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9 如今却是要毁诺了(一更)
虽然一开始的自己只是为了让计划看起来更加可靠一些,但这个时候是真的瞧不起这些个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文官——简直一盘散沙!
的确,对方有匕首,对方那些个衙役大多都是练家子,即便没什么武功,但体格力气肯定比这些个出入都不用双腿走路的文官要强悍上不少,对他们来说的确是挺不好惹的,可……你们反抗了吗?挣扎了吗?明知对方是拿自己要挟朝廷,自不会要了性命,瞧瞧这位钦差脖子上的伤口,都快结痂了!
懦夫!
公子要救这群懦夫,他心里头就不舒坦!再看这群左顾右盼连声谢都不会道的鹌鹑,当下破口呵斥,“还等着人绑你们还是等着人送你们?”
“滚!”
林渊比较沉稳,自然,情绪也内敛,只是侧身让了道路,“诸位,此处已经没有你们什么事情了。自此之后,县衙之内的事情,你们莫问、莫听、莫管,出门之后寻一处驿站,或者客栈,就此住下,待地水患结束,你们就收拾收拾,启程回去吧。”
“至于回去以后……想必王大人的书信应该也已经抵达帝都送交陛下手中了,陛下自然也不会找你们问话的。”
“各位……请回吧。”
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却也看得出挺不待见这一院子官员的。邱大人缓缓松开了捂着脖子的手,掌心斑斑血迹,却不多,看起来伤口都干涸地差不多了,想起彼时自己那副天塌地陷地样子,再看顾辞容色淡定坐在那张自己刚刚逃离的椅子上的模样,也觉得脸色微热,对着顾辞、对着林渊那个方向,都规规矩矩地弯腰行了个礼。
他恍惚间觉得,林侍卫那些言词,虽然直白地不大动听,但其实……没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人啊,的确是贪生怕死又没用。
弯腰、行礼,到底是没有说出一个“谢”字来,言语太轻,担不起这份以身相替的情分。
众人见他弯腰,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效仿,弯腰,行礼,然后沉默着离开。
喧嚣浮躁褪去,安静下来的院子,一下子清冷了下来。
天色阴沉沉的。
顾辞被绑着,坐在椅子上,被人拿匕首架着脖子,看起来气势却盛,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自觉,靠着椅背,交代两位随从,“你们退下吧。”
林江当下拒绝,“公子!属下守着您!万一这厮要对您动手怎么办,您如今这模样……这、这……”
绞尽脑汁,编不下去……
就这么根绳子,就算把公子整个儿缠起来,也伤不到公子半分。
偏生要反着说……头疼!最后跺跺脚,颇有些对自己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属下不能走!”
“放心……”顾辞轻笑,笑容散漫又笃定,“王大人不会对我如何的。就我这般病弱残躯……若是一不小心有个好歹来,他的复仇计划可如何施行?”
说着,偏头看王县令,“是吧。想必大人不仅不会对我如何,还得将我奉为座上宾好生招待才是……毕竟,本公子身娇体贵,是人尽皆知的。”
林江默默低头,公子真不要脸。
搁下没多久的心思又突然提起,那种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一点点弥漫上了心头,总觉得……有些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被自己疏忽了。
可自己也的确没有想要对顾辞怎么样,彼时那钦差脖子上的伤口说到底也是无心之失,他自是不敢对顾辞这般,当下点头,坦然说道,“自然,我从未想要伤害顾大人。”
林江却不信,冲着对方勃然大怒,“放屁!两军对垒,阵前保证算个屁!”
“好好说话。”林渊淡淡开口,“公子既然吩咐了,咱们遵命便是,哪那么多废话。你是主子,还是公子是主子?”
林江偃旗息鼓。
王县令看着这两人,感慨,“不得不说,顾大人的两位手下,的确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若非顾大人在本官手中,本官是断断不敢答应大人要求的。”
顾辞笑笑没说话,看着两个手下不情不愿地离开,消失在门口,才轻声说道,“彼时说过……本公子这辈子,在这之前,从未毁诺。”
王县令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说道,“是。顾大人为人,一诺千金,这一点,本官信得过。”
顾辞偏头看他,好看的眉眼挺柔和的。近看他的睫毛很长,浓密,微微阖着眼的时候,遮了眼底悉数情绪,让人看不清晰。
他勾了勾嘴角,像是笑,又像是嘲,“在此之前从未毁诺。如今却是要毁了……”
王县令一怔,下意识匕首紧紧贴上顾辞脖颈,“怎地,顾大人是想要在本官手底下吃些苦头吗?”
“怎会……”顾辞还是那散漫笃定的样子,还带着些无奈,“本公子如今手脚都被你绑着,脖子还被你用刀抵着,本公子还能如何?”
“那你这是何意?”明明对方看起来的确半点威胁都没有,而且如今还是孤身一人落在自己手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忌惮什么。
王县令匕首稍稍离了几分。
“呵……”顾辞轻笑,“今日早间,遇到了容曦姑娘。”
王县令手中匕首一顿,堪堪划过顾辞肩膀,黑色的布料被划开一道口子,里衣未破,更不曾伤及分毫肌肤。王县令表情沉了些,对着手下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
手下对视一眼,纷纷颔首离开。彼时什么“容家余孽”他们听地清晰,但于“容家”二字却是陌生的,并不知道容家二字背后代表着什么,但即便知道,他们如今除了“助纣为虐”之外,并无其他选择。
所有人退了个干净,最后那位,还细心地关上了门。
屋子里一下暗沉了下来。
顾辞的神情愈发有些看不清晰了。
王县令看着这样的顾辞,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跳得跟擂鼓似的,有些痛。他压着所有的异样,稳着声音,“顾大人……如今您可以说了。”