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但果决这个词他阿妈教过他。
因为他叫果果嘛,所以果子,果实,果断,果决,果敢,他阿妈都教过他,都是好词。
他既然叫果果自然要果决了。
所以他努力按下了心中酸酸的感觉,摇了摇头,道:“这就是农夫与蛇,我不要做农夫。”
这是他的睡前故事,两岁开始就听的。
至于把大伯爷和他奶比喻成蛇嗐,原谅他还是个小孩,考虑得不会那么周到,但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
韩则城却对儿子融会贯通的本事很满意。
还会学以致用了。
他道:“就是这样。”
果果被他爸称赞,非常高兴和骄傲。
这一高兴和骄傲,也就把之前的那一点点心酸和不忍就全忘光了。
小孩子,有时候也是很残忍的。
韩则城又问他,道:“今天跟你何叔叔出去玩得怎么样?”
果果立即道:“不是玩,是工作,今天我见到了好些东西。”
又兴冲冲道,“原来棉花不只是用来做棉衣棉裤棉被的,竟然能变成线,然后织成布,我还试了试。”
今天何宗熙带他去了一个国营纺纱厂。
那里有他认识的人确切的说,那里的原形是他们何家的老纺纱厂,里面现在还用着不少以前的老纺纱机和织布机,并没有得到多少改良,反而织的布比以前更单一了。
苏若笑道:“那你以为为什么给你做衣服的布叫棉布,叫着好听吗?”
果果恍然大悟,原来棉布是这么来的
“不过我不喜欢一个大叔,”
果果又道,“说起话来跟别人掐着他喉咙似的,又难听又讨厌。”
苏若敲他,道:“就你会说人。”
“真的啊,阿妈。”
说着他就掐着喉咙模仿那人,道,“哎哟,这不是我们何家大少爷呢?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大少爷给刮来了啊,是过来缅怀你们何家旧日的好风光吗?不过我记得没错的话,大少爷不是应该在什么农场吗?哎哟,现在怎么住牛棚的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了?不是偷来的吧?”
果果记性好,把那人当时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学了过来。
苏若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人说话这么难听?
然后就听果果继续道,“当时我看到何叔叔很生气,就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
苏若瞪着他。
韩则城道:“你说了什么?”
果果“呵”了一声,觑了自己阿爸阿妈一眼,然后小心道:“我跟他说,你这么丑,都能穿得人模狗样的,何叔叔怎么就不能穿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听得人起鸡皮疙瘩。”
苏若“噗嗤”一声笑出来,但立即就觉得不对,把笑又给憋回去了,轻咳了一声,道:“你这么说话,别人没拿着扫帚把你跟你何叔叔赶出去?”
果果想到那人气得面色发青的样子耸了耸肩,道:“大概是想吧,不过他怂只会干瞪眼骂人了。何叔叔说没事,我们出来后他还跟我说说得好,还请我吃了冰棍。”
苏若:
苏若打发了果果去厨房找张妈,就讪讪地跟韩则城道:“嗐,韩大哥,果果这样子,好像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是不知道,他都已经是幼稚园一霸了,连高班的学生都被他打过好几个了。”
好在幼稚园老师和班主任都照顾她是军嫂,在中间帮忙调停了,她又送了东西,赔了医药费,那几家家长才没过来闹。
好在打完那几个之后倒是消停了,现在那些孩子都听他的
韩则城淡道:“没事,我小时候打的人更多。”
苏若:
你们就都纵着他吧!
不过她还是嘟囔了一句,道:“那也像他这样嘴欠吗?”
韩则城笑了出来,道:“不会,我动拳头的时候比较多。”
嘴欠不,话多应该是像你。
但相信我,直接动拳头绝对比动嘴皮子更令你头疼。
当年没人拿他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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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听了果果的话韩则城晚上就问了问何宗熙是什么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苏若带着果果住在芳园路,如果没有何姨和张妈的照顾,他是不可能放心的。
所以这个情他是一定得领的。
何宗熙道:“没事,就没想过这事这么容易,我明天再去机械厂看看。”
原来他和果果今天去的纺纱厂原形就是何家的旧纺纱厂。
不仅里面的很多工人都是原来何家的旧人,就是好几个车间主任和现在的副厂长也是何宗熙认识的。
何家厚道,对工人不差,所以很多老人还念旧情。
今天就是何宗熙认识的一位车间主任领了他们进去参观。
纺纱厂有一些搁置的旧纺纱机,何宗熙原本是想跟认识的人套套关系,看能不能把这些旧机器租了或者买了,反正农场那边棉花产量也不算特别多,新机器不容易买到,农场那边也不愿一下子掏太多的钱买新机器,所以暂时就先用些旧的就行了。
本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那车间主任领了何宗熙见了厂长,厂长虽然还有疑虑,但看何宗熙有正规的农场介绍信,戴了两顶高帽子,既能支援农村建设,又能帮厂里处理掉那些垃圾,还能创收,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道这时候就来了个副厂长。
也就是先前果果学话的那位副厂长。
这位副厂长姓朱,叫朱常。
朱副厂长是原来何家纺纱厂的管事。
逢迎和马屁十分拿手,是他爸十分信任和器重的人。
但十年前,也是这位朱副厂长第一个贴了何家的大字报,揭发了何家剥削和压迫工人的血泪控诉,然后领着一班工人冲进了何家,抄了何家,打死了他爸,打断了他妈的腿如果不是韩则城让人赶过来,明里说打到资本家,暗中却送走了他们,他跟他妈大概也活不下来。
朱常看见车间主任带了一个人去了厂长会议室。
总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猛地想起来什么之后心里就是一咯噔,敲了敲门就也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跟厂长“揭发”了何宗熙资本家狗崽子的身份。
说他过来厂里肯定是不怀好意,说不定是想搞资本主义复辟。
所以本来已经说得**不离十的合作自然是泡了汤。
何宗熙抽了一口烟,面色忽晴忽暗,道,“我没想到那狗东西竟然在纺纱厂做副厂长。”
韩则城皱了皱眉,道:“纺纱厂那边新机器都是从机械厂购置的,后期维修应该也是机械厂提供,两边联系怕是不会少,你过去机械厂那边也不一定能成功。”
何宗熙掐灭了烟,笑道:“没事,我就去看看,也没想现在就弄到机器,不就是几台旧的纺纱机吗?还有好几个月,急什么,我倒是想看看那狗东西现在能量有多大我看他现在看到我倒是怕得很。”
现在可不是想打人就打人,夹着私心和贪婪之心想批斗谁就批斗谁了。
当年没能斩草除根,现在就得接受反噬。
韩则城道:“这段时间我正好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但他也不会随便插手。
何宗熙笑道:“没事,这些小事我能搞定。不过,”
他皱了皱眉,道,“今天我进了那狗东西的视线,他心中不安,怕是会找人调查我可能会给嫂子还有果果带来麻烦,我过几天就走,不要因为我们何家的事让嫂子和果果受到了什么误伤。”
韩则城是个警觉心多高的人,在何宗熙提醒之前他自然已经想到了这点。
他嗤笑了一声,道:“放心,我会警告他。”
“我好像又利用了你一回。”
何宗熙似笑非笑道。
韩则城警告朱常,朱常自然也不敢动跟苏若住在一起的他妈。
韩则城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没做错什么,我接受你的条件,买了这房子,让阿若和果果住过来就已经答应会处理这些事。”
本来就是两个人的合作。
情分之下也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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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则城回来了,晚上苏若就和韩则城又暂时搬回了楼上住。
韩则城问她爬三层楼行不行。
苏若好笑,道:“你忘了医生说我应该多走动了?尤其是过了三个月之后,多动动有好处,不然孩子会难生。”
一说孩子难生韩则城立即就不出声了。
这事简直不能多想,一想心里就是煎熬。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抱着她却没有怎么亲热,就是听她说话,听她说了许多他不在时发生的事其实有些事情她在电话里说都已经说过了,但他仍是很有耐心的听她说,看她困了就哄她睡觉。
苏若现在嗜睡,本来说着话是困了的,但听他哄自己睡觉反而精神了,手搭在他胸前,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然后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道:“现在就睡了吗?”
眼睛明亮又清澈,但又雾蒙蒙地,像浸了露水,看得人心都发颤。
两人一向床上和谐,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意思。
他的声音一下就哑了,柔声道:“乖,你有了身子,别闹。”
他也怕自己一身蛮力,一不小心就伤了她或者孩子。
白天的时候张妈还旁敲侧击的暗示,让他不要冲动。
可苏若却相信他的自制力。
她低声道:“没有闹了,医生和书上都说只要注意些,四个月到七个月都没事的。”
说完又问他,道,“你不想吗?”
她可是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需求是有多旺盛的。
她伸了伸脚,都能感觉到他了。
韩则城被她蹭到,倒吸了一口气。
他当然想。
在边境偶尔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
可是就算是这样,他现在也不敢有丝毫的放纵能抱着她,亲一亲她已经很满足了。
他伸手抱着她,然后低头小心地吻着她的脸颊和脖子,道:“那我就服侍你,累了就睡觉。”
苏若哼唧了一声,道:“我帮你。”
“怎么帮?”
他道。
苏若就探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他全身都僵了僵,以往他让她帮他这么做的时候,她每次都娇气的拒绝,他逼她她就泪唧唧地看着他,他便不忍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说
苏若看他全身紧绷的样子笑了出来,虽然心也“砰砰”跳着,有些害羞,便伸手缠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和他接起吻来。
这个时候的他是十分温柔的,缠绵起来也会让她觉得格外被他珍爱这种幸福简直让人晕眩,她一点也不舍得就这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