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撕破脸皮

  王卫涛迎着众人揣测的目光,笑了一声,将问题又抛了回去,“正如丞相大人所说,我等作为端王殿下姻亲,不适合在此事上置喙。”
  “话虽如此,但眼下多事之秋,您二位还是该规劝着圣上,为了江山社稷,早做打算。”
  那人接着话头,不打算将这事儿就此放过,“两位大人碍于身份不好进言,下官可代为上谏。”
  王卫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许相逢身上一落,许相逢却好似没察觉他的打量,只叹着规劝那人,“圣上不乐意听这些……”
  话说到一半,许相逢突然截了话头,“开殿门了。”
  此话一出,三三两两懒散扎堆的大人们迅速各自归位,整理了仪容,等殿前内侍宣过之后,按品阶先后进入金銮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安宁扯着嗓子,在众臣朝拜后宣告。
  先前向许相逢进言的人,没有听从劝告,当朝谏言召回端王温哲翰。
  高位上的皇帝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眼一转看向许相逢,“丞相以为如何?”
  “老臣以为,如今贤王殿下下落不明,确不宜让端王殿下身处险境。”
  许相逢一拱手,答得恭敬,“眼下南疆叛乱已定,羌国已灭,与西戎的和谈也暂时告一段落,为保社稷安稳,召端王回京待命以防外邦小人算计,当是稳妥之策。”
  “朕记得,丞相前些日子,还进言说端王需得历练,朕也才将处理原羌国之事交予老三。”
  皇帝听得点头,话出口却翻起了旧账,“现如今,肖爱卿一行才刚到南疆,羌国遗留事务还未处理。丞相此时让朕调老三回来,岂不是显得朕朝令夕改,没个定数?”
  “此一时,彼一时。”
  许相逢神色不变,“近来听闻游祝、百越之民,因羌国覆灭,而四处作乱。为了端王殿下的安全,自是该谨慎些。毕竟——”
  许相逢话头一顿,微抬首对上高座上的皇帝,意味深长地提醒,“一众皇子里,如今只有端王殿下还知音信。”
  看着已然不再掩饰自己野心的许相逢,皇帝的脸色冷沉更甚,森寒的目光扫过朝中一班朝臣,“众爱卿,都是如此想的?”
  “圣上明鉴,丞相所言确为社稷根本计。”
  殿中一人出列叩首,“圣上所选接手西南、羌地之钦差,皆是朝中栋梁,想来处理这些事务不在话下。今皇室凋敝,殿下年已至而未婚,当召殿下回京与王小姐完婚,早日诞下麟儿,延续皇室血脉。”
  有了一人带头,底下一班人纷纷附和。
  皇帝都给气笑了,“朕还没死呢!你们就已经急着向朕的孙儿尽忠了?”
  “微臣惶恐!”
  底下一老臣一拜到底,“臣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连还能为圣上尽忠多少时日都未可知,怎敢有此二心?”
  那老臣说着惶恐,却也并不打算在此事上让步,“容老臣说句不好听的,圣上如今虽正值壮年,但也不该不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这毕竟事关山河社稷,不可不慎重啊,圣上!”
  那老臣大拜高呼,殿中朝臣纷纷跪拜请皇帝召回温哲翰。
  皇帝沉眼盯着混在众臣呼声里跪下去的许相逢,笼在袖中的指节攥得青白。
  他是算准了,自己不能不召老三回来!
  一旦自己派人送去诏书,老三不知所踪的消息,也就再瞒不住,这朝堂必将大乱!
  到那时,也就该轮到自己,步叔伯子侄的后尘。
  温家无后继之人,李家、晏家皆以败落,郭家远离朝政久已,这朝堂就理所应当地该由他们许家接手。
  他许相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甚至不惜舍弃老三,断送他自己这一脉!
  “好好好,好得很!”
  皇帝咬牙连声说着好,眼中怒火有如实质,“你们这是逼着朕,自己把自己的脸皮撕下来放在地上踩!众卿可真是忠心得很!”
  “请圣上以江山社稷为重!”
  顶着皇帝的怒火,群臣却步步相逼,非得要得一个结果。
  “小小蛮夷都无法制服,何以治理天下?”
  皇帝怒喝着拍案而起,“这件事都处置不好,也不必叫他回来了!”
  底下还有人进谏,却被皇帝叫禁卫军拖了出去。
  “此事朕意已决,谁再多言,杖刑伺候!”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留下身后一众朝臣议论纷纷。
  下了朝,皇帝就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中,拒不见人,就连之后的早朝也是一连几日缺席。
  但就算如此,请他召回端王的人还是天天在御书房外跪着,请他召回端王的折子还是堆满了案头。
  皇帝杖责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御书房外跪着的人才渐渐少了。
  但他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他终究是要顺他们的意,下诏让老三回来的。
  可他如今除了撒泼耍横地独断专行,已是没有别的拖延时间的法子。
  至少,要再拖他们个一月半月,给舒澜小子多一点时间。
  能找到老三最好,若是找不到,或是只找了尸骨,也好有时间让他准备调度。
  晏家那边也需要时间。
  他许相逢既然有了底气跟自己撕破脸,只怕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老三,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既然他许相逢做得这么绝,那也就休怪自己釜底抽薪!
  两个月后,皇帝终究是拖不住了,下诏召温哲翰回京。
  诏书离京的前一天,皇帝收到了北疆的折子——请求肃清吴放等一干叛国之人的折子。
  “哈哈哈哈,好,好!”
  御书房里,皇帝按着折子笑得癫狂,眼里的狠毒混着快意,“不愧是边疆最利的刀,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给人如此惊喜!”
  “朕倒要看看,没了北疆,拖着残局未解的南疆,你这老杂种要怎么啃下西晏这块硬骨头!”
  皇帝盯着在案头堆成堆的,请他召回温哲翰的折子,阴鸷的神色里隐着疯狂,“朕就遂你的意,召老三‘回来’。但愿,你接得住朕的这份礼!”
  第二天早朝,皇帝当着朝臣的面颁布了诏书,着人即刻出京。
  在一片“圣明”的呼声里,皇帝却提起了另一件拖了很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