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皇弟不可以!(14)

  她钟灵毓秀的小少年。
  比皇宫所有皇子公主加起来,都来的出众的小皇弟。
  此时孤身一人站在学堂外。
  身上的衣袍已被落雪打的湿透,黑发染了层白,一张脸冻得毫无血色,捧着书本的手指已是僵硬,那关节处的赤红,刺的婴浅一双眼,都泛起了疼来。
  这个时辰,他不该在学堂中,听着太傅的教习吗?
  为何会孤身一人,在外头冻着?
  婴浅愣住了。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
  就听一阵凌乱的动响,打学堂内部传来。
  门被从内推开。
  最先踏出门的男子,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一身浅青蟒袍,眉眼生的凌厉傲慢,下巴扬的老高,他用眼角睨着夏侯璟,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讥讽道: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学堂,跟我们一同读书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瞧着,可是晦气的很呐。”
  “八皇子说的是。”
  给他身后,一身材矮小的男子奉承道:“近几日,我连书都读不下去,怕不就是因为周围有脏东西在,污了眼睛哦!”
  “是该跟太傅说说了,我看这学堂人都够多了,可不该再进来一个。”夏侯渊环抱着双臂,看夏侯璟仍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皱眉道:“你但凡要些脸面,知情知趣点,就抓紧滚回你的破地儿去,以后莫要出门,免的脏了本皇子的眼!”
  他阴沉着一张脸,声音越来越重。
  直将学堂中的其他人,也都吸引了过来。
  夏侯连沂走出门,目光打夏侯璟身上绕了半圈,落到夏侯渊的身上,笑道:
  “八皇弟这是在气什么呢?”
  “五皇兄。”夏侯渊轻哼一声,指着夏侯璟道:“还不是他!一个不详的扫把星,非要过来凑热闹,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贱奴肚子里的爬出来的,还想和我们相提并论!真是痴心妄想!”
  他生母贵为妃嫔。
  娘家那头的势力也是不弱。
  加上从小得皇上的喜欢,性情跋扈,平日里其他皇子都会退让三分,自然不会给夏侯璟留颜面。
  夏侯连祁却仍是神情淡淡。
  “哦?八皇弟的意思,是不想让十七皇弟来学堂了?”
  “不是不想。”夏侯渊背负双手,傲然道:“是他不配!”
  他一语定论。
  浑然没将夏侯璟,放在与自己相同的地位当中。
  夏侯连沂唇角噙笑,仿是觉察到了什么颇有趣味的事儿一般,道:
  “那不如,让太傅来决断吧。”
  “太傅?”夏侯渊皱起眉,不悦道:“他能决断个什么?”
  “毕竟是我们的太傅。”夏侯连沂像是毫不在意他的无礼,轻声道:“之前太傅不是夸赞,说十七皇弟在文采一路,颇有天赋。不如你就同他比一比,若是你赢了,那十七皇弟,以后就是想来,怕是也不好意思了。”
  “和他比试?”
  夏侯渊正欲拒绝。
  他可是千尊万贵的殿下,和夏侯璟这个不祥之人,说是千差万别也不为过。
  哪里能做这自降身份的事儿。
  可转念一想,夏侯连沂会如此,怕不是也想赶走夏侯璟。
  他才读了几天的书。
  怎能比的过夏侯渊这么多年的学问。
  这胜负,已经送在了眼前。
  能让夏侯璟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和他们的区别,似乎也是不错。
  夏侯渊轻笑一声。
  反正他今个有空闲,正好跟着他玩玩!
  “好啊,我答应了,但是他可不一定会答应啊。”
  他斜眼去看夏侯璟。
  少年合上了书,一双毫无温度的眼定定看着夏侯渊。
  不知怎的。
  夏侯渊竟然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惊。
  好像看着他的,不是个被皇宫所有人排挤的小少年,而是一头凶狠的恶兽。
  随时都有可能冲破栏杆,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这慌乱感,只瞬间晃过。
  他很快反应过来。
  又是一阵莫名。
  他会怕这小小的夏侯璟?
  开什么玩笑!
  夏侯渊沉下脸,看着夏侯璟的眼里,满是不善。
  “我答应。”
  在外面冻了太久,夏侯璟的嗓音有些沙哑,添了几分不符年纪的冷冽和沉稳。
  他没有拒绝。
  也不会拒绝。
  输赢如何,他心里早有定夺。
  然而这份自信,在夏侯渊看来,可是颇为狂妄。
  他又是笑了,讥讽道:
  “我看你,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还想和我较量,胆子倒是不小。本皇子今个就好好教导教导你,什么是规矩!”
  夏侯渊转身重回学堂。
  那矮个男子,自然也忙随了上去。
  临进门前,还不忘瞪了夏侯璟一眼。
  显然是厌烦他的不识趣。
  夏侯渊可是皇上最为看好的皇子之一。
  还想和他最对?
  怕是疯了不成。
  给他看来,夏侯璟就该乖乖的跪下认错。
  然后滚到夏侯渊永远都看不到的地儿。
  省的他心烦。
  还比试?
  能赢就有鬼了。
  不自量力!
  矮小男子刻意甩起了袍袖,劲风扫过夏侯璟的面颊,带来一阵清晰的刺痛。
  他却仍是面无表情。
  甚至连眼都未眨一下。
  夏侯连沂倒是对夏侯璟感了兴趣,多看了他两眼,才回去学堂。
  夏侯璟也跟着进了门。
  与此同时,婴浅也动了。
  她走到方才夏侯璟站的位置,透过窗,看向学堂内部。
  在这处,能清晰的听见看到,学堂当中的种种。
  她的小少年,莫不是这段时日里,都是这般度过的。
  婴浅却毫无所知。
  夏侯璟每日回去,在她面前,都是不漏半分痕迹。
  浑然没提起过,学堂当中受到的欺辱。
  婴浅叹着气,她才在外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全身发麻。
  夏侯璟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
  他怎么能这么懂事?
  她的一颗心,都要融化掉了。
  只剩下对夏侯璟的疼惜。
  这次比试,不管是输是赢,她都得想个办法了。
  婴浅并非是对夏侯璟没信心。
  只是他进学堂的时间太短,和夏侯渊比起来,不知弱了多少根基。
  若是等上一年都好。
  此时怎能相比?
  但若是输了,夏侯璟又该如何?
  婴浅揉着额角,思索片刻,心里头忽然生出个主意来。
  也许,夏侯璟并不需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