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走的很急,代蕊和桂麽麽不知发生了什么,小跑着跟上我,只顾着提醒我让我慢一点。
  我独自回到寝殿,把门插上,连代蕊和桂麽麽也不让进。静静的靠在门边发愣。他怎么来了?
  不是我敏感,他一定知道我怀孕了,不然现在又不是什么节日他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一直靠在门边思索着,直到我的腿有些麻木了,我才向坐塌走去。没想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应该走了吧。
  “小姐,您开开门吧。”我疑惑地向门边走去,代蕊接下来的话让我惊住了。“皇上已经站在这里等了您两个时辰了……”代蕊的声音有些呜咽。他在门外?他等了我两个时辰?他为何不让我开门?
  我透过窗纱,隐隐约约的看见院落的中央似乎站着明黄色的一人。真的是他,我心里小声的嘀咕着。可我真的不想见他,他大约也知道我不会见他,所以也就不来敲门了吧。
  “皇上,奴婢身患恶疾,实在不宜面圣,还望皇上莫怪罪。”我隔着门向外边喊道。没见着回声,我便又回到坐塌上。直到有很多人来敲我的门,我觉得门都快被敲散架了我才起身去开门。
  “小姐,你快去送送皇上吧,皇上准备回宫了。”我甩掉代蕊拉住我的手,只道:“我饿了。”“小姐……”转过头不理会代蕊在我面前啜泣。
  “奴婢求您去看看皇上吧。”桂麽麽跪拜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奴婢从没看见过皇上这样过,那受伤的样子,谁瞧了都会心疼啊!姑娘,奴婢求您去送送皇上吧……”受伤?是因为我吗?我摇摇头起身将桂麽麽扶起来。“麽麽,我饿了。”我淡然的眸子让她们也觉得冷到心里去了吧,不在替他说话,各自散去。
  用完晚膳,我便歇下了。无法入睡的我脑海里全是隔着窗纱他明黄色的身影。
  四个月的孕身好比寻常人的六七月大,可我的身子却很瘦弱,持续不断的孕吐,让我日日吃进去的还没吐出来的多。我的情况实在太糟糕,徐御医不得不让我开始服用人参。御药房原本没有我的份额,我所用的药材全身太皇太后私下里的,当我知道这个是这样的情况后,我便拒绝食用。这可是留着给太皇太后日后的,我怎么能……徐御医见我执意不肯,竟请了太皇太后来当说客,这日太皇太后来想必就是来说服我的吧。
  见太皇太后来了,我便让代蕊扶我起来,太皇太后不让我跟她行礼,我只好在一旁坐着。“郑儿,你实在不必心存愧疚。这些药以后都还会有的,可是你只有一个,我怎能弃你于不顾,我又怎能弃你腹中的皇儿不顾?”我扑向太皇太后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别哭了好孩子,看着你这样我真真的心疼……”太皇太后拍拍我的背,骨瘦嶙峋的背触碰到太皇太后温暖的手,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我不愿浪费名贵的中药材而去做无用功。
  在各式名贵药材的浸泡下,我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些气色。虽然还是常常呕吐不止,可说话却不再是有气无力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这日太皇太后派杜麽麽来传话说云儿过些日子回来看我,我整天就数着日子,盼着云儿来看我,我好想她。
  “翾翾,翾翾…”还未瞧着人影,就听见云儿亲切的声音传来。云儿今日就到了,原计划不是明日才到吗?云儿急切的扑向我的怀里,闷声的哭泣着。不管怎么样,云儿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翾翾,我好想你……呜呜呜……”云儿止不住的哭泣,我也跟着她哭。“李美人,您不要再哭了,姑娘身子不好,经不得这样哭的。”云儿连忙自己抹掉眼泪,又来擦拭我脸上的泪珠。“翾翾,我们都不哭好吗?”云儿带着哭腔说道。云儿搂着我的肩,握住我的手,没过一会,只见云儿黄豆般大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翾翾,你太瘦了……瘦到我都不敢用力抱住你,怕把你给抱坏了。”
  “哪得话。”看着云儿一脸小心翼翼的摸样,我不禁笑了出声。“云儿陪我去后边的凉亭走走吧。”“好啊,翾翾,你慢一点,我来扶你。”云儿缓缓的扶着我向后院的凉亭走去。
  似乎又回到了在宫里的日子,和云儿还有溶姐姐……我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于是向云儿问道:“你自个儿来的?”云儿对我盈盈笑道:“我哪儿有这个本事,皇上带我来的。”皇上也来了吗?我心里有些低落又有些高兴,这复杂的情绪一时半会儿我也不懂我自己了。
  没喝两口茶,冬双火急火燎的来到凉亭里,喘着粗气,“美人……美人……皇上准备回宫了,让您也收拾收拾,即刻启程。”怎么刚来就要走,这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疑惑地看着冬双。
  “怎么这么着急,我这才刚坐下。”没等我说话云儿先发问了。“奴婢听说是边疆告急。”是要开战了吗?我心里隐隐藏着不安,“奴婢还听说,皇上准备御驾亲征。”
  “什么?”云儿激动得站了起来,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翾翾,我改日再来看你,我先随皇上回去了。”我看着云儿消失方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他要御驾亲征了吗?他会不会有危险。“小姐,小姐,皇上要走了,我们去送送皇上吧。”不等我答应代蕊急匆匆的拉着我,往大门小跑去。跑着跑着忽然我的小腹开始疼痛,我强忍着疼痛跟上代蕊的步伐。
  可终究是没能赶上,留给我的是车马行进后的滚滚烟尘。我看见血水顺着小腿肚细细的朝地上流去,我便昏了过去。
  一阵疼痛感传来,我不由得睁开了眼。一根长针刺在我的虎穴上。有些感激的看着徐御医。似乎是读懂了我的眼神,徐御医说道:“这都是臣应该做的。只是姑娘可得当心自己的身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避免大喜大悲的情绪影响您的身子,万事多想着您腹中的小皇子。”说完徐御医便退下了。
  我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里默默的对我的孩子说着,孩子都是妈妈对不住你,让你还未出世这般折腾,只是我实在是担心你父皇此次前去的安危。
  “太皇太后驾到。”太皇太后的到来打断了我的冥想。我准备起身行礼,太皇太后按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在床上不让我起身,握着我的手,望着我的眼,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跟郑儿好好说说话。”
  宫人们都离开后,太皇太后一边抚摸着我的手一边说着:“郑儿,军情来报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战,就是边界的小部落来骚扰。我劝过他,让他别自己去,而且也犯不着他亲自去。可是他执意如此,我拦都拦不住。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摇头,十分不解地看着太皇太后。
  “他心里苦啊郑儿,你不知道他心里有多苦。”说着说着太皇太后竟有些哽咽道。
  “一直顺风顺水的他从未经历任何磨难,所以尧儿心气也高,这点跟他太皇上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出生排行老六,他虽说是皇后的嫡子,可是前头有三个年岁比他长许多的哥哥,大皇子连睿,二皇子连致,五皇子连祺。大皇子是长子势力自然不同,二皇子的母妃颇受先帝宠爱连着二皇子也被先帝高看了两眼,而五皇子天资聪颖深受先帝的喜爱。三个皇子都已长大成人了,还是孩童的尧儿难免势单力薄,可是在他六岁那年,你太上皇力排众议立他为皇太子,你先帝虽说反对,但是碍着太上皇也不好在说什么。”
  “那皇上的皇额娘呢?”我打断太皇太后的话,太皇太后并未怪罪我,说道:“尧儿的皇额娘在尧儿一岁时便去世了,所以他对他的皇额娘几乎没有什么映像,尧儿是在在哀家和太上皇的膝下长大的。你太上皇悉心教导尧儿,不仅请来市隐大师教尧儿文学,还亲自辅导尧儿的骑射,也是用心良苦。”
  “太上皇给尧儿的基础打得很扎实,从他记事起点兵阅兵也带着尧儿去,上朝议会也让尧儿在一旁倾听,还不时让他说说处理政事国事的看法。久而久之内外的大臣也都默认尧儿为将来的皇帝了。宣政十八年,也就是尧儿登机的前一年,太上皇和先帝毫无征兆的相继去世,迫于太上皇给尧儿积攒的势力,也迫于朝廷内外的人心所向,尧儿自然的成为了皇上,改国号为昭和。他的兄弟们他也没有为难,分别赐了封地,让他们迁居封地做起了王爷。”
  “自打他出生以来,从来都是别人爱戴他,奉承他,可是你是尧儿的意外。你不知道顺从他、迎合他,尧儿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一味的伤害你,可你不知道他比你还疼。如今你们竟成了这番两败俱伤境地,我这个老太婆都看不懂了。”
  听了太皇太后一席话,我只顾着哭泣,连太皇太后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待哭累了,我也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