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大冤种

  “林昭,你要如何看我心境?”
  池中鱼双臂抱怀,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虽然他能感觉到林昭必然压境了,境界远不止眼前看到的六境剑修,但再强也不会强过百花天下的天花板元婴境,而自己同样身为元婴境,那么林昭凭什么能轻易探查自己的心境?
  “你答应就可以了。”
  林昭笑道:“准备好了?那我看了。”
  池中鱼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道飞剑冲出林昭的蕴剑湖,顿时“唰”一声起了一座儒道真意浓郁的小天地,直接将池中鱼给囊括在了其中,而就在池中鱼进入浩然小天地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一下子就土崩瓦解,一切过往回忆尽皆不再是秘密。
  林昭眯起眼睛,置身于一条金色星光密集的长河之中,这条长河是池中鱼的记忆长河,而那些较为闪烁的光辉都是池中鱼难以忘却的回忆,其中,一块有拳头这么大的回忆星光最为耀眼,显然是池中鱼此生的巅峰时刻,于是林昭信手拈来,当即就晋入了一个回忆画卷之中。
  画卷内,一叶扁舟泛舟于青山绿水的江面之上,轻舟之内坐着两个人,一位是席地跪坐在船尾的折扇神女柳璃樱,另一个就是一袭蓝衫,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池中鱼。
  “璃樱。”
  池中鱼目光灼热而殷切,道:“我即将闭关破境元婴了,一旦踏入元婴境,父亲大人便会将家业执掌大权交由我的手中,到那时我将会是整个岭南剑宗仅次于宗主的人,且是这天下站在剑修山巅之上的修士,也当配得上璃樱你的身份了。”
  柳璃樱梨涡浅笑,看着月光下的江水波光粼粼,道:“公子若是能踏入元婴境,自然已经是当世极境剑仙,到那时……王侯公卿的闺房千金、名门正宗的天骄之女,哪一个不是任着公子挑选,到那时,公子还会看得上璃樱这等生于天地间的壁画神女么?”
  “自然!”
  池中鱼恳切道:“在我池中鱼的心中,世上的所有女子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璃樱你啊!”
  “哼~~~”
  柳璃樱露出一抹娇憨之色,笑道:“既然如此,璃樱坐等公子破境元婴便是了。”
  “好,等我!”
  画卷中的池中鱼,一脸欣喜,仿佛已然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
  ……
  林昭皱了皱眉,显然,柳璃樱是骗了自己,她并不是跟池中鱼没有任何的瓜葛,相反,在这道记忆碎片中,柳璃樱给了池中鱼一个恳切的答案,只要池中鱼踏入元婴,则柳璃樱就愿意委身下嫁,与池中鱼结为那山上的道侣。
  他轻轻抬头,看着空中的无数流光碎片,伸手点中了一道同样闪烁光华的碎片,一样是池中鱼的记忆碎片,一时间,林昭晋入了第二个记忆画卷中。
  画卷内,池中鱼一袭蓝衫,整个人飘然欲仙,已然是一位元婴境大剑仙了,而就在他不远处的山巅之上正下着一场濛濛细雨,柳璃樱一袭红裙,一把折扇,美得令人怦然心动,而在柳璃樱的身后,则站着一位中年画师,画师眯起眼睛,手中撑开一把油纸伞,为自己与柳璃樱遮雨,他不是别人,正是画圣吴元子。
  “璃樱,我晋升元婴了!”
  池中鱼一脸振奋,但不忘礼数,冲着吴元子抱拳一笑:“吴先生!”
  毕竟,这吴元子是灵泽山壁画美人的创造者,更像是柳璃樱的父辈一般,所以池中鱼即便是成为了元婴境,但依旧对吴元子十分恭逊。
  吴元子轻轻点头。
  池中鱼继续看向柳璃樱,目光炽热,道:“璃樱,我已经取得了父亲的准允,可以迎娶你过门了,不久后,你便是我们岭南剑宗的儿媳了。”
  “哦?”
  柳璃樱微微蹙眉,道:“池公子,璃樱恭贺你踏入元婴,但是……谈何迎娶啊?璃樱生性闲散,不愿入什么名门剑宗,更没有什么山上的儿女私情,璃樱与公子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之缘,自然是万万并不敢高攀公子的,我想公子必定是误会了什么。”
  “啊!?”
  池中鱼的身形一颤:“璃樱,你……”
  柳璃樱嘴角轻扬,嗤笑道:“人世间的男子虚伪得很,与女子交往最终无非是为了享受那最后的床榻之乐,我本以为池公子与众不同,没有想到也是一般货色,池公子,你让璃樱失望透顶,请回吧,璃樱不会再见你了。”
  “璃樱!”
  池中鱼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柳璃樱!”
  但是,那一袭红裙,手握折扇,牵着白马的女子已然返回了壁画附近,回眸看了池中鱼一眼,目光透着淡然无情,旋即化为一抹金光沁入了壁画之中,再次成为了那壁画中的折扇神女了,从此一待就是数十年,直至林昭出现。
  ……
  “唰!”
  林昭的心神退出了浩然小天地,旋即将飞剑浩然召回蕴剑湖,他正襟危坐在池中鱼的前方,此时都有些心疼这位百花天下的天之骄子了。
  池中鱼,这名字起得好啊,巅峰剑仙又如何,不过是人家池中养的鱼儿罢了。
  “……”
  池中鱼知道林昭已经洞悉一切,一脸羞愧道:“惭愧惭愧,这等破烂心境竟然让林昭你给看见了,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林昭笑笑:“不会,池公子可千万要信得过林昭。”
  “嗯。”
  池中鱼皱了皱眉,道:“继续下棋?”
  “不下了,没意思。”
  “确实。”
  两人都兴趣索然,菜鸡互啄,属实无趣。
  不过,林昭按照约定,也没有返回天字号房,而是就在月光下,于池中鱼的院子里立起了拳桩,开始走一趟农夫九拳的路数,顿时身周拳罡暴涨,拳意流淌,一招旱地拔葱威风凛凛,紧接着身躯一沉,便是一招气冲斗牛,这两招里蕴藏的拳意极为浓郁,威力也最强,但到了第三招阵马风樯式的时候,拳意就陡然下跌了,似乎这一式不管怎么练始终是练不出精髓来。
  不过林昭无所谓,慢慢练就是了,不急着求那个结果。
  池中鱼翘着二郎腿,从侍女手中接过瓜子,一边嗑瓜子一边饶有兴致的看林昭练拳,没有想到他除了剑客的身份之外,还是一位武夫,虽然只是二境武夫,但……这拳架拉开的时候气势十足,还是颇为拳法宗师的气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位云游境极境武夫呢。
  一直练拳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练拳进度条又飞涨了不少,林昭擦擦汗,也坐下了,毫不客气的开始吃池中鱼的零食点心。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池中鱼问道。
  林昭想了想,道:“灵泽山的百美图已经看完了,接下来想继续东进,去许氏王朝的境内游历一番,看看许氏王朝的风气比之古蜀国如何。”
  池中鱼不禁失笑:“你怕是要失望,不如就不要去了。”
  “风气真有这么差?”
  “确实很差。”
  池中鱼咧咧嘴:“我是许氏王朝山上的修士,不便多说,你还是自己去游历看看吧,不过此处向东就进入江州的地界了,若是你不愿意御剑的话,还是走水路最为方便,顺着灵泽江前往江州府,刚刚好是顺风顺路,还能一路欣赏江景。”
  “知道了,那就走水路。”
  “我们池家经营许氏王朝南方二州的水路多年,如今刚刚好有一艘凫羽龙舟停靠在灵泽山,明天起行,少侠若是愿意的话,我为你留两张凫羽龙舟的贵宾船票,刚刚好我也去一趟江州府,不如就一道同行算了。”
  “唉。”
  林昭一声叹息,道:“还是想多看她一眼?”
  “没办法。”
  池中鱼苦涩笑道:“忘不掉,就是喜欢,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没出息。”
  “确实……”
  ……
  清晨,林昭返回天字号房。
  “公子,回来啦?”
  柳璃樱上前,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恭敬道:“喝了一夜的酒,定然也累了,这是璃樱为你准备的醒酒汤,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吧,你都已经好久没有好生的歇息一下了。”
  林昭看了她一眼,心中自嘲,我哪有资格休息哦,你那池公子一整天的盯着,生怕我入睡之后不小心对你做了什么,如今剑心已经稀烂了,真到了那时候,池中鱼还不剑心自爆啊。
  “不歇息了。”
  林昭摇头道:“我打算去南方江州、龙舟游历,所以刚刚好搭乘池家的一艘凫羽龙舟,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起行登船。”
  “是!”
  不久后,林昭牵着毛驴,带着柳璃樱离开了灵泽山下的小镇,在渡口处果然停靠着一艘颇为华美的巨型舟船,不同于官家行船,这艘凫羽龙舟两侧镶嵌了许多浮力宝石,船体周围更是阵法密布,是有极强的抗击打力的,一般的官家行船碰到水底蛟龙作恶,大概率就没了,但这种凫羽龙舟则不会,相反,江底的蛟龙遇到这种庞然大物会退避三舍。
  “林昭!”
  渡口处,池中鱼已经在等待了,目光在林昭身上停留一秒钟之后,就一直停留在柳璃樱的身上了,直到一旁的金丹长老提醒一声之后,池中鱼这才拿出两把金灿灿的钥匙,道:“这是凫羽龙舟二楼仅有的两间贵宾房的钥匙,我给你们留下了。”
  “谢池公子。”
  柳璃樱走上前,只取了一把钥匙,道:“我与我家公子住在一起,只要一把钥匙就可以了。”
  池中鱼心口再次传来心碎的声音。
  林昭则熟视无睹,牵着毛驴,碎吧碎吧,碎着碎着就习惯了,这世上的哪个大冤种不是这样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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