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心神难定

  秦慕蓁的话让郭佳有些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郭佳将晏清抱着又往上拖了点,让晏清的脖子枕在自己臂弯,微微仰着。
  “可以了。”
  秦慕蓁点了头,走上前却是一把捏住了晏清的脸,手上用力在她下巴上一摁,端着药碗就给她灌了下去。
  等碗里的药见了底,他才松了手,随手用袖子擦了晏清嘴边的药渍,才跟目瞪口呆的郭佳解释,“这种死犟的人没了意识,只有这样才能撬开他们的嘴,把药灌进去。”
  不管是他的动作,还是说话的口吻,都给郭佳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好似做过了很多遍,但他的态度却有些怪。
  倒是给她一种从前自己惹了爹生气,她爹想修理她却又舍不得,最后只能自个儿到一边生闷气不理人的感觉。
  或许这秦慕蓁,是秦家晏清的长辈?
  郭佳看着秦慕蓁的背影猜测着,却不想那人到了门边却突然回了头,惊得她心里一跳,装模作样地用帕子擦着晏清脸上的血污,余光却不住地往门边瞟。
  结果他好似并不是发现了她的打量,而只是到了门口,转身关门而已。
  等门关上,郭佳松了口气,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也不用这么做贼心虚。
  “你打算捂死我?”
  郭佳正胡思乱想着,却又听见一道微弱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顿时又惊得她一抖,手里的帕子没抓稳,滚落到了被子上。
  她忙去捡帕子,将渐渐冷掉的湿帕子捡到手里,她忽地又怔住了,无意识地将帕子攥紧手里,才呆愣愣地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怎么这副表情?”
  靠在她臂弯的人苍白着脸色,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清,却还要笑着打趣她,“这傻呆呆的样子,可不像我们胸有沟壑、精明强干的郭大小姐。”
  郭佳鼻头一酸,颤着唇咽下喉头哽咽,勉强抹嫌弃的笑,跟她犟嘴,“你还笑话我?看看你这样子,风吹就倒,可一点不像吃茶疆场的巾帼将军。”
  “确是没料到北疆寒风这般厉害。”
  晏清笑着应下她的话,撑着想坐起来。
  郭佳忙起身给她找了个软枕靠着,将手收回来的时候,却见了一片殷红。
  晏清扫了眼她被血浸湿了的袖子,却又笑着接上自己方才的话,“不过也亏这寒风,冻住了伤口。”
  不然她可能在秦慕蓁等人来之前,就因为失血过多倒下了。
  郭佳在心里把她的话补全,连连眨了几次眼,别过头起身,“我去取伤药来给你包扎。”
  这一路惊惊慌慌的,她倒是忘了到了这暖和处,这人身上被霜风冻结的伤口解冻后,还会继续流血。
  郭佳刚走到门口打开门,却见红妆正端着水盆准备敲门。
  “我来给将军处理伤口。”
  红妆说着,示意郭佳让路。
  郭佳忙让开路,却在红妆擦身而过的时候,瞥见了她领间露出来的绷带。
  屋外的寒风吹进来,让郭佳打了个哆嗦。
  匆匆关上门,郭佳快步走到红妆身边,在她放下水盆之前,将她打算放盆的凳子搬了起来,“你之前伤得也不轻吧?还是让我来吧。”
  “皮外伤,不碍事。”
  红妆如此说着,却也没有跟她客气,“如果你觉得闲着过意不去,过来帮把手也行。”
  这不客气的话让郭佳有点不舒服,就像自己正准备做某件事,却突然被人命令或者训斥了一样。
  虽然红妆也许并没有这意思。
  看着红妆端着水盆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郭佳才连忙转身紧走几步,赶在红妆之前把凳子放在了床边,又将外屋的窗户支开一些,把屋里的火盆都挪到了床边,将周围烤得暖和些。
  在她做完这些回到床边,红妆已经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捧伤药和绷带,用剪子剪开晏清后背上的衣物。
  郭佳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剪子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记得红妆进来的时候,除了端了一盆水在手上,别的什么都没有。
  伤药和绷带也就算了,估计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都习惯了带点儿这些东西在身上。
  巴掌大的剪刀,她是揣在哪儿带进来的?
  只是随着晏清后背上的衣服被剪开,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郭佳也就没了探究的心思,盯着那皮肉翻卷的伤口,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在一抽抽地痛。
  若不是她替自己挡这一刀,只怕自己的脑袋都已经掉在雪地里了。
  扛着这样的伤,她却一声没吭,扭头就又被卷入了混战。
  看着红妆倒在伤口上的伤药转眼就被鲜血吞没,刚从她手上接了剪子的郭佳心都揪到了一起。
  这样大的一道伤口,若是不能止血,晏清怕是熬不过这个晚上!
  见伤药止不住血,红妆干脆撂了伤药,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短刀,用帕子擦过一遍,过了水又在火上走了一遍。
  只是她刚将短刀从火焰上挪开,却对上了郭佳皱成一团的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郭佳见她看着自己,忙搁下剪刀问,“要帮什么忙?”
  红妆迟疑了一下,将绷带和伤药往她面前一推,“你替将军处理下别处的伤口。”
  她这一说,倒是让郭佳想起了秦慕蓁之前的嘱托。
  晏清的手冻成那个样子,不用冻伤膏揉搓几回化掉淤积的血,日后也就不用拿刀舞枪了!
  绕到晏清身前,郭佳从怀里掏出冻伤膏,牵了晏清之前握枪的那只手,一边上药一边揉捏着,便是虎口上的枪受了力道又裂了开来,她也没停手。
  只是看着那裂痕周围深深浅浅的疤,她心里就格外的不舒服。
  这是要撕裂多少次,才会在同一个地方留下如此多深浅不一的疤?
  最长的一道疤痕,甚至绵延到了手腕。
  便是新裂开的口子,细细看下去,也是一叠叠的断层,显示着此处的伤曾在撕裂冻结后又反复重复着这过程。
  除了撕裂最严重的虎口,她的掌心也磨破了一片。
  破损的皮,外翻的新肉,以及陈年的老茧,让郭家每一次下手揉开她手上冻结的血液时,都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手,才让她不遭那么多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