好像从隔世传来的话语。看着他忧郁的眼神,星星在他眼里消失,剩下的只有一片静谧的漆黑。“是,没有你!从来都没有你!”我将桌上的茶具一把推开掀起在空中,直到全都打翻在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出去的时候我的心好痛,好痛。
  瓷器跌落在地传来的声响,惊来了屋外的人,一阵推门声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流血了?”随着康公公的一阵惊呼,我抬起头看着他,只见他的腮骨处多了一条划痕,正往外溢血。难道是被飞落的瓷器所伤?
  看着他腮骨留着血,嘴角也留着血,而这些伤痕都是拜我所赐,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却对上他直直的看着我,眼里写满了忧愁,“今日所见所闻通通不准说出去,违者斩!”语毕他便转身离去。
  等他远去后,我像被抽离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地上。
  代蕊和桂麽麽连忙将我扶到床上,代蕊一边扶我一边啜泣道:“为什么小姐总要跟皇上置气呢?我都替皇上难过。”怎么连代蕊也这样说,我严肃的看着代蕊说道:“一来我没有跟皇上置气,二来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你不替我难过反倒是为别人难过。你让我怎么想?”“小姐你……”话还没说完代蕊便哭着跑出去了。“这丫头的脾气现在越来越……哎…”“宝林快歇息吧。”桂麽麽似乎也不愿跟我说话,替我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这时我才注意到外边下雨了。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似乎是在诉说我的心情般,澎湃的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