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细细的雪花扑簌簌地落在陆灼乌黑的短发上,顷刻间被他的体温融化。
手心里牵着的手也有些发凉,他握了握她的指尖：“冷吗？”
“不冷呀。”林初念摇摇头,问，“我们去哪儿啊？”
陆灼低头一笑，稍显冷硬的嘴角牵出一抹弧度：“带你去做点刺激的事情。”
今天是情人节，能做什么刺激的事情？
她微微一愣,就连脚步也开始放缓，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泛起红晕。
这话有些露骨，林初念一时接受不了，偷偷咬着唇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飞快划过。
看着她的表情陆灼心情大好，完全没了往日那种疏离,眼里都透出浓重的笑意。
懊恼地瞪他一眼,林初念没再说话,只是小脸上的温度始终没有降下去。
直到到达目的地,坐上全市最高的摩天轮，她才明白原来他说的‘刺激的事情’就是这个。
她抿了抿唇嗔了他一眼：“陆灼你学坏了。”
陆灼牵着她的手挑了挑眉梢,眼里的愉悦不言而喻：“够不够刺激？”
撅了撅唇她没有回答，抬起头看着渐渐清晰的夜空。
摩天轮缓缓升起,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停了下来。夜晚星辰璀璨，此刻她觉得无限接近天空,仿佛再远的星也触手可及。
她最喜欢的人,也触手可及。
雪没有停,纷纷扬扬地往下落,气温也越来越低，陆灼在她手心呵了一口气，搓了搓她极冷的小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戴了上去。
那冰凉的触感与众不同，林初念低下眸子仔细看着无名指上突然出现的戒指，片刻后眨了眨杏眼儿抬起头：“陆灼……”
戒指上有一颗闪闪的钻石，戒圈外围刻着陆灼和她的名字，这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移开自己的目光后，说：“去年你说让我留着钱用来给我们结婚用的。”
林初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她确实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可当时是为了陆灼不要把那么多钱给她，她才那么说的……
“你……这算是求婚吗？”她抿着唇看他，小声问。
虽然之前自己已经和他说过结婚的事情，可是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被喜欢的人求婚呢？
他转过头，黢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姑娘，点了点头。
“念念，你可以嫁给我吗？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陆灼嗓音比往常更加低沉，似乎在压抑中胸腔里的情绪。
哪怕是两人早已经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心意，可是这一秒他还是有些忐忑。
她脸上滚烫，低下头摸了摸那枚戒指：“会有多好呀？”
陆灼沉默片刻，手指握拳低声道：“把我的命给你，够不够好？”
可是他心里却想，这样大抵也是不够的。林初念能够喜欢上他已经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了，如果……
如果还能陪他到两鬓斑白，再大的代价他也可以接受。
凉凉的晚风吹来洁白的雪花，林初念低笑一声黑亮的眼睛带起笑意：“你傻吗？哪有人会用自己的命来求婚的。”
陆灼笑了笑没有说话。
怎么会没有呢？至少他会。只要林初念能和他永远在一起，这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他明白，这世界上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用等价的东西去交换，只有这样，你才是真正得到了，才可以不害怕失去-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平常这个时间林初念早就已经洗漱睡觉了。
两人慢慢往回走，紧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今天是情人节，两个人都不想那么快分开，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好像都很短暂。
快到大院的时候，陆灼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你要不要……去我哪儿坐坐？”
“好呀。”她没有犹豫，立刻就点了点头。
两人的心思都心照不宣，谁都不想现在就分开，再多待在一起一会儿也是好的。
于是林初念打了个电话回去报备，小声说去陆灼家拿点儿东西，马上就回去。罗雪虽然不乐意，但好在也没有阻止。女儿已经长大了，她有了男朋友想要整天腻在一起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陆灼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住的地方虽然离大院不远，但是这么一番折返也花了不少时间，到家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
“饿不饿？”陆灼接过她厚实的羽绒服和自己的衣服一起随手拿进了卧室挂好。
看着陆灼如此自然的动作，林初念有些害羞地抿唇，随后点了点头。
上一顿饭还是下午六点多的晚饭，这么久过去她早就饿了，但是他没说她也就不好意思提。
了然地笑了笑陆灼挽起袖子转身去了厨房。
可是他起锅烧水之后才想起来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冰箱里只剩几瓶矿泉水和啤酒。
看着自己被沾湿的双手，陆灼想了想还是推开了厨房的门：“念念，帮我去我房间书桌的抽屉里拿一下钱包，我去楼下买点东西。”
林初念正在逗着小猫，听见他的声音随即点了点头。
她没去过男生的卧室，抱着小猫推开门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好奇，可是进去之后看见和客厅一样冷冰冰的装潢她才想起陆灼是个多没有生活情趣的人。
对于这些他总是不在意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最简单就好。
卧室里也一样，除了必要的家具其他多余的装饰一件都没有，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冷清。
也是因为这样，林初念一眼就看到了陆灼说的那个书桌，上面放着几本他专业的书，还有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样子有些旧，看得出来这个盒子有些年头了。
她倒是没有在意，把小猫咪放在桌上，找出陆灼的钱包就准备离开。可哪知小花猫见她要离开，拼命挣扎着从桌面想跳到她身上，尾巴用力一甩。
‘啪’地一声，整个盒子掉在地上。
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卧室里的一人一猫面面相觑，林初念无奈地揉了揉它毛绒绒的小脸：“你看看你闯祸了吧！”
安抚好猫，她只能先蹲下来收拾地面上的东西。
原本她以为这个纸盒子里放着什么贵重物品，可是忽然发现这些东西都有点儿过于眼熟。
一个被捏扁的矿泉水瓶、一根泛黄的丝带上面还沾着一点奶油渍、一些乱七八糟的女生玩具、一张粉红色的圣诞贺卡和无数张白兔奶糖的糖纸。
最下面还压着一张照片，这张照片和她房间里摆着的那张一模一样。
照片背后还写了一行字。
‘最壮烈的山河也比不上故乡的月亮。’
林初念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一直以为……这张照片只有她才有。
这些东西，好像都出自她的手。
这些糖纸她太熟悉了，是她从小最喜欢的糖果。
那张贺卡……也是高二那年她准备给陆灼的，可是当时不是被她生气扔进垃圾桶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那些玩具也是她的，小时候不懂事，觉得好玩的东西总想跟陆灼分享，可是她却忘了，他是个男生应该不喜欢自己的玩具才对。
还有那条丝带，她拿道鼻尖闻了闻，是一股淡淡的奶油香，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给陆灼过生日买的蛋糕就是用丝带绑着的。
林初念有些想笑，怎么有人连这个都留着啊。
她坐在地板上一件件仔细看着，努力回想它们是什么。
陆灼眼神略显慌乱，走进房间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刚刚他忘记了盒子就放在书桌上，林初念一进去肯定就会看到，毕竟这种东西被当事人看到……确实不太好。
看着卧室地上一片狼藉，陆灼几乎心脏骤停。
她果然已经发现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回头就看见了陆灼冷淡的脸上带着不自然，似乎连眼神都不敢落在她脸上。
她忍着唇边的笑，拿起那个被捏扁的矿泉水瓶故意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留着的？”
陆灼喉间动了动，手指紧紧握拳近乎是自暴自弃地说：“初三那年运动会……你给我买的矿泉水。”
不知怎么的，原本还笑着的林初念鼻腔狠狠一酸，说不出的难过。
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给陆灼的东西那么少，少到一个小小的盒子就能全部装下。
以至于就连一个五六年前的矿泉水瓶他都珍惜地保管着。
像盘踞在山顶的恶龙，倔强地守护着自己的宝藏。
见她难过，陆灼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
林初念摇摇头，压下哽咽抬起眸子道：“陆灼，我是不是对你一点儿也不好？”
他愣了片刻哑然失笑，迈起修长的腿走到她身边蹲下，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
高一那年他抛了一枚硬币，多少年过去了，小小的硬币转了无数个圈最终还是停在他最想要的那一面。
再也不会有比得偿所愿更美好的事情了。
人生会有无数的苦难和遗憾，但是他拥有了林初念，那么之前的种种痛苦都不再是生活给他的磨难，而是最公平的等价交换。
这世界，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