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的伤足足修养了两个月才恢复如初,他自从那晚过后便再也没来过,不知怎么的,我竟有些盼望着他来。
  起身推开殿门,映入眼帘的是生机勃勃的花儿。又是一年春来了,我喜欢春天,春天一切犹如新生,让人抱有希望。我迫不及待的拉着代蕊向御花园走去,那儿的花开得更美,我开心的想着。谁知刚到御花园我便遇上皇上的新宠周御女。
  单看她的面相,并没有惊艳的感觉。可你细看她却发现她长了一双勾魂的眉眼。我平视她,并没有因为她最近盛宠不断或是怀有身孕而特殊对待。或许正因为是这样,我才惹了她的不快。
  她见我并未跟我行礼,在她的婢女提示后眼神更加的轻慢了。“原来你就是那个不受宠的宝林啊,我以为是谁呢。”
  “放肆!”没等我开口,代蕊便气冲冲的走上前。“一个御女,竟是这样跟我家宝林说话的?”“一个小宝林,还不受宠,架子到还不小?我可怀着皇子”周曼完美的展示了什么叫做恃宠而骄这个成语。
  “那御女还要我这个宝林给你下跪不成?”我没好气的跟她说着。“那倒不必了,也就不劳驾您了……”“跪下!”看着口出狂言、越来越放肆的言语我忍不住想训训她。“连皇上和太皇太后都舍不得我下跪,你又算什么?”周曼站在一旁搔首弄姿的的姿势彻底激怒了我。
  “不管你在他们面前是什么样子,在我这你走哪都要给我行礼。”我没想到的是在我说完这番话后,周曼竟然哭了起来。我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大哭不止,我一时间竟拿她没有办法。
  “御女,你别哭了。别伤着皇子……”似乎是在提醒周曼似的,在她贴身婢女说完这话后,只见周曼捂着肚子,我心想不好,忙嘱咐旁人去请太医。我想搀扶她去凉亭处歇着,谁知她竟一把推开我的手,一时我们竟僵在原处。
  左等右等没把太医等来却把皇上等来了。他推开我,便把周曼抱入怀中,往周曼的临渊宫去了。我也提起裙摆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一同前往。
  太医随着周曼进了内殿,皇上和我被隔在殿外。他转身看着我,蹙着眉头说道:“你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吗?你就不知道让着她点儿?”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不问青红皂白一开始就来数落我的不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兴师问罪!”“是,朕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轻笑道,“平时你对朕固执一点、倔强一点,朕都觉得无所谓,朕想着包容你。可是你怎么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还不知礼让?她怀的可是朕的皇子!”“我没有!”“你没有?好,你是没有,朕问你如果是欣溶溶你还会这样对她吗?”
  我十分委屈,低头强忍下眼泪,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溶姐姐才不会像她这样!溶姐姐才不会这样颠倒是非黑白,对我扣上子虚乌有的罪名!”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对他吼出来的。
  “你……”转过身去他不看我,不理会我说的话,“看来朕是对你太放纵了。”我看着他冷漠的背影,重合上想起那日他打我板子的那夜,我一时间没站住脚,向后退了一步。康公公连忙上来搀扶我,我对他报以微笑,可我知道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
  “你去殿外罚跪一个时辰!”他转过身来,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说着。“即日册封御女周氏为宝林。”他微微侧头,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的侧颜。不听我解释便罢了,还私自定我的罪状?我难以置信这是曾经和我温存的人儿,如今竟这般决绝?而我又做错了什么?因为他的宠妃不分尊卑,我出言训斥?我笑了,我嘲笑我自己。
  “皇上,您不是不知道郑宝林的伤,您怎么……”康公公搀扶着我向皇上求情,可我知道没用。“我可不知道郑宝林如今竟这般娇贵,连一个时辰也跪不了。”他轻蔑的话语,让我的心沉向深渊。“如果郑宝林跟我说她不能跪,那便不跪也罢。”他明知道我不会这样说。
  我扶扶身子,道:“臣妾遵旨。”我走向院落中央,跪立在地上。
  我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直到右膝盖传来隐隐的疼痛,我才回过神来。我忍耐着疼痛,大颗大颗像豆子般的汗水从我身上滑落。我尝试着把重心放在左腿上,好让右膝盖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待我调整好姿势后,继续跪着。我看着康公公传来担忧的眼神和代蕊快哭出来的表情,我知道我的脸色很难看。我对他们强挤出笑容。我只能撑着,硬撑着。
  待香终于燃烧尽了,我的心也跟着燃烧尽了。我根本起不来,代蕊和康公公连忙来将我扶起,其实我很痛苦,痛苦到我几乎是被代蕊和康公公架出去的。可我知道我不能倒下,我身后有一道目光默默的注视着我,我倔强的挺直腰板,一直走出他的目光注视范围,一瞬间我便昏倒过去。
  我感觉到我周围很嘈杂,熙熙攘攘的声音十分吵闹,我睁开眼睛便看见徐太医在为我施针。我虚弱的说话,代蕊凑近我听我说。“小姐叫徐太医走,小姐说她不接受徐太医的诊治。”代蕊替我传递着我的意思。“老臣给宝林施完针就走。”“换其他太医来。”我坚定的说着。徐太医停了手,“宝林,别拿自己的身子堵气。您这新伤旧患必须得马上治疗。”徐太医顿了顿认真地看着我,接着说道:“您自个儿的身子您自个儿还不清楚吗?我若是这会停了针,不光您的腿会不愈,老臣这项上人头也不保,您就当心疼心疼老臣这把老骨头吧……”
  我无声地流着眼泪,任凭徐公公施针。我还有得选吗?待徐太医走后不久,太皇太后来了。“我的孩子,你受苦了……”太皇太后止不住的眼泪流下来,“这皇上也是,一点不懂得怜惜你;你也是,也不知道给皇上服个软。你们这是诚心让哀家不得安宁……”还未说完,太皇太后便开始剧烈的咳嗽。我连忙让代蕊倒杯茶来。“杜麽麽,太皇太后这是怎么了?”我关切地问道。
  “太皇太后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吃了药也不见好。这不,听说你醒了,又着急要来看看你。”看着太皇太后憔悴而忧郁的眸子,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向太皇太后的怀里大哭起来,我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柱香?两柱香?只知道我哭得好累,我的心好累,便睡了过去。连太皇太后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
  一阵强烈的推门声将我从梦中惊醒,一个沾满潮湿雨水气息的人缓缓朝我走来。还未待他走近,我便急切的呼唤起来,“代蕊,代蕊!桂麽麽!”我知道是他,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可我不想见他。
  听见我的呼唤,代蕊和桂麽麽连忙赶过来。一看见是皇上便齐身下跪。不等他开口说话,我便说:“我不想见他!让他出去!”我大概是最不懂规矩的嫔妃了吧,只是此时此刻我顾不得那些规矩礼节了,我只是不想见他。
  代蕊和桂麽麽跪在原地不敢动,眼里是迟疑的目光。是啊那是皇上,当今的天子,她们哪敢啊。我于是起身下床,一瘸一拐的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