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林初念收拾着书包往教室外面走,她和陆灼约好了在校门口见面，把项链送回来给她。
还没踏出教室门，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以为是陆灼等得不耐烦了,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是董诗文打来的电话。
林初念疑惑地接通电话：“喂,诗文？”
今年以来她和董诗文很少联系了，春节的时候她也打了几个电话过去，但是那边都没有人接林初念也只好作罢。
“是我，念念你在学校吗？”董诗文声音沙哑听起来似乎有点儿累,“我有事儿找你。”
林初念点点头：“我在学校呢，出什么事儿了？”
她有些纳闷儿,今天是周五啊，还是上课时间难道董诗文不在学校？
“你在校门口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到。”还没等林初念回答，她就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林初念稍稍叹了口气,出了教室。
因为是周五,除了高三的学生都放假回了家,一中校门口人满为患，但林初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陆灼。
少年身材颀长眉目精致疏离,穿着和一中浅蓝色校服大相径庭的三中校服分外惹眼。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斜斜地倚在一中校门口的一颗榕树下，清冷又慵懒。
所有想上去要联系方式的小女生都被他冰冷的眼神所逼退,林初念咬了咬唇拉着书包肩带向他的方向小跑着过去。
见她过来，陆灼站直身体,伸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单肩挎在身后：“走吧,先带你去吃饭。”
“等等,”林初念拉住他的袖口,“诗文说要来找我，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吧。”
“她找你干什么？”陆灼微微皱眉，想不通为什么董诗文突然开始联系林初念，她自从上了高中就很少和大院里的朋友再联系了。
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先等她来了再说吧。”
还好没有等多久，董诗文就从学校相反的方向来了，她脸上有些脏明显比去年见到她消瘦了不少，穿的也并不厚实，哪怕是三月初春的天气也显得有些单薄了。
“诗文……你这是怎么了？”林初念担忧地看着她。
董诗文胸口轻轻地上下起伏，气息还没有喘均匀，她一点儿也不意外陆灼会和林初念待在一起：“念念，我好饿，能先带我去吃点儿东西吗？”
“啊？”林初念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立马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她带着陆灼和董诗文去了一中后街的一家牛肉面馆，味道不错价格也不贵，她有时候不想吃食堂就会来这里吃午饭。
陆灼给她们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后坐在对面打量着董诗文，她今天明显状态不对劲，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牛肉面一端上来，董诗文就顾不得烫，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吃的太急好几次被呛得大声咳嗽。
“你慢点吃呀。”林初念也放下筷子给她倒了杯水，“诗文你怎么饿成这样？”
她看着董诗文吃饭的架势，忍不住开始怀疑她已经两三天没正经吃过饭了。
董诗文摇摇头，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妈离婚了。”
“啊？”林初念被她这个回答惊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眼里董诗文的父母一向是模范夫妻，在大院里出了名的恩爱，怎么会突然离婚？
皱着眉头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面条，董诗文喝了半杯水才接着说道：“他们都不想要我，把我扔给了我奶奶。”
她这些年来成绩下滑、早恋、逃课打架，几乎所有坏学生该做的事情她都做过了，父母离婚后迅速再婚，谁都不想要这么个拖油瓶，只好把董诗文送到了住在城郊的奶奶家。
林初念不敢置信：“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半年前吧，”董诗文笑了笑，眼角却有些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陆灼看着她们两个红红的眼眶站起了身，准备去结账：“我去外面等你们。”
他觉得女孩子之间有话要说，他在可能不是很方便。
见他离开，董诗文才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念念，是不是我太坏了，所以他们都不喜欢我了？”
“不会的，你这么好，大家都喜欢你。”林初念抽了抽鼻子，有点儿想哭，“那你怎么没和奶奶在一起，她对你不好吗？”
她擦着眼角的眼泪，摇摇头：“奶奶对我很好，但是她半个月前去世了。”
年过七十的老人一点点轻微的疾病如果稍有疏忽就会有危险。
出事那天她不在家，这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世上唯一还爱着她的人也不在了，而她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林初念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安慰不了眼前的人，只能用自己温热的掌心抓住对方的手。
董诗文抬头看了一眼门外陆灼的背影，说：“念念你真的很幸运，有人可以没有理由的喜欢你。”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嗯，我爸爸妈妈很爱我。”
“爸爸妈妈？”董诗文破涕为笑，侧过头看着她，“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林初念一头雾水。
“不知道就算了，”她摇摇头，站起身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苦也诉了，饭也蹭了，我该走了。”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林初念立马拉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不知道。”她洒脱地笑了笑，“大概不会留在C市了。”
林初念茫然地看着她：“那你不读书了吗？”
“有钱就继续读吧，现在只想出去看看，找找我生活的意义。”
董诗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抱了抱她：“念念再见，我一定一定会想你的。”
虽然上了高中两人联系日益减少，但林初念一直在她心里有个特殊的位置。从牙牙学语到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两人认识了十几年，她可以无条件相信这个人会永远对自己好。
“等等！”林初念抹了下眼泪，从口袋里拿出所有的钱放在她手上，“就当我借你的，等你长大了记得还我。”
她知道董诗文已经下定了决心，她一向是个固执的人，自己决定好的事情不会听别人的劝阻，除了帮她林初念没有了其他办法。
董诗文看着手里的钱，一共是五百六十四块钱，瞬间喉咙里哽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片刻，她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小声说：“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什么？”林初念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她摇摇头：“我走啦，安顿好就联系你。”
尽管林初念千百个不愿意，董诗文还是离开了，走之前她看到站在门口抽烟的陆灼，笑着说：“抱歉，我帮过你了，可是她还没开窍。”
陆灼回过头看见她的表情心下一惊，忽然间心如擂鼓慌忙转身去看身后的林初念，看见她懵懵懂懂的表情他才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平复下了心跳。
还好，还好她还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思，否则他真的害怕她会用嫌恶的目光看自己。
渴望却又害怕的心情日复一日的煎熬着他的心，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林初念背着书包蔫蔫地往外走，再抬头时董诗文已经离开。
她隐约嗅到一股刺鼻的烟味，忍不住皱了皱发红的鼻头：“陆灼你是不是抽烟了？”
陆灼把夹着半截香烟的手指悄悄藏在身后，梗着脖子说：“没有。”
“真的吗？”她不相信，刚刚明明闻到了的，周围也没有别人不是他是谁。
“嗯。”他用手指掐灭香烟，放进口袋，坦然的接过她的书包，“走吧。”
林初念点点头跟在他身旁，董诗文的离开让她始忍不住想很多事情，她咬了咬唇，问：“陆灼，你想过长大后的事情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陆灼确实从来没有想过，他小时候只想着怎么活下去，稍微长大一点满脑子想的都是林初念，哪里还有余地分给其他事情。十几年的时间几乎都是浑浑噩噩过去的，他还来不及思考自己的未来。
“我小时候就想，长大了我一定要做一名医生，去救死扶伤。”林初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害怕血，这个愿望就不了了之了。”
他唇角微微翘起弧度，觉得她可爱得不行。
“你呢，陆灼？”她侧过头看他。
少年的轮廓初显成熟的线条，林初念此刻忽然觉得陆灼和以往有些不一样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陆灼抿抿唇角笑了笑：“我也想当医生，医生挺好的。”
林初念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替她完成，毕竟他穷其一生所有的愿望都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快乐而已。
“真的吗？”她一下子开心起来，刚才的种种难过似乎都忘了，弯弯的嘴角翘起：“太好了陆灼，你这么聪明，一定会是一个特别棒的医生！”
“嗯。”他沉下乌黑的眸子看着她，眉宇间的暖意融化了他冷硬的线条。
他长大后一定会做一个很棒的医生，守着她护着她，尽他所能让林初念一生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