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定律

  叶知栀看着他弯起的唇角,不知怎么的,心情微有些复杂。
  她没有理会他,低头继续翻阅手上的资料。
  直到汽车开上高速公路,叶知栀突然想起个问题。
  “对了,我们去B市了,那迟迟怎么办?”
  副驾驶座上,叶知礼从后视镜瞄向他们。
  江宴辞不露声色地他的方向瞥了眼,迅速接话:“放心,我已经托人去照顾迟迟了。”
  “你托人去了?”叶知栀对上他的视线,心里顿时有了猜测,“你那个总是要换工作的小助理?”
  “嗯。”江宴辞给出一个简短的回答,低头看向手上的文件,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知礼哥,叶氏集团现在是什么情况?”
  叶知礼的注意力转移:“爷爷到最后一刻,也没有放权给任何人。”
  “A市是奶奶的故乡吧?”叶知栀问。
  叶知礼点了点头:“我想,爷爷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
  “那他为什么……”
  叶知栀翻过一页文件,有点难以置信:“那个叶若琳——不,薛若琳和叶知书,竟然敢这么做……”
  ***
  B市,叶氏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
  “生下来?你疯了?!”叶若琳极力按捺着,才忍下了惊呼的冲动。
  她捂着小腹,往四周张望一眼,神色焦虑:“万一让人知道这个孩子……”
  叶知书瞥她一眼,神色自若:“这不是很简单吗?”
  “你就随便找个人结婚,然后把他生下来,反正那流着叶家的血,怎么查也不会露馅。”他轻轻笑了声,说得轻描淡写,“我这也是在帮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难道你想等你以后结婚生孩子了被发现吗?”
  叶若琳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随便找人?你以为找个人接盘,是这么简单的事吗?谁会愿意……”
  叶知书轻嗤:“暗地里操作一下,让他误以为你怀了他的孩子不就行了?”
  他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眼:“我看,你那个律师竹马就挺不错的。”
  “你——”
  “你不会还惦记着江宴辞吧?”
  叶知书冷笑了声:“你死心吧,他宁愿跟着一无所有的叶知栀跑了也不愿意看你一眼。”
  他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叶若琳的心里,她颓然又无力地坐回到椅子上。
  “不然你想让这个孩子当私生子吗?”叶知书提醒,“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叶若琳六神无主:“可是……万一让别人知道……”
  叶知书毫不在意地说:“你那个不靠谱的闺蜜已经解决了,你不说我不说,这事还会有谁知道?”
  这时,有人敲门。
  “谁?”叶若琳宛如惊弓之鸟般一跃而起。
  “慌什么?”叶知书喝止,又朝门外说,“进来。”
  门打开,进来的是秘书。
  “小叶总,会议室那边已经就绪,股东大会就要开始了。”秘书说。
  叶知书淡淡地说:“好,我知道了。你先过去,我等会就过来。”
  “好的。”
  秘书离开后,叶知书站了起来,低头扣上西装外套的袖口,警告的声音压了下来:“别忘了你的身份,等会该怎么做,该清楚吧?”
  叶若琳紧咬着下唇,许久,艰难地点了点头。
  ***
  下午两点半,叶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准时召开。
  “……下面,请各位股东进行表决。”
  在场的股东陆续举起了手。
  叶若琳坐在席位上,显得踹踹不安。
  叶知书视线扫向她:“若琳,你不”
  “我,没,不是,三……堂哥。”她也颤抖着举起了手来。
  叶知书满意地收回目光。
  主持人:“好,撤销现任董事长叶国为的职务,三分之二以上股权的股东同意,决议通过,那么,接下来的议题是——”
  “等一下!”
  会议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打断了主持人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那三位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叶若琳浑身一颤,迅速看向叶知书,又低下了头。
  靠近主席的位置上,一名身形清瘦、约莫四五十岁的男子站了起来。
  “知礼?”
  叶知栀看向会议席上说话的那人,那就是他们的三叔叶向文。
  他一身西装革履,意气风发,模样正经严肃。
  叶知礼停下脚步,迎着他的视线,冷声道:“爷爷还躺在病床上,三叔就忙着争夺公司的人事权,是不是有些过了?”
  叶向文只叹了一口气说:“老爷子重病,我也很遗憾。但是他丧失了意识,已经不适合再领导集团了,我们家人可以等老爷子,但是集团不一样,这涉及了无数的员工的问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集团着想。相信老爷子和在座各位股东也能理解。”
  “知礼,老爷子是怎么的人,你也清楚,你不会不理解吧?”他笑吟吟地反问。
  “我当然能理解。”叶知礼面不改色地接下他的话茬,“所以,我今天是来参加股东大会的。”
  “哦?”叶向文一怔,目光闪了闪,移向了跟在他身边的两人,“知礼,你是叶氏集团的股东之一,来这里也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今天是叶氏集团的股东大会,其余不干人等,是没有资格出席的。”
  叶知栀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说话。
  江宴辞上前一步说:“我们是叶知礼先生的代理律师,按照《公司法》和贵公司的章程规定,股东可以依法委托律师出席公司的股东大会,所以我们是有权跟着他出席会议的。”
  “律师啊……”叶向文意味深长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顿了顿,接着微笑说,“这样,那好吧。”
  “那知礼,赶紧入座吧,我们就要进行第二项议题表决了。”他又温言提醒,十足慈祥的长辈。
  叶知礼不为所动。
  叶向文问:“嗯?知礼?你还有问题吗?”
  叶知礼看向在场的人,淡声说:“在这之前,我要提出一个异议,你们刚通过的决议,是无效的。”
  周围一片静默,股东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作声。
  叶知书皱起了眉,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身,却被叶向文的眼神钉在原地。
  他转过身:“知礼,你可是在开玩笑?”
  叶向文短促地笑了声,接着说:“你手上只拥有16%股权,刚刚那项决议同意的票数已经超过了三分之二。”
  叶知礼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如果我说,在场的人里,有人其实并不具有公司的股东资格呢?”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落到众人的耳中,却像是一颗重磅炸-弹,被投入了水中,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会议室里,顿然响起一片哗然声。
  一片窃窃私语中,有股东提出质疑:“这是怎么回事?”
  “知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向文仍然是笑着的,但笑意没有到底眼底。
  叶知礼跟他对视,直白地说:“我的意思是,有人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叶氏集团的股权。”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叶向文深呼吸了一口气:“知礼,你在说笑吧?”
  “就算是说笑,也要注意场合。今天……”
  江宴辞却上前一步,将一叠文件扔到会议桌上,目光缓缓转向到叶若琳和叶知书身上。
  “这一份,是叶若琳小姐……哦,抱歉,我说错了。”
  叶若琳浑身一震,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薛若琳小姐和叶知书先生在B市这段时间的开房记录,以及——”
  “薛若琳小姐在B市医院孕检的报告,怀孕一个月,正好跟两位在酒店开房的日期对上了。”
  场内又响起一片哗然声。
  叶若琳脸色顿变,叶知书错愕几秒,迅速冲上前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要撕掉。
  “江宴辞!睡准你调查我们的,还有你这是污蔑,我——”
  江宴辞不紧不慢地说:“不用急着撕,都这个年代了,你以为撕掉一份,就没别的备份了吗?”
  “我的手机里,笔记本上,甚至网络云端上,都有备份。”
  叶知栀低头,忍着想笑的冲动。
  趁着对方还未反应过来,她抢先一步拿起文件,一份份地给在场的股东分发下去。
  叶知书猛地反应过来,怒从心起:“叶知栀!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你谁准你发的!给我住——”
  江宴辞伸手拦下他,扬眉:“不解释一下吗?叶知书先生,和自己的堂妹一起去酒店开房,然后去医院孕检。你告诉我,堂兄妹之间开房,如果不是别的原因,这不是乱-伦是什么吗?”
  叶知书像被踩中尾巴的猫,涨红了脸:“堂兄妹就不能一起住酒店了吗?一起住酒店,就是干那种事了吗?江宴辞,你的思想真龌龊!你……这是诽谤!”
  江宴辞睨着他,风轻云淡地说:“如果我说,我这里还有两位在酒店电梯里……咳,的视频,有兴趣看一看吗?”
  叶知书顿时哑了声,张着嘴巴。
  “算了,这件事不提也罢。”
  江宴辞却话锋一转,看向叶若琳,点名道:“薛若琳小姐。”
  “什、什么?”叶若琳从呆怔的状态回神,艰难维持着镇定。
  江宴辞淡声说:“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养父薛明义,A市西城医院的院长,涉嫌伙同他人伪造DNA鉴定报告,在今天早上,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了。”
  叶若琳脸色顿变:“不……不可能!”
  不仅是叶若琳,就连叶知栀也看向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接收到江宴辞的眼神时,顿时了然。
  叶知栀目光转向叶若琳,接话说:“怎么不可能?这种事情也不是能随便用来开玩笑的。是真是假,打个电话问问那边不就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